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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他喊的她的姓名,没喊“宁可可”,她茫然地抬起头。
  季臻低头注视着她,突然说:“对不起。”
  毫无征兆的致歉。
  宁可缓了一下神。没想明白,他说对不起是因为什么。
  她陡然清醒——
  难道是!在婉拒当她的男朋友?
  莫非是嫌她晒黑了,对她没什么兴趣,冷暴力没有成功,就改明面上的暴躁,试图劝退?
  宁可没有心思吃饭了。想给自己留点体面,很大方地说:“没关系。”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失落,她丧气地转身。
  被季臻捉住手腕,“别闹。”拉着她往客厅走,“先吃饭。”
  宁可扒了一口饭,突然想起睡前他的恶劣行为,“季臻,你再这样凶,我就搬走。”感觉威胁力度还不够,她补了一句:“我有钱。”
  这招好像还挺受用,季臻也不凶她了,给她夹菜,轻声应:“不凶。”
  宁可心情低落到极点,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我尽快找房子搬出去。”
  季臻抬眸,面色阴沉,说:“我上当了。”宁泽故意在他面前提到跟她童年时的亲密无间,好让他冲她发脾气。
  好一招离间计。
  他差点中了情敌的计。
  “哦。”宁可连掩饰的功夫都懒得做了,把“不高兴”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你脾气暴躁,专门欺负人,还学会了抽烟喝酒,去外面开房过夜。幸好有个预备期,要不然我也上当了。”
  季臻:“……”
  宁可心里没底,一慌张就话多:“情侣屏保也用上了,陆从焕那个大喇叭也来家里吃过饭了。如果现在传分手,也太儿戏了。”
  季臻听着她这话不对劲,眼神流露出一丝慌乱。凑近她,问:“不让我装了?”
  宁可自尊心受创。她的恋爱,还没开始,就终结了。
  她垂头丧气:“季臻,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季臻:“我错了。”
  “你道歉的速度太快了。”宁可抬眼,“我都还没有开始生气。”
  季臻掀起眼皮:“那你这意思,得吵一架?”
  宁可抿着嘴唇。
  倒也不必。
  季臻:“行。”他不擅长哄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惹她生气,“从现在开始,你说的都对。”
  想跟他吵架,简直痴心妄想。
  宁可的确有很多话想说。他这几天冷淡的态度,让她闷了一肚子气。
  但是,她没想到暴躁校草的脾气,会突然变得这么好。
  季臻脱掉外套,闲散地靠在沙发上,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也不还嘴,不看电视,不打游戏,就那么闲闲地看着她。偶尔抬眸跟她对视一眼,也都是赞同她的观点、鼓励她多说点的眼神。
  导致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多看他几眼,干脆连生气这档子事都忘记了。
  季臻给她剥瓜子,剥了一大盘。
  好似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人在认认真真地吵架。
  季臻看她似乎不太想说话了,把瓜子推到她面前,问:“气消了没?”
  宁可:“没有。”根本就没发泄出来。
  “宁可可。”季臻叫她,“我们谈谈?”
  宁可板起脸:“行。”
  季臻心平气和地问:“你在发什么脾气?”
  宁可:“我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有听出来?”
  “没呢。”季臻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刚才的情绪——”他顿了顿,斟词酌句:“过于饱满。失去了理智,不适合沟通。”
  她情绪饱满,她失去理智了吗?
  宁可忍不住自我反省了一下。
  好像是从,他拒绝跟她交往开始,她就——
  情绪失控了。
  宁可刚才还挺大声,这会儿声音骤降几个分贝:“那我们,重新整理一下思路?”
  季臻:“行。”
  宁可征求他的意见:“你觉得,从哪里开始比较合适?”
  季臻:“就从六天前,你让我当备胎那儿开始。”
  六天前,她说,想和他交往。
  “备胎”这个词,又是怎么出现的?
  宁可想了想,扭头问:“你是不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季臻反问:“哪句?”
