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秦之纵的夫人和女儿由于姿色不错,并没有被杀,而是被马贼们掳走了。
是以秦连横当前所希求的,就是夏侯宣能领着千余亲兵去扫平贼匪的老窝——若能救出他的嫂嫂和侄女,那当然是最好的;即使晚了一步、没能救出人来,也算是为他的大哥报仇了。
“我帮你救人报仇,你就替我卖命?”夏侯宣冷淡地哼了一声,道:“我不喜欢不老实的人,现在的你已然欠了靖安一条命,哪里还有第二条命来卖给我?尤其你还想把我们当成傻子耍,分明就是以怨报德、品格太差,自荐枕席我都不会要的,这就给我滚吧!”
秦连横瞪大了双眼,磕磕巴巴道:“你、你真的是长公主殿下吗?”虽然他明知道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爽利骑马装的女将军肯定就是长公主,但他真是有点不敢相信,堂堂公主说起话来竟是如此豪迈!自荐枕席都能挂在嘴边!还直接让他滚蛋!
可说来也有趣,秦连横虽然不是普通的豪侠,却也深具豪侠的秉性,他还真就欣赏夏侯宣这种风格……
“既已身在军中,我便是将军而非公主!”夏侯宣斜睨了秦连横一眼,气势十足,令站在他身侧的齐靖安都有些看呆了眼。
只听夏侯宣又说:“我这人最是实际,你若诚心效忠,我便以国士相待。倘若心不诚而言不尽,趁早滚蛋!”
“将军,将军!这辈子我就是你的人了!”秦连横激动地膝行几步,看动作似乎是想要抱住夏侯宣的大腿,但终于还是被齐靖安恼怒至极的目光逼退,跪定在地,以手抚胸,正色道:“将军的气度实令我心折不已,而今往后,连横真心效忠、万死不辞。至于我兄嫂之事,确实牵连甚广,连横再不敢有所隐瞒,这就将一应内情和盘托出……将军闻悉内情之后,无论作何决定,我仍忠心不改。”
夏侯宣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转身走回座位旁坐下,道:“你说,我听着。”
“……”
半晌后,当陈长清派人来催促夏侯宣启程上路之时,夏侯宣的手下已然多了秦连横这么个豪侠——公主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虽然这人一开始有点儿不老实,但他身手好、脑子也活泛,用得好了,绝对是一把好刀!
至于忠诚度和老不老实的问题,那就看夏侯宣的调教本事了,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秦连横也很高兴,因为夏侯宣确实是个好主公,而且还答应帮他剿匪了,看来他这两天的运气当真很好,接连遇上贵人……尤其是公主这直来直去的脾性,真是太对他的胃口啦!
唯一不怎么高兴的就是齐靖安了,他眼看着夏侯宣戴上了一副新面具、与秦连横以一种特殊的模式和谐相处,心头生出几分不详的预感:他费了好一番工夫救回来的这家伙,只怕会成为他的又一个情敌!
☆、第二十五章 分兵
“夏侯将军,我听亲卫说,你的从属官救下了一个人,而那人知道一些关于西蛮人的紧急军情?”营帐外,陈长清皱眉看着夏侯宣,一边问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跟在夏侯宣身后的秦连横。
夏侯宣眉梢微挑,淡笑道:“想是将军的亲卫听岔了,不是关于西蛮人的紧急军情,而是关于西蛮人的‘风土人情’……这位秦壮士是靖安的老乡,也来自陇西,对西蛮人的情况确实有所了解,但重要军情是万万不可能知晓的。”
之前秦连横说有西蛮军情禀告,根本就是在说谎,早在刚见到夏侯宣的时候,他就坦然认了罪——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假借军情的名义把平蛮右将军“骗”来见他,以诉说他的困难并求助而已。
总而言之,这秦连横的胆子当真很大,说得严重些,他可以算是一睁眼就犯了谎报军情的罪。不过现在他已经是夏侯宣的人了,夏侯宣当然不会在陈长清的面前定他的罪,便轻描淡写地遮掩过去了。
但陈长清也不是傻子——他的亲兵该有多耳背,才能把“风土人情”听成“紧急军情”啊?真是笑话!
只是碍于夏侯宣的身份,陈长清不好计较罢了,他摆了摆手,说:“好了,紧急军情也好、风土人情也罢,时候不早,我们闲话不提,该启程了。”说着他指了指秦连横,“这位秦壮士就请自行离去吧,底细不明的闲杂人等不可随军,否则将以奸细论处!”
“陈将军还请稍待,”夏侯宣说:“先前秦壮士向我诉冤,说他的兄长被马贼所杀、家资被抢,就连嫂嫂和侄女也被贼人掳走了……恰好那些贼人的寨子就在前方不远的三川口处,所以我的意思是顺路剿匪,既能为秦壮士讨回公道,也能还附近百姓一个太平清净。”
陈长清怔了怔,随即吹胡子瞪眼道:“顺路剿匪?顺什么路,怎么可能顺路……公主殿下,我们身负押运军粮之责,可不是开玩笑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兴庆大营与郭大将军会合啊,怎么可能半途去剿匪?!”他显然是真心觉得这提议荒谬至极,所以才会咬牙切齿地道出“公主殿下”四个字,他的话外音大概是——任性的公主你能不能别闹了!我的心很累啊!
暗道一声抱歉,夏侯宣假装没能领会到陈长清的言外之意,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陈将军所言极是,军需粮草关系重大,绝不能逾期不至,所以我们不如兵分两路,你押送粮草先往兴庆赶去,而我则是剿匪之后再行赶路。”
听夏侯宣说得如此肯定,陈长清哪里还不知道这个任性公主已然打定了主意?他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瞪成铜铃大小,实在是憋不住满腹的咆哮了、当即就要狂吼出声——
便在这个当口,甩着马鞭的陈淑瑶和吊着胳膊的纪彦平闻讯而来了,“爹,发生什么事了?”陈淑瑶笑嘻嘻地堵住了她老爹已然上升到喉咙口的一大波咆哮,娇嗔道:“爹你怎么好像又生气了?您可是长辈呀,不要总跟我们这些晚辈置气嘛,注意风度!”
陈长清胡子一抖,满腔的怒意都被他女儿前所未有的肉麻语气给驱散了。他神情几度变幻,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来,说:“公主殿下既已打定了主意,我也无权干涉,就依公主所言吧,我们兵分两路……不过,淑瑶我是必须要带走的!”
夏侯宣瞅了陈淑瑶一眼,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我是无所谓的,看淑瑶她自己的意思吧。”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淑瑶,只见她瞬间换了一副表情,要多严肃有多严肃,还拱了拱手,义正言辞道:“多谢左将军厚爱,但我身为右将军的从属官,实难从命!”
“……”陈长清带着他的八百亲兵气呼呼地走了。
营地里一下子空了一大半,夏侯宣环目打量着剩下的人:除了他的四个从属官和秦连横以外,还有六百名禁卫军,他们是皇帝专门拨给掌上明珠的亲卫;此外还有四五十个年轻水灵的妹子,那都是陈淑瑶带来的人,既是她的侍女也是她的亲兵——由此可见陈淑瑶在镇北侯府里究竟有多受宠爱了,非但有四五十个侍女随身伺候着,而且侯府众人还放任她把这几十个妹子训成了上得了战马、下得了厨房、杀得了敌人、煮得了靓汤的“娘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