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果然是来了一个假的修仙界。不,也许这正好说明,他其实真的去了惩罚世界。
“正阳小友,不替离象宗言之一二麽?”
欧阳庭回身恭敬地一欠:“圣丹大人尚且稳如五岳,小辈岂有先言的道理。”
“你这孩子啊……”丹云宗的圣丹大人摸着长长的白胡子,“我这行将就木的年岁,有些事自然难辨分明。”
被人称呼“孩子”可算新鲜的经验,但对欧阳庭而言,那个“行将就木”云云简直可笑好伐?不说这位的年龄资历,但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技能,多活个几百年简直小意思。
见他没应,圣丹大人有些寂寞地继续抓胡子:“不过小友,那本该千机门之事,却被云清观把持,岂非真的枉顾各门派之间的情谊?”
那真的是情谊麽?昊琼秘境的开启也不过是几大宗门互相妥协的结果,腹诽不已的欧阳庭面上还是恭敬肃穆道:“此事事关重大,后辈不敢妄言。”
“你还是这麽谨慎。”圣丹大人失笑,“收个性子活泼些的徒儿也好些。”
欧阳庭在心里翻个白眼,收那小东西为徒的可不是本人。不过说起来,自己为甚麽不趁机把他逐出师门呢?一个道士可以有妖宠魔宠,但是收个妖怪当徒弟,怎麽说都不对吧。
更别说某些世界里还发生过一些(非重点·划重点)不可描述的关系事件,怎麽看怎麽尴尬好麽。纠结不已的欧阳庭很想揉额角。
圣丹大人终于放开了他的胡子,转而摸着袖子道:“莫非小友当真不知道千机门事?”
上年纪了还如此热衷于八卦,这究竟是炼丹寂寞的后遗症,还是原主其实也是个内心闷骚的隐形八卦党?在线等,挺急的。欧阳庭终于忍耐不住,叹了口气。
圣丹大人见他好歹有了反应,这才神秘兮兮道:“千机门一夜之间丧失过半精锐,虽说尽力瞒了下来,但总有风声。”
欧阳庭垂下眼睛:“此事后进也略有耳闻,但是非真假不敢妄论。”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圣丹大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突然凑进来小声道,“你那徒儿,不错。”
欧阳庭微微挑眉:“能得圣丹大人看重,自然不错。”
圣丹大人叹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年轻人呐——嘴上都是这般倔。”这就又轻轻一握,方才笑着走远了。
欧阳庭并未关注周围那些有意无意窥伺的视线,圣丹大人没有设下任何隔绝法术或法阵就表示这些话他是有意说的。当然,欧阳庭此刻更在意的是,手心里被塞进的一个小瓷瓶。
见圣丹大人已然离去,而正阳长老还是板着一张脸,余者自然也失了兴趣。更重要的是追问云清观为何会代替千机门前来主持,以及为何千机门一个人都没来。
欧阳庭对那些勾心斗角与背后的势力角逐没甚麽想法,他毫不费劲地维持着原主高冷的人设表现得兴致缺缺,跟着似乎忍无可忍直接一脸不悦地拂袖而去。
没人对这十分符合正阳长老不同流合污的高洁形象表现提出异议。
欧阳庭轻松地脱离了昊琼秘境入口处的那一堆八婆——哦,无意冒犯,是各派的大人物们——他缓步走到谷中林密之处,使了个迷惑法术方才将手心翻转。
有点儿眼熟的东西,与先前圣丹大人交给凤梧那小东西的貌似同款?
欧阳庭嘴角抽了抽,老人家的爱好还真特别。不过没有一起给,显然是别有深意吧。如此一想,欧阳庭也就举起那瓷瓶仔细观察。
……很可惜,就是很常见的药瓶,修真界随处都能买到。就大小而言,能装一颗丹药,小一些的最多也就乘以二。
欧阳庭抿了抿唇,还是叹了口气拔开了塞子。顿时一股异香传来,令人精神为之一快。似兰非兰,茱萸杜若,蔷薇玉竹。仿佛万千木植芳华盛放眼前,待近看时却又是镜花水月。
欧阳庭皱了皱眉,反转那瓶子,一颗莹白的药丸便静静躺在他掌心。
“本皇说了不会再去见他。”妖皇凤嫡高坐宝座之上,支着下颚一脸傲然,“你也不许去!”
阿虎欠身耷拉着脑袋:“可是大人……”
“没有可是。”
“但——”
“更没有但是!”妖皇凤嫡轻哼一声,“阿虎,人界走一趟胆子见长啊,莫非——本皇的话你也不听了?”
阿虎两条腿一软,这就跪了下来:“不敢,阿虎自然……不敢。”
“本皇看你倒是很敢!”凤嫡啧了一声道,“我堂堂妖界,难道还需去求一个‘人’不成?!”
阿虎很是着急:“可鹿呦呦他已经晕了这麽久……”
妖皇凤嫡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可知他究竟为何如此狼狈?”
阿虎摇摇头,高高在上的妖皇大人嗤笑一声:“因为他跟着人类混久了,沾染了不该有的心思。”
阿虎似懂非懂道:“大人的意思是,鹿呦呦在人界摸了甚麽碰了甚麽?”
妖皇凤嫡特别想一个法术招呼过去,终究还是克制着没冲下去踢他一脚,深吸口气勉强道:“滚出去!”
阿虎吓了一跳,愣了片刻才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唬得殿外廊下的一群妖彼此面面相觑,纷纷以目示意今日妖皇大人心情欠佳。
心情确实糟透了的妖皇凤嫡合目重重呼气,再缓缓呼出。就算妖界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去见那个导致自己幼子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当然,有法子能治的除了他,还有九重天上的那个。
那个……哼,凤嫡冷冷一哂,那就更不可能去了!
却说一路匆匆跑出来的阿虎气喘吁吁地站定了,搔了搔头还是不懂为何妖皇大人为何突然发怒。毕竟这事儿太过稀奇,莫非大人是知道了甚麽才不准自己擅自行动?可好好说不行麽……没发觉自己居然在小小抱怨大人的阿虎看看左右,原来竟是一路跑到了偏殿某间院子门前。
一个袅娜的女子正斜靠着门栏,见他过来便笑了:“呦小虎子,在大人那儿碰壁了?”
“金姐——”阿虎猛地扑过去抱住她,试图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小声道,“金玲姐你果然又知道了。”
金羚戳了戳他脑门,又虚指向上:“大人第一恨那处,第二便是人了。你偏去找晦气,大人没扯断你的尾巴算你走运!”
“大人那麽好看,才不会那麽残暴。”阿虎不满地嘟囔道。
“又蠢又好色,死得不冤。”金羚翻个白眼推开他。
“甚麽啊,我对大人,那是,那是纯洁地仰慕——”阿虎扯着嗓子,脸都急红了。
“当我没说。”金羚叹了口气,遂不提这茬儿,“不进去看看你家鹿呦呦?”
阿虎愁烦地叹口气:“他没醒,我看了也白看。”
金羚再翻个白眼:“既然如此,那你来这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