  “就是我说——”宁可止住声音,有点难以启齿,耳根开始发烫。
  季臻把水杯递给她,语气轻描淡写:“理亏,觉得有点儿欺负人,心虚,是不?”
  “没欺负你。”宁可握住水杯,假意捧着取暖,硬着头皮说:“就是我想让你从假男朋友,变成真的对象,那里。”
  季臻很配合她的复盘:“备用对象那儿?”
  “嗯。
  季臻手肘撑在桌面,扭头闲闲地道:“在我这儿,理解的意思是,你让我当备胎。”他姿态散漫,表情却有些紧绷,“你那儿呢?”
  “……”宁可抬起头。
  ——破案了。
  因为她当时特别的紧张,说出的话词不达意,诱发了一场乌龙。
  但是破案的惊喜只持续了几秒钟。
  宁可回想起他这几天对她的态度。抿唇默了默,总结:“这就你这几天,对我使用冷暴力的根源。”
  季臻从她手上接过水杯,放到桌上,垂睫继续剥瓜子。似乎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毫无兴趣,但又像是不得不配合她刻意转移话题。
  “季臻,你误会我了。”宁可并没有转移话题,“备用对象这个词是我造的。意思是,处对象前期——”她决定不要脸了:“等你来追我。”
  季臻手中动作一滞。
  他转头看着她。这姑娘严肃起来,有点像高中帮他补习英语。因为紧张,她这会的面部表情格外的生动。
  宁可继续说:“如若达成共识,我们的关系就能转正,正式交往。”她不敢去看他的表情,“但你没有给我反馈。”
  感觉这话有点甩锅的嫌疑。
  她低头,喝了一口水,做出最后的总结:“你冷我。”
  季臻像是突然被戳中了某根能令人高兴的神经,眉间乌云散去,俊面全是晴朗好风景。
  他还没有给她反馈。她不能被他的好皮囊所迷惑。宁可闭上眼睛,不看他。
  耳畔传来低笑声,他又伸手捏她脸。
  宁可发现他最近不扯她头发了,开始攻击她的脸。好在她最近长了点肉,捏着也不疼。
  她睁开眼睛。
  他低眉浅笑:“宁可可,你再回忆回忆。谁冷谁?”
  宁可揉了揉脸颊,气鼓鼓地说:“这几天课满,很忙,没有不理你。”他跑出去喝酒,抽烟,开房,她还贤惠的让他玩得开心。
  恶人告状。
  正庆幸他不扯她头发,脑袋上又出现一只大手,按着她发顶揉,把她头发揉得乱糟糟。
  宁可:“……”
  这个人十九岁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幼稚鬼把她头发弄乱,又用手指帮她梳理,表情慵懒:“那宁泽呢,又是怎么回事儿?”
  宁可担心他又揉她头发,老老实实回答:“姥姥让他给我带萝卜丝,那个袋子是萝卜丝。”
  季臻不会帮女孩子扎头发,拆掉她的马尾,把橡皮筋圈在手腕,抓起一把乌发,重新梳理。
  他垂眸:“发脾气要搬出去,又是怎么回事呢?”
  宁可语塞。
  她别开脸去,厚起脸皮陈述事实:“你拒绝跟我交往,你始乱终弃。我受打击了。”
  季臻稍顿。他似乎笑了一声,掰过她的脑袋,束起一把马尾,“我怎么就始乱终弃你了?”
  宁可不假思索地控诉:“你啃我脖子,咬我耳朵。”
  季臻笑了:“你不也咬我脖子?”
  宁可拆掉马尾,随意扎起,“不一样。”他绑得太紧了,她感觉头皮都被扯起来了。
  季臻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笑道:“宁可可,男女平等,你这是双标。”
  “我没有。”宁可说:“我要你,你不要我。所以不一样。”
  季臻愣住。
  她刚才,说了什么?宁可感觉她这辈子的勇气全都用光了。
  耳根发烫,脸也好热,她故作淡定,起身,“我要去洗澡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