幽州军营。
苏慕白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这些日子下来,他非但没有瘦下来,反倒是身上的伤口都很快愈合了。
如今看着,哪里像是个不日就要死了的人啊。
叶陶八站在苏慕白床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神色不虞。
他的心情真的不好,想他从医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结果倒好,还真是没有见过如今这个场面了。
这个苏慕白,究竟是中了什么东西……
老军医见到叶陶八这样,虽然两人一样的年纪,但也十分尊敬的凑了过去:“叶神医,可有什么问题?”
“能够有什么问题?老夫经手的人,就没有治不好的。”叶陶八哼哼一声,放下了手。
他虽这般说,心里却是比谁都要明白,这苏慕白他可没辙。
不是治不好,压根没病怎么治?要说苏慕白如今这脉象,壮得跟头牛似的,好得不能再好了。连时常来看情况的齐平把脉起来身上都会有些暗伤出来,这苏慕白倒好,屁事没有。
既然是屁事没有,那能治什么。
治病治病,有病才能治,没病他治个屁啊。
叶陶八哼哼几声,也不想承认自己没办法。
“那将军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呢?”老军医眼睛一亮,赶紧问道,“这几日副将那边也在问了,说是郡王一直在门口守着呢,总是想要见将军。”
老军医心里自然是大定,神医就是神医,当真是不一般。当初夫人离开的时候,一丸药就能够稳住将军的情况,嘴上的青紫都能够下去。如今夫人的师父过来了,看这样子,将军醒来就是指日可待了!
“什么劳什子郡王,真烦人,我给他下药去。”叶陶八摸了摸袖子,摸出个瓶子,扔给军医,“醒嘛,看老天爷咯。反正快了。”
醒倒是能醒,可是他却也不保证醒了就是完全好了。光一个名字,谁知道中的什么东西啊。能够把苏慕白弄醒都是侥幸了。
“这是个什么?”老军医手忙脚乱接住瓶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叶陶八。
“让人不说话不碍事还不容易?”叶陶八本来就是个焦躁的,“为着个不相干的郡王头疼成这样你们也是有趣。碍事的人要么滚要么死。”
“话,话可不是这般说呀,叶神医。宣郡王封地在这边,若是郡王出了事情,咱们也是难保啊。”老军医的汗顿时就被吓下来了,“这将军就算是醒了,可是郡王要是有个什么,将军就算是醒了也是……”
手里的瓷瓶也跟个烫手山芋似的,他拿手捧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就都药死得了。”叶陶八焦躁,“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合着和蛮族作战你们还内里私斗呢?”
什么宣王蛮王平王的,当初就该强行拉着徒弟去山里去。她要是走了,苏慕白自然要跟着一道,又哪里会有如今这堆破事!
老军医哪里不懂叶陶八的不爽,他自然也是不爽的。可是这不是没办法么。将军这一日不醒,他们一日不敢得罪那个郡王。毕竟他们还有这么多将士的性命在。
老军医尴尬一笑:“若是将军醒了,自然,自然就没有后面那些事情了。”
虽然说苏慕白是顶替上来的,可是因为之前的战争,他已经得到了相当一部分人的信任。
眼下就算是苏慕白昏迷不醒,在军营里边的威势显然不减。若是醒了,自然就没有司空煜的事情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当营帐内叶陶八为着司空煜发火的时候,司空煜也在想着被接到军营里来给苏慕白治病的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司空煜站在军营外,脸上有些若有所思。
对于苏慕白的中毒,他虽然没看到,却也是知道的。毕竟他的父王可是写信详细说了后面该如何做了。
苏从秋当初断了腿,原以为这幽州军营的军权就会是他们宣王府的了。谁能够想到半路杀出个苏慕白,不仅让不良于行的苏从秋可以重新站起来,甚至还直接顶了苏从秋的位置,不让军权旁落。
这怎么可能不让宣王恼火,苏慕白这次的中毒里头自然也有宣王的手笔在。
身体上的残疾既然能够妙手回春,那就找个神仙难救的药吧。宣王还真就不信,蛮族的密药,难道这边还能够救出来。
固然是知道苏家一家怎么可能做得成这个事情,可是平王那边皇上护着,又隔得远,自然是鞭长莫及。苏慕白这个放在眼前的靶子,宣王怎么可能不盯上。
至于自己过来,无非是过来接收苏慕白的成果的,至于日后……
司空煜抿了抿唇,嘴里似乎还残留着某些苦意。
他哪里是那么一块安定下来舞刀弄枪的材料,这军权对他的吸引力指不定还没街上的狗儿大。
可是没办法,该做的还是要继续做。他这身上也有宣王府的责任在。
司空煜眨了眨眼,喃喃自语:“早死早超生。”
他抬眼看向挡着路的副将,轻笑一声:“今天又见不到?”
副将表情紧绷,闻言点了点头。
“我父王也关心得很。”司空煜笑了声,手背在身后,“我见不得不要紧,你总不能让我父王见不到吧。他再过上几日,就过来了。”
副将一愣,看着司空煜有些回过神来。
“那我就先走了。”司空煜笑眯眯的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明日我再过来。”
司空煜转身要走。
“郡王殿下怎么不进来坐坐?”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空煜身子僵住,猛地转过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来人。
“将,将军!”副将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走出来的人,结结巴巴的开口。
来人不是苏慕白,还能够是谁呢?
苏慕白身子挺拔,脸色红润,看着哪里像是身中剧毒的人。
他走到司空煜面前,看着似乎完全愣住,一时不能反应过来的人,轻笑一声:
“我竟是不知,原来郡王殿下对我念念不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