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白知道自己责任重大,从来不敢有任何松懈大意,习练起来远超其他外门弟子努力的十倍。
饶是如此,缺少了正阳拳的内功法诀,他始终难以登堂入室。
一套拳法挥起来虎虎生风,拳路、步伐无一不准。
独孤长卿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林承白的反应出乎预料,那愈发像样的拳脚,也让他暗自点头。
仅仅只是偷学,便能学到这等程度!当真了得。
烛光曳曳,汗水逐渐浸湿了林承白的衣衫,他却好似不知疲倦,身体之上甚至是泛起淡淡金光。
正阳拳入门了吗?
独孤长卿嘴角微微上扬,可旋即在感觉到林承白拳风扑面而来的热力之后,他的面色顿时大变。
这力量?!不是正阳拳入门的阳气初显!
怎么可能!
几百年未曾色变的天下第一人,眼神中突然出现怀念、悲怆、愤怒,多种复杂的情绪,甚至是连林承白一拳砰的一声打在他胸口,都不及反应。
林承白愣住了。
“死老头,你没事吧。我可告诉你了,我浑身的家当就是这件衣服了,你可别因为我打了你一拳,就讹上我了!”
他停住手脚动作,警惕的盯着老头,甚至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只见独孤长卿毫无半点反应。
独孤长卿情绪调整过来,面色森严,充满威压,一掌抓向林承白。
干瘪的手掌给林承白带来的压迫力好似九天雷霆,让他半点都动弹不得。
那股力量自四面八方而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全身紧紧攥住,双脚不由自主离开地面,悬浮在半空中。
在这力量之内,林承白渺小得如同广袤沙漠里的一只小蚂蚁,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理睬。
他不觉产生了一种被世间万物遗弃的感觉,紧紧闭起双眼,心中暗道:“死了!死了!这死老头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小爷可没说要揭发他偷酒的事啊!”
这感觉十分可怕,林承白肌肉紧绷至极限,苦苦抗争,暗道这怪老头无论怎么折磨自己,绝不开头求一句饶。
浑身骨骼咔咔作响,犹如家族内门弟子常吃的核桃,在铁钳下即将化作碎片。
大颗大颗的冷汗自额头滚下来,掉在地上,激起小小的一片烟尘。
林承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死亡的距离从未如此这么的近。
突然呼的一声,他落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想象中皮开肉绽筋断骨折的痛苦并没有发生,那股气势也在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忍不住将眼睛眯开一条缝,林承白竟无语凝噎。
独孤长卿分明端坐在那里悠闲喝着小酒,先前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力量,与怪老头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气质格格不入。
林承白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死老头满身的酒气熏嘴,出现幻觉。
难道刚刚的那一掌,只是这个死老头想吓唬他?
林承白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那一直放在衣襟内的双鱼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恐怕他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方才正阳拳练得太过起劲,才会让玉佩才衣衫内露出来的吧。
“怎么不打了,臭小子?”独孤长卿两颊泛红,似乎喝了太多的酒,已经进入了微醉的状态,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高手气质,有了想拜我为师的冲动呢?”
那么一瞬间,林承白还真有这种想法,几欲脱口而出。
独孤长卿顺势说出的话语,却让他将到了嘴边的“想”字生生咽了回去。
“就算你想,我也不可能收你这种资质差、不懂尊老爱幼、还长得没有我帅的小子当徒弟的。”
资质差?那是没有名师指导!
不懂尊老爱幼?面对一个实力高强的死老头偷酒贼,林承白实在不觉得自己应该尊老爱幼。
至于最后一点,他真的是想骂人!
自己很丑吗?
比起韩家那些擦脂抹粉的公子哥,林承白自然还是有几分男子汉的气息,平日里那些婢女们,可是没少给他抛媚眼、送香囊。
和独孤长卿这种白发白须,或许年轻时候有些帅的死老头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成长中的小鲜肉,大有潜力可挖。
林承白气得哼了一声,道:“呵!小爷我还不屑于给你当徒弟,鞍前马后的伺候你这个不知羞的老酒鬼!你喝了我们韩家这么多的酒,难道不应该做出一点赔偿吗?”
独孤长卿这次倒是没有躲闪,任由林承白拉着自己的长衫,冷笑道:“小子,我可告诉你了,别说是现在那个代理家主了,就算是韩家的韩展鹏,知道我赏脸喝了他几坛酒,也只会笑脸相迎。不过今日喝倒也尽兴,我送你个小玩意,你可要记得保存好了。”
林承白虽然看不惯这死老头的做派,但心里还是将他当作了一个前辈高手来看待,以另类方式指点正阳拳的恩情,更是记在心中。
偷酒是小事,只要不说,讨厌的管家怎么会发现,酒窖里的酒,到底是被谁偷喝了,根本查不出出来。
不过独孤长卿口中的小玩意,还是很让人感兴趣。
林承白便哼了一声,道:“我跟你说,可别来这一套!小爷是那种受得小恩小惠的人吗?”
独孤长卿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说:“哦?既然如此的话,你还是带我去见韩家家主,主动自首偷酒喝的事情的吧。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将我这个偷酒贼怎么样。”
说罢就要起身,向酒窖入口走去。
林承白见势不妙,果断挡在前方,勉强笑道:“咳!咳!老人家,你看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哪里会忍心将你交给家主。要知道偷酒可是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身死道消的罪行,你这身子板哪里受得了。”
听起来是为独孤长卿着想,他那在独孤长卿面前晃悠的手,却是出卖了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