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叶知鸢只觉得五雷轰顶,天都要塌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她死了,那小樱怎么办?她还没有成年呢,如果失去了自己,她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呢?而且,她的病,后期还需要费用和照料……
心中所想的念头就像是过电影一般,各种镜头飞快地从她的眼前闪过,闪到最后,剩下的就都是深深的绝望,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掏空。
看着叶知鸢泪流满面深受打击的样子,医生也很不好受,虽然他每天都面对着生死,但是看到叶知鸢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得了这种不治之症,他还是很心痛这些年轻鲜活的生命。
叶知鸢在医生面前呆了很久,将自己短暂又多舛的人生通通回想了一边,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致歉:我知道了……我、我先回去了。”
医生点点头,他知道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才22岁的女孩子来说太大了,所以也不忍心打断她赶她离开,便给她开了一些能够减缓病痛的口服药,只希望她为数不多的生命中,少受点折磨吧。
叶知鸢抓着诊断报告和药,一路心灰意冷地往回走。
脑海的思绪全部都是乱的,并且,能想到的一切画面,全部都是黑白色的。
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想一想这短短的22年,幸福的时光很短暂,跟妈妈在一起,跟小樱在一起,最让她感觉到安全的,是和傅竟琰在一起的这两年。
但是……
想到这里,叶知鸢苦笑了一下,上辈子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孽,这一世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曾经最爱自己的人,都要以各种方式离自己远去,而自己,也即将离他们远去。
呆呆地在窗前站了好久,叶知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什么内容,她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即将死去,那么,她最放不下的就是小樱了。
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小樱痊愈,拥有一段完整幸福的人生,该有多好。
可是自己的幸福人生呢?
想到这里,傅竟琰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微笑起来的样子,宠溺她的样子,以及斥责她的样子,最终停留下来的样子,是他得知傅璟离世后,崩溃冲着自己咆哮的样子。
她的命不好,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傅竟琰。
希望,能够保护好小樱,至于傅竟琰和爱情,那就……来世再说吧。
傅竟琰,永别了。
我将如你所愿地死去,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我曾经那样深刻地爱过你,依赖过你,把你当做我的天,我从未想过,有一天,天会塌,你会变脸。
可是一切意想不到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比如,我会死。比如。你不相信我,比如,曾经相爱的我们如今恩怨不休。
如果不能留恋,那么,就永别吧,傅竟琰!
叶知鸢不知道自己在窗边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她全神贯注地发着呆,甚至连傅竟琰走进来都不知道。
早上叶知鸢还在睡觉的时候,傅竟琰已经跟主治医生联系过了,得到的回复是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愈合了,只要下午换完药就可以出院,之后在家里换药就可以。
所以,傅竟琰特地来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来到叶知鸢的病房门前时,傅竟琰看着她默默地发呆,一站就是很久。
她倚在窗边的样子显得十分弱不禁风,宽大的病服挂在她细瘦的肩膀上,就像一只孤孤单单的风筝,仿佛只要一推开窗户,她就能被风吹走。
她的皮肤惨白惨白的,原本粉嫩的唇瓣毫无血色,如果不是天生丽质,此刻的病容看起来,恐怕堪比聊斋中的女鬼。
傅竟琰在她的身后默默地看了半天,她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傅家受到了惨绝人寰的虐待与折磨。
傅竟琰忍不住出声道:“病都好了不知道自己回去?还非得让我来请你?”
叶知鸢这才猛然回过头来,看着傅竟琰站在面前,本能地一颤,但是转念一想,反正马上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傅竟琰没想到叶知鸢竟然是用这种冷淡的态度面对他,心下当时就有一些不悦:“你是脑袋进水了吗?跟你说话听不见?’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叶知鸢于是低低地回应:“你来了?有事吗?”
傅竟琰被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给搞得有点烦躁:“少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了,你以为我还会被你迷惑?”
叶知鸢抬起眼皮看了看傅竟琰板下来的脸,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没事找事地找自己的麻烦,原本想要解释,但是一想到他根本就不会听,于是即将出口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看着默不作声的叶知鸢,傅竟琰心中更加烦躁,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跟聋了一样!
叶知鸢看着傅竟琰渐渐铁青的脸色,想到自己不久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现在说一句话就少一句了,于是又问:“你来什么事?”
这种冷漠又置身事外的问法,让傅竟琰几乎要发狂。
“收拾东西,跟我回去,你出院了!”傅竟琰冷冷地说完这些,便看向叶知鸢的反应。
没想到叶知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开心,也没有抵触,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哦,我知道了,”
傅竟琰压着内心的怒意,看着叶知鸢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乖乖地爬上了车子的后座。
这一路上,叶知鸢安静得出奇,而傅竟琰却被她这种淡然的沉默给激怒了。
傅竟琰坐在叶知鸢的身边,发现她始终都在看着窗外的风景,就那么一动不动十分专注地看着,眉眼肩没有任何的表情,既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就是那么冷漠而置身事外地看着一切。
傅竟琰决定再次退让一步:“你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今晚回到卧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