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香点燃,紫葵在床下打好地铺,躺了进去,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苏临早早来到妹妹院子,许郎中跟在他身边,把昨夜调配能让人昏迷短时间的药粉攥在手里。
然而,等小丫鬟进去喊醒紫葵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床上哪里还有人影!
苏临探手摸了一下被褥,没有丝毫温度,心里喊了声糟糕,小丫头听到风声先跑了!
“快找人!”苏临紧张吩咐下去,开始在想妹妹能躲哪里去。
而此时的林以安,正慢慢由石头驾驶马车往南城门去。
他在昨夜散宴后不久便离开侯府,夜里有宵禁,自然出不了城。他就在马车上将就一夜,待城门开启十分才开始赶路,他带着离愁,并不知苏眉就那么凭空消失在侯府里。
作者有话要说: 苏眉:表哥,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
吴子森:奇怪,我怎么睡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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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姑娘在家好好的就丢了, 把她身边人都急得心慌眼赤。
护卫们满府找了一圈,苏眉没找着,倒是见着在屋顶睡得昏天暗地的吴子森, 将人拎到苏临跟前。
“你怎么睡小妹屋顶上了?!”苏临见着表弟,大概猜到是妹妹是怎么听到风声的了。
吴子森被喊醒,还迷迷瞪瞪的,揉着眼睛自己也没闹清楚情况。
他这不靠谱的模样,苏临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怎么就忘记表弟肚子里盛不了杯酒的事。
“派人赶上林三了吗?去卫国公府的呢,沿街去找的人呢?”苏临放弃跟还没酒醒的表弟说话,询问派出去的人有无消息送回。
然而时间流逝,等到一一回禀的时候, 皆无苏眉消息。
苏临再也坐不住了,抬手拿起长剑扣腰间上就要出门。
“表哥!”总算醒酒的吴子森忙一把拽住他, 知道他的用意,劝道, “你不能上街, 万一被人认出来,不是闹着玩的。”
“眉眉可能会遇上危险!”苏临低低地说,一双拳头攥得死死。
“我去, 我一定能把表妹找回来!”吴子森不松手, “她一个姑娘,没有马车, 又不认路, 未必能走多远!”
吴子森说罢就要往外跑,苏临却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表弟, 带着升起的希冀朝林以安先前住的客院去。
他可能先入为主了,妹妹未必真会跑出府!
也是在此时,林以安收到消息火急火燎地返回侯府,打听到苏临所在,连忙让人把自己送过去。
而来到客院的苏临,在吴子森不解中把四周再找了一圈。
花池树荫,小小的院落根本没有任何发现,护卫跟着他身边说:“就差掘地三尺了,真没见着姑娘。”
他没有放弃,在外头转一圈,又回到屋里。
找人的时候衣柜箱笼都被打开过,屋子里正乱糟糟的,他巡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他不免就失望,担忧再次笼罩着他,压得他呼吸都略不顺畅。
难道是他想错了?
妹妹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真的伤心,出逃去寻林以安了?
他站在架子床边,心里的悔意翻江倒海。
其实昨夜他碾转反复,想了许久,也曾动摇想把妹妹留在京城,再多寻几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为她治病。可他又害怕被外人知道妹妹现在的情况。
世人对女子太过苛刻,从来不会去设身处地先为她们考虑,她们只要遇到有丁点于闺誉有碍的,过错都只会全归责于她们。甚至连亲族都会对她们苛责,认为她们为给家族蒙羞。
所以他不敢把妹妹留京城,即使最后……最后她嫁给林三,也逃不过世人的尖酸刻薄。
苏临恨对女子带着太多恶意的狗屁规矩礼法,亦恨自己找不到两全办法的无能。
见过妹妹因为林三出事而痛苦的模样,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若能替代,他宁愿是自己为她受过。
屋子里传出砰地一声像响,他一拳狠狠砸在床柱子上,架子床剧烈抖。吴子森在边上看得心惊胆战,都怕那床就此散架了。
苏临悔恨地盯着自己脚尖,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急得眼中泪光涌动。
脚下的影子在他眼前模糊,忽然有什么砸落在他脚面上。
他被惊了一下,待定睛一看,那是细白的一只手,手腕一直延伸到床底下。
“小妹?!”
苏临跪地,匍匐着侧头看向成年男子根本钻不进去的狭窄缝隙,他找了近半个时辰的小姑娘正闭眼在里头呼呼大睡。
护卫和他都直觉那床缝隙太低矮,以至于忽略,又怎么会想到她居然钻里头去了!
苏临又惊又喜,喊人来抬高床,自己弓着腰钻进去,把失而复得地小姑娘抱了出来。
她乖巧地躺在他怀抱里,眼皮红红的,恐怕哭了不少时间,也许是熬了一夜,这才把自己熬得在里头睡得昏天暗地。
又或许……知道他要带她离京,寻林以安不见,情绪激动,昏厥了。
不管是哪一样,苏临都自责不已,让人把许郎中请过来。
匆忙往回赶的林以安也到了,正好见到苏临将她安置在床上,而她被一番动静闹醒,睁着双红肿的眼盯着床边的两人看。
一个要暗地里把她带走,一个不辞而别把她丢下,如今倒是都齐全了。
她就在两人心有余悸的表情中冷哼一声,把被子往头上一蒙,谁也不搭理。
苏临和林以安在她明显生气的举动中愣了愣,随后相视一眼,苏临就伸手去拉她蒙头的被子:“这样不透气,一会憋着了。”
“索性这样死了,不用被亲哥哥蒙骗,不用被夫君抛弃,一了百了!”
