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的情况一点都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
街头巷尾,都在传流言蜚语,从内宅恩怨到朝堂风云,从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科举舞弊到十数年前的陈年旧事。
“当年,前将军夫人孟氏临盆在即,将军却八抬大轿、用正妻之礼迎娶一个小妾——景家小姐。新人笑,旧人哭,唉……”可见,岳亚群不过是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我还听说,岳将军时常虐打孟氏,也难怪那位夫人没过几年就去了……”可见,岳亚群是一个小肚鸡肠、暴虐成性的男人。
“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以前我姨娘就是在孟氏身边当丫鬟的。那孟氏是被景氏给害死的,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并去了,可怜哟!”
“这些不过是内宅恩怨,都不算什么。前将军夫人孟氏的娘家,也就是当年号称‘西北沙漠之王’的孟家……被岳将军和景家联手给‘栽赃陷害’,最后落了个灭门抄家的悲惨下场。”
要说孟家,放在十数年前,那也是响当当的大家族,可谓边疆三大支柱之一。昔年,在西北一带的荒原边境,几乎都是孟姓子弟在镇守。
可惜被参了一本“通敌叛国”,皇上大怒,整个家族走向了覆没。从此身处将军府的孟菲,失去娘家的依仗,日子更加艰难。
孟菲若非为了自己和木栩能在将军府有一席之地,也不会奴颜婢膝地讨好岳亚群,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好景不长,景淑贞得知消息后,带着一群人灌了孟菲猛药,将那个孩子扼杀在了肚子里。木栩当时亲眼所见、亲耳听闻,绝对没有冤枉景淑贞!
那一次,害死的不仅是孟菲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孟菲的性命……
“这可是朝廷政事,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讲。小心招来杀生之祸。”
“怎么没证据?你没瞧见皇上都下旨,为孟家平冤昭雪了吗?孟家有个小姐幸存于世,皇上还册封她当了郡主呢!”
很多帝王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更正自己的错误,只会将错就错。就算明知判了冤案,也只是暗中抚恤罢了。
当今圣上这番举动,叫人意外,也叫人佩服。以后,只会更得人心。
“说来也巧,那孟家小姐就是念奴娇的女掌柜——木清清。”
别人不清楚,木栩却清楚——这些恐怕是林昊轩的功劳。木清清成为郡主,跟他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而他为自己的未婚妻洗刷冤屈,也情有可原,更不会有人会怀疑什么。
牵扯不到木栩,更牵扯不到东宫。
至此,木栩心里还在感叹。林昊轩的智谋也是毫不逊色的,从一开始他选择与木清清“演戏”宽慰荫太妃,并不是全然意气用事,更不是专门给木栩添堵。
而木清清有为孟家平反的机会,自然什么都愿意牺牲,更何况对她而言这不是牺牲,反倒是一种得偿所愿。林昊轩,原本就是她的心上人。
最终孟家有了清名,木清清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而当年陷害孟家那些人,牵扯了一大堆,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岳家和景家都损失了不少人马。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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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岳将军残害忠良、武举徇私、结党营私……这样的大罪,皇上还是护住了将军府的体面,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哼,他这般太不像话,把老将军的脸面都丢尽了!听闻老将军气得一病不起,想来皇上也是给老将军面子,才如此轻罚。”聚才楼里的书生,一个个气愤填膺,将岳亚群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们都觉得岳亚群应该被严惩,才能服众。不过,念及老将军的功德与威名,有对将军府多了一丝包容。
事情的发展,如火如荼,正是木栩期望中的样子。越热闹,越气愤,她就听得痛快。虽然是亲爹,而她实力坑爹,但是岳亚群也活该被戳戳脊梁骨。如果他当真清白无辜,谁也拿他没办法,呵呵……谁让他自作孽、不可活呢?
听戏听够了,木栩将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聚才楼。她得精心准备一番,在小宅里备个小小的庆功宴!
邀请的人嘛,几个老友——林昊轩、木清清、秦君子、轻舞……
在扳倒将军府这件事上,秦君子也是出力不少的。他可以说是,林昊轩的心腹之人。当然,自然归入了太子党。
刚刚入夜,木栩就在院子里点起了烟火。火树银花,好看极了。
木清清内敛,轻舞含蓄又怀着身孕,木栩一个人玩得热火朝天。挤压心里多年的憋屈,一朝雪耻,简直抑制不住内心狂喜。
不过,林昊轩与木清清是一对,都喜好白衣,翩然如仙;秦君子与轻舞是一对,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倒是显得木栩形单影只,有些可怜了。
当然,木栩毫无自觉,活脱脱一个皮猴子,嚣张得意地飞来跳去,到处点烟火:“许久许久没这么痛快了!”
火光在黑夜里盛放,转瞬即逝,却绚烂夺目。
而点着一根接一根的烟火,却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糊味儿?
轻舞惊道:“哎呀,裙子着了!”
林昊轩反应最快,拎了一壶茶朝着木栩裙摆泼去:“你仔细将房子也给烧着了。”
木栩吓了一跳,赶紧弹开,折了一根树枝,拍打着裙摆。幸好只是一点火星引燃了,并不严重。
秋冬天干物燥,好在她及时收手,不然,说不定真把附近的东西都引燃,酿成一场大火。
她悻悻一笑:“我先去换个衣服。你们玩着!”
等她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气氛很是诡异。安静,实在太安静了。
大家的姿势也有些奇怪,正维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你们这是怎么……”木栩话还没问完,朦朦胧胧间,她定睛一看,挺拔的榉树下,站着一道更加挺拔的身影。
竟然是……林瀚琛!
他这尊大佛大驾光临,火树银花都失了颜色。气氛一时间也很压抑,更无人不敢喧哗嬉戏。
木栩怔住了,忘了行礼,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傻了?”林瀚琛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朝着大厅拉去,“你住哪间?”
“这……这间。”木栩信手一指,很是尴尬,“殿下,女儿家的闺房,您这样直来直去恐怕不好吧?”
“你是女儿家?你不是本宫的家臣吗?”他强词夺理,将她拉入了她的房间,“点灯。”
“哦,是。”木栩认命地点燃了烛火。
灯火隐隐绰绰,她心里忐忐忑忑。此前,决绝地拜别,这还没过几天呢,又重逢了,而且是他亲自上门……
是来找她算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