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清看着她,直被气得肝疼。
真是越解释越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干些什么了。
景月在这个时候冲他露齿一笑,轻悦的声音犹如拨转乌云的日头,“王二公子如此出色的年轻人,定有婚约也不奇怪。本郡主只是想与王公子讨教讨教夏风夏俗,并无他意。”
说着,她的眼光若有深意地看向凤凌泷,似是在坚定自己的想法,又似在故意笑她多管闲事。
凤凌泷的目的是为了恶心王诗清,已经达到了,不再纠缠下去。
她亦笑笑地看了景月一眼,叹道:“还是要感谢郡主,否则我也不会知道,原来王二公子对席姐姐无意,婚姻是被迫同意的。”
景月的笑容一滞。
她还从没领会过凤凌泷说话绵里藏针的厉害,这会儿一听,怎么感觉原本与她没有半点关系的事仿佛变得都和自己有关了。
那边厢,王诗泉一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也紧盯着这边。
作为王家如今的掌舵人,他对自己亲兄弟还是很了解的。
适才王诗清的失态奔走落在他眼里,让他微吃一惊。
印象里,这个兄弟一向都很沉稳,只是在遇到触及他心里深处的事,他会变得有些极端。就好比王诗澄受伤,他将怀疑的矛头直指凤凌泷,便一发不可收拾。
故而,他紧紧关注着王诗清的动向,也看到了他急切地与景月交谈的模样。
这……他皱了皱眉头,驱动轮椅往那边而去。
身旁跟着的侍卫们立刻帮忙推动,并为他开道。
凤凌泷正准备离去之际,耳畔便传来轮椅轱辘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大哥。”王诗清看到轮椅上的来人,显然有些紧张,喊了一声后便尴尬地杵在那里。
“王公子。”凤凌泷也只得上前略施一礼。
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他膝头扫过一眼。
从时间上来算,他的腿的恢复期过了大半,应该可以自行行走了。
王诗泉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才不舍地移开,冲景月笑道:“这位就是景郡主吧?”
王诗清这才反应过来,还没介绍呢,忙说道:“郡主,这位是我家兄,我们王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王诗泉。”
景月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虽然坐在轮椅之上,却是不卑不亢间露出极其强大的气场。
她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了,却还是因王诗泉身上这股平静中暗藏凌厉的气势心惊了一下。
“王公子,久闻大名。”景月的放肆在他面前微微收敛了一些。
这人,传言中可是以残疾之身挽起了整个王家的生死,手段非同一般啊。
看来要利用王诗清打听一些消息的事得小心一点了。
“月郡主也是雅名在外。”王诗泉淡淡回道。
雅名么?景月弯唇一笑,直觉这讽刺味十足。
凤凌泷可不想再留在这里看这无关紧要的戏了,便说道:“郡主,王公子,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她可不是什么客气的人,说话简洁明了。要走就走,不需要任何理由。
王诗泉一愣,本能地出声:“你,去哪?”
他淡漠的眼里划过一丝波动。
景月注意到这一点,眉头微挑。
难不成这王家公子对这个叫凌泷的也有异样的感情?
大夏的优质男子都被她揽去了么?景月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不错啊,和她有的一拼。
凤凌泷说道:“回席姐姐身边。”
说完,她看了看王诗清。
王诗清的脸庞胀得有些红,紧抿着唇,一个字也不说。王诗泉倒也没理由留她,默默看她走远。
景月这会儿倒不是很惧王诗泉了。
人嘛,有缺点那就好对付。
她笑吟吟地问王诗清:“王二公子可有时间陪我聊一聊?”
王诗清愣了下,受宠若惊地直点头:“有,有,有时间,随时奉陪。”
王诗泉眉头蹙了蹙。
真看不出,他这个弟弟心仪的人竟然会是景月郡主。
凤凌泷也看到了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径直回到席郁娟身旁,将王诗清的话说与她听了。
“当真?”席郁娟面上反倒露出喜色,“他当真说了那话?”