小姑娘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是真生气。
林以安听着那句抛弃,心里酸楚得很。
他何尝想过抛弃,她又哪里知道自己做下决定时多难过,总要顾及她的闺誉不是?何况,他怕自己把持不住,真做下出格的事,她来日后悔,那他要如何挽回?
两个男人在床前沉默,许郎中来到,他们退到一边,等号过脉象说一切都好,皆松了口气。
床上的小姑娘还捂着脑袋,根本不理会他们。
有护卫此时过来,询问苏临何时出发。
边陲有异动,苏临耽搁不得,如今苏眉找到了,出发是必然的事。
苏眉隔着被子听到问话,鼻子一酸。她知道的,如若哥哥真要带她走,她反抗也没有用。
正是知道,昨夜来找林以安却不见他,心里才绝望。她曾想过偷跑出府,可出去又如何,她就两条腿,能跑哪儿去,指不定没一会就被抓回来了。
而且她是个姑娘家,外边坏人多,她负气出逃搞不好要掉进贼窝,那样才真的再见不到夫君了。
所以她才躲起来,就赌一把林以安听到消息会回来找她。
如若他真狠心不回来,她离开也就离开了,就真当他是负心汉罢。
可如今她算赌对了,他自己现身了,可其实她还是满盘皆输。兄长要带她离开,他肯定还会袖手旁观。
毕竟他昨日都不辞而别了,说明他是真舍得她离开京城,男人负心,有一回就有二回!
苏眉想着,悲从心来,眼睛酸涩难忍,却又干涸得一滴眼泪都没有。也不愿意自己总是流露懦弱的一面,唯能蜷缩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轻颤。
林以安望着床上那小山包似地一团,长睫微垂,忽地闭了眼,再睁开时朝苏临道:“世子,林某厚颜无耻,想要照看三姑娘。”
同时,苏临的声音亦响起:“眉眉,哥哥要回边陲去了,你不送送哥哥吗?”
两人话虽不同,已不约而同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不由一阵错愕相视,最终都在彼此的面容上看到笑意。
床上的小姑娘没有回应,苏临弯腰,去拍了拍她蒙着的脑袋,柔声道:“你在京城不可任意妄为。一日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还是苏家的姑娘。若有人欺负你,你只管派人送信到边陲,哥哥永远在你身后。”
这个世间到底还是怕强权。以权欺人,说来不耻,只要苏家屹立不倒,他人必钳口结舌!
说到底,是要他这做哥哥的争气,才能护妹妹安然。
苏临心中豁然开朗,忆起自己对母亲的承诺,要让妹妹和顺喜乐一生。这是母亲最大的夙愿,亦是他的。
他一番嘱咐,终究耽搁不得,见她闷头不说话,只能无奈笑笑,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遇到他先前那样蛮不讲理,换谁都该生气的。
就在转身时,袖子忽然被扯了扯,他脚步一顿,苏眉扯着他袖子慢慢探头:“我送哥哥。”
往边陲去的队列最后变作苏临只带随行的两个亲卫。
苏眉把刚才回院子拿的一双袜子递给马背上的兄长:“忘记了不少事,手艺可能没有以前精细,但比先前给的那个香囊好一些。你不要见笑。”
苏临去接过,爱惜地在手上抚摸了一会,叠好就揣胸前:“回吧,风大,仔细一会又头疼。吴子森无差事前,就让他呆你身边当个护花使者,你若想去保定小住几天也可,上别处散散心也可,出门记得把护卫带上。”
该说的话都说完,苏临扭头深深看了眼不远处的林以安,扬鞭嘴里清叱一声,打马疾驰离开。
兄长的马蹄声远去,苏眉在垂花门处怔怔站了片刻,喃喃道:“其实我也舍不得哥哥。”
一片袖子就落在她眼前,是吴子森摸了摸她的头,“没事,表哥陪着你。”
她还是有些失魂地点点头,总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但她不太愿意去回想,隐隐觉得是不太好的回忆。
她就垂着头,十分丧气的样子,踱步往回走。
“……眉眉。”林以安见她走过,唤她一声。
从刚才,苏眉便没怎么搭理他,他心头略不安。
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从一开始遇到她就有,只不过现在尤为强烈。
苏眉闻声倒是脚步顿了顿,侧头去看一眼步辇上的儒雅公子,一挑眉,长长哼了声:“是三姑娘!”
林以安猛地一怔,唇边的笑就带了苦涩。
小姑娘是真生气了。
他默了默,重新拾起笑意,“那……三姑娘想不想出门散散心?林某知道一个山清水秀的去处,那儿是清净之地,也适宜三姑娘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