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轻轻扯了扯阮凉溪。
这下倒是和李先生站到了同一阵营。
她低声和阮凉溪说道,“阮老师,人命关天的事情,真的不是小事呀。”
阮凉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旁边的医生已经再次拿起棉签,蘸取了酒精,在关予白胳膊上擦拭一下。
就要给人注射药剂。
阮凉溪咬着牙推开医生。
挡在关予白面前,快速说道,“他真的不能吃药,吃药会过敏,是小时候生病留下的后遗症,你们相信我!”
李太太摸了摸下巴,“阮老师,你们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
而且,碰见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见到过两人说话。
表现的比陌生人还像是陌生人。
阮凉溪点点头。
无奈的解释说道,“他是……我的前男友……”
闻言,李先生和李太太都惊呆了。
李先生瞠目结舌半晌,突然脑洞极大的问道,“前男友就是仇人啊,你怎么证明你是要救人而不是要杀人?”
同为女人,李太太还是有些直觉的。
她抿了抿唇,示意李先生闭嘴。
然后温和的看向阮凉溪,“既然如此,你知道怎么样才能……处理吗?”
阮凉溪点点头。
目光落在李先生的身上,说道,“李先生能不能找人准备一包盐,一瓶白醋?”
李先生颔首,“我现在就去。”
他转身消失在房间门口。
医生还拿着针管,进退不得,“真的不需要我打针了?”
阮凉溪嗯了一声,“不用了,但是……要请您帮我把他抬到浴室。”
医生连连点头,上手帮忙。
很快,把关予白转移到浴室,浴缸中。
这个时候。李先生也回来了。
抱了五六袋盐,三两瓶白醋。
急切的问道,“够不够?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看到这么多东西,阮凉溪嘴角微微抽了抽,“够了够了。”
她看了一眼躺在浴缸里昏睡的关予白。深吸一口气。
转身看着其他人,“交给我就好,你们出去吧。”
李先生还是不太放心啊,“你真的行吗?要不咱们去医院吧……”
毕竟是他带来的人。
若是有点三长两短,恐怕是……
阮凉溪一边请人出去,一边打着包票说道,“万一出事,我全权负责。”
关上门,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阮凉溪摇了摇头,认命的回去浴室。
撕开一袋盐,倒在浴缸里半袋。
手忙脚乱的给关予白脱下衬衫,西裤。
而后,放出温度比成年人的体温要高不少的热水。
肉眼可见的看到盐都融化。
她又取了个盆子,倒入白醋,接了热水,混合在一起。
将一块毛巾用一百度的水消毒后。
完全浸入到白醋水中。
微微拧干一下多余的水分,把毛巾完全的展开。
敷在关予白的背上。
那遍布后背的猩红色刺眼的厉害。
阮凉溪轻轻的按压着毛巾。
余光落在他不停出汗的俊脸上。
就是不公平啊。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和当年一样。
可自己却老了。
想着,她又觉得自己太无聊了,竟然攀比这种事情。
无奈笑着摇摇头。
将毛巾撤下,重新泡了水,敷到另外的地方。
这时候,被滚烫热水泡的浓眉皱起的关予白,突然冷不丁的握住了阮凉溪的手。
阮凉溪手指一颤。
已经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
关予白闭着眼睛。
眉头皱起。
看似十分痛苦的模样。
他口中低声呢喃,“溪溪,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阮凉溪闭了闭眼睛。
用力抽出手。
大力挣脱后,手腕都快要蜕皮了,红的瘆人。
关予白慢慢的靠在墙壁上。
有些难过。
他小声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你那么讨厌我……”
现在的他,脆弱的好像一个生病的孩子。
阮凉溪保持沉默。
她任劳任怨的帮他全身上下所有过敏的地方都热敷了一下。
果然,热敷后的地方,红色的密密麻麻的疙瘩正在慢慢的消退。
当年也是这样。
不一样的是当年的她快要吓坏了。
还是在关予白的指点下,手指颤巍巍的完成这一切。
当时自己还傻乎乎的发誓,说一定要学会照顾他。
瞧。
她现在可以照顾人了,却不再是为了他。
看着关予白过敏症状下去。
她出去拿了体温计,粗鲁的塞进他的嘴巴里,量了一下体温。
还是烧。
阮凉溪便换了一浴缸热水,蒸着他。
她坐在浴缸旁边,看着他。
他现在……
是律师。
放弃了他检察官的工作。
阮凉溪心里多少也知道原因。
但是她怪的不是那份工作。
甚至她都是不怎么恨他的。
她只是过不去自己的心里那道坎。
她不想和亲手把自己父亲送进监狱的人共度余生。
这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近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鸿沟逐渐消失,反而是让两人距离越来越远。
他们都是很成熟很成熟的成年人了。
轰轰烈烈什么的,早就不去想了。
大概平淡才是余生唯一的追随。
阮凉溪笑了笑,算作是释然。
感觉水温冷下来。
她又换了水。
一晚上来来回回无数次。
门外,担心自己律师的李先生,和担心阮老师的李太太都没有离开。
李先生忍不住说道,“你回去吧,心心没有你会害怕。我在这里守着。”
李太太笑了笑,“心心四岁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睡觉了。”
李先生:“……”
他觉得挺没面子的,就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没想到他们竟然在一起过啊。”
李太太悠悠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李先生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想要心心的抚养权吗?”
李太太毅然决然的点点头。
眸子里满满的坚定。
李先生忽然就想到,自己是多久多久没有看到这么坚定的她了。
大概也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
李先生颓唐的坐在地上。
双手搓了搓脸,“我……我不跟你争心心的抚养权了。”
闻言,李太太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李先生有点难过,有点不舍,可还是眼含泪花的说道,“心心的抚养权,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