凤凌泷点头。
“太好了,我回去便与爷爷说。我席家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强迫婚姻?”席郁娟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悄悄溜出了东亭书院,归心似箭了。
凤凌泷望着天边那朵浮云,心情也是甚好。
王诗清的演技一直太好,加之王席二家在家世上也确实挺般配的,所以长辈们极力促进这桩婚姻。但王诗清这一回竟见色忘妹,在景月面前否认婚约一事,倒是把王诗澄的死活扔到脑后去了。
不多时,祁清绝的讲学便开始了。
因为人比较多,加之天气也很好,讲学便安排在室外,放眼望去,满满都是人。
凤凌泷坐在角落里,望着高台上的祁清绝宽袍大袖,长身玉坐,淡定而从容地讲述着国学经典。
台下诸多身影,却是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不闻。
景月坐在最前排,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景月身边坐着的正是王诗清。
凤凌泷嘴角轻扬。
这郡主,皮得很嘛!她到底想干什么?
一场讲学结束,众人都沉浸在祁清绝的妙语连珠、信手拈来中,互相讨论起来,气氛极其火热。
人影幢幢间,一道有些突兀的身影闯入了凤凌泷的眼界。
“刘远呢?在不在?”女子的嗓门很大,有些泼妇的味道。
凤凌泷下意识地抓住身旁严依依的手腕,又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个找刘远的不是祁千仪吗?祁千仪这是来东亭书院寻老公来了?
可是,没多少天不见,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公主怎的有这么大的变化?
祁千仪梳着妇人头,身体瘦了一圈,穿着的衣饰似乎都没经过挑选搭配,有些不伦不类,就连面上的妆都没化,素面显得十分憔悴。明明是这般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却如耍横一般,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刘远呢?他跟哪个小贱人在一起?”这一回,祁千仪的声音更是盖过四周讨论讲学的声音。
大家都吃惊地看向她,一个个面上露出震惊的表情。
祁千仪转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新婚的相公,又羞又气又恨,狠狠一跺脚,说道:“给我搜,把他给我找出来狠狠地揍!居然敢这么不听话!”
众人无语。
就在祁千仪耍脾气时,几名带刀御林卫匆匆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色非常不好,但碍着祁千仪的身份没有发作,低语了数句。
祁千仪刚想发作,却被御林卫们连拖带拉地拽了下去。
严依依看得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御林卫竟然敢这样对皇帝的女儿吗?”
凤凌泷神色变了变,轻声道:“或许,她是弃子了吧。”
祁千仪和刘远新婚燕尔,竟然发展到这一程度,真让她惊讶。
正想着,一道人影摸了过来。
“凌泷小姐,王爷唤您。”石手低低传话。
凤凌泷便与身旁的严依依说了一声,起身跟着石手走出人群。
祁清绝站在一处学舍的墙根处等她,见她过来才闪出身,嘴角浮上笑容。
凤凌泷想着他刚才讲了那么久,有些心疼,关切的话便脱口而出:“讲了那么久,累不累?喝水了吗?要不要去休息?”
她的关心叫少年人的眼中溢满柔情,轻轻道:“嗯,回府了,不在这多留。”
“这就回去了?”凤凌泷有些讶异。
祁清绝点头:“不用等景郡主,今儿陪她的人有很多。”
凤凌泷也知道。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见见宁雪金、祁昭明他们。想想不见也罢,与祁清绝在一处就够了。
于是她叫人通知严依依声,自己跟祁清绝先行回定王府了。
马车中,半躺在软卧上的祁清绝忽地睁开眼睛,说道:“景郡主,你离她远一点。”
“怎么了?”凤凌泷心中一动,问道。
他突然拉自己离开,莫非就是要寻个单独讲话的机会?
景月在时,身边都是她们东平的人,说些什么也不方便。
祁清绝淡淡开口:“如果我没猜错,她此次来大夏是为了凤家而来。”
“凤家?”凤凌泷明知故问。
“不错。东平的防范措施做得很好,提前来大夏都没人发觉。不过,不代表真的没有一个人知道。起先,我也不敢肯定他们的目的,但她借走你的侍女,今天又找王诗清旁敲侧击了一些凤家的事,我才确定了这一想法。”
“她是东平景耀侯家的郡主,调查凤家做什么?”凤凌泷又问,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祁清绝沉默了下,忽然认真地看向她,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凤凌泷:“……”这是在套话吗?
祁清绝笑着在她发愣的脸上捏了捏,说道:“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又关心凤家,才与你说的。事情没有查明,但我心里有答案。”
“快说。”凤凌泷催促道。
她相信祁清绝的手腕,想知道什么事恐怕没有查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