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对钟白的记忆还停留在那次出差回来。
当然,作为一位部里的副处长,那会儿叶星已经听吕旭东提起过,要把钟白调到天河省工业厅工作的消息。
不过,叶星当时下意识想到的,钟白肯定是调去从事化肥方面的工作,毕竟这家伙在化肥厂做出了那么多成绩,咋可能轻易转向其他工业类别呢?
而后面回京后,叶星也没有再和钟白单独联系过,毕竟大家在不同的部门层级,再加上下面一个省的工业厅提拔一名科级干部,并不需要给部里报备或者经过部里的审核,所以叶星也就默认了钟白肯定去了天都之后也是继续搞他的化肥工作。
于是叶星今天见面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以为对方到工业部一定是为了上次个人专利的事儿,却没想到这小子摇身一变,不但从化肥行业跳到了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矿山冶金行业,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冲击,那就是……
这小子竟然调到厅里不是当副科长,而是科长?
那不就是半年三级跳了么?
要知道,叶星虽然级别高,是一名正儿八经的副处长,但他也不是不清楚下面升迁的难度。
这种半年多以前还只是个一般干部的年轻同志,能够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省厅的正科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别说还是换成了主管矿山冶金行业的科长!
就在叶星还在震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时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钟白已经走远了!
“或许……这就是真的天赋异禀,还能够跨专业的强?”叶星不禁喃喃自语道。
……
望着面前这位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国字脸的副司长,尽管还没有开口,但对方给钟白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严谨务实的人。
果然,规划司副司长马应生一开口,便有点内味儿了:“来自天河的小钟,坐。”
等钟白规规矩矩的在小沙发上坐下,马应生才将面前待批阅的文件一收,又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钟白的面容之后,才有些微微惊讶的说道:“老孙和我说过,你很年轻有为。但我没想到居然这么年轻,满二十五岁了吗?”
“还没有,我今年二十三,马司长。”钟白只能就对方的问题单独小心翼翼的回应,不清楚这位马司长一上来提年龄是个什么路数。
“二十三……我二十三岁的时候还是一名普通工人。”马应生抬起头,突然正色道:“你知道你提出来的这套单体液压支柱顶板法方案,在部里引起了多大的讨论吗?”
这时候,马应生的眼神认真而又凌厉,且一直紧紧盯着他,显然在给钟白施加压力。
麻蛋的,这位老领导咋不按常理出牌啊!
上一秒种还在说年龄,咋下一秒的问题就有些兴师问罪的节奏?
钟白好歹也是两世为人,心理年龄四十多岁的人,光这些常规节奏他当然是没有任何畏惧之色的,在脑中思考片刻,便组织语言回答道。
“这套方案在部里引起多大的讨论,我作为一名下属省工业厅的干部并不清楚。不过我猜想,它终究绕不开另外一套来自md的自动钻爆系统方案吧?请马司长放心,我既然找到孙伯伯提出了想和您面见的请求,就是希望您这位规划司的副司长能够听一听这个方案最原汁原味的版本,以及作为提出者的我,为何一直坚持要在和源市地下铝土矿山应用我这套方案来解决它们存在的问题。”
这小子……有点不一般啊。
面对钟白听似答非所问的回答,马应生不禁在心中暗暗高看了钟白一眼。
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却强调他在单体液压支护顶板法方案上的坚持,光这一点,不要说从下面来的年轻干部了,就算工业部里现有的优秀年轻干部里,也没有几个敢这么和自己叫板的。
“哦,说来听听?”马应生眉头一扬,显然对钟白提出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这套方案我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最新的版本,这里就斗胆先给您一份。”钟白在正式表明观点之前,从包里摸出了离开天都前自己全新撰写的一套,针对和源市地下铝土矿山的单体液压支护顶板法的方案说明全新版本。
这个版本着重讲解方案的合理性,以及它在和源市的运行成本,技术方面反而谈得少,这也是钟白刻意准备过的。
毕竟无论是哪个层级能够拍板的领导,你都不可能在具体技术方面做太多功夫,这些领导都会有专业人员在研读方案后,从技术角度给出专业的看法。
至于最后的行政决定,那是包括了多方面、多角度考虑之后形成的意见,才是拍板领导要做的事。
这份只有四页纸的《单体液压支护顶板法方案说明》,马应生却花了二十多分钟阅读。
期间他一句话都没说,而是把所有精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直到最后摘下眼镜抬起头的时候,马应生的眼力才多了一分很难察觉的欣赏!
难得,太难得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份方案说明是出自一名二十三岁的年轻科长之手!
用字字珠玑来形容它一点儿都不过分,甚至如果钟白不提前说明这是他一个人写的话,那么马应生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份基本上连一个字都无法删减的方案说明,应该是来自一个非常成熟的调研组团队,而绝不可能出自一个人之手!
“整套方案只需600万元费用的预估,用什么做的依据?”马应生终于开始发问了。
“方案中核心设备dwx31-180/100x型液压支柱的单体成本为100卢布,折合现在的汇率是223元一根,经过督导组一期下沉调研的结果,整个和源市地下铝土矿山一共三座子矿山,改造支护所需总量为3000根,从乌克兰出关前的成本大约63万元人民币,这就是实际的设备本身成本。剩余的大约240万元,是我根据国际形势预估的双边关税、以及整体运输、安装费用等。”钟白的回答数据详实,显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