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公子人才很好,很能干,他真是您弟弟吗?我觉着他更像是您的兄长。”
小羊边玩边煮浮元子,很轻松地和田幼薇拉着家常,仿佛他根本没受过伤,也没出过意外。
田幼薇不由对他高看一眼,和邵璟的聪明能干不同,这也是个很厉害的人呢,他自有他的长处。
她不由生出了些结交之心:“阿璟因为身世的缘故,行事难免比常人敏锐周到很多,人却是极好极善良厚道的。”
小羊道:“我看出来了,若不是心地善良,那也不会管我。”
“煮好啦。”田幼薇递勺子给小羊:“加些凉水自己舀。”
小羊笨手笨脚,根本做不好,不是舀不着浮元子,就是不小心把浮元子给弄破了。
田幼薇看不下去,接过勺子舀了递给他:“吃吧,小心烫。”
小羊端着碗四处找坐处,是不能习惯就这么站着或是没有桌子就吃饭,然后碗又烫捧不住,简直为难。
田幼薇替他接过碗,叫伙计:“给他找个地儿吃饭……”
忽见邵璟从外头进来,把一张小几放在小羊面前,把装了浮元子的碗放上,递上筷子,笑道:“吃吧。”
小羊一笑,爽快地说:“好!”
咬下第一口浮元子,他陶醉地闭上眼睛,低声轻喃:“就是这个味道,真的太好吃啦。”
田幼薇和邵璟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道:“这不过是寻常小食而已,你家里怎会不让你吃呢?”
“对呀,我虽不是亲生的,但也是只要有钱,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小羊不忙回答他们的话,先忙着接连吃了好几个浮元子,才低声解释:“我们家是从北边来的,我却是在南边出生的。一早之前跟着家里,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后来家中长辈觉着作为北人却酷爱南方的甜食,这不妥当,就不许我吃了。
家人爱吃面食,我也只能吃面食……再后来,大家都认为我应该爱吃面食,就这样啦……”
小羊说完,继续埋头苦吃,吃完之后将空碗递给田幼薇,用央求的口气道:“田姑娘,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作为主厨之人,遇到真心喜欢自己厨艺的人,总是很欢喜的,田幼薇立刻就要给他添浮元子,却被邵璟拦住:“差不多了,你伤着不合适多走动,糯食吃太多不克化,积食吃不下反倒影响伤口恢复。”
小羊遗憾地放下碗筷,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田幼薇道:“田姑娘,您真的好能干,既能做出那么好的瓷器,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您的家人好有福气。”
田幼薇被夸得心花怒放:“谢谢啊。”
邵璟与有荣焉:“我家阿姐确实非常能干,我也觉着能和她在一起很有福气。”
陈管事和伙计拿着两只空碗,站在门口张望:“有多的么?能不能分一些给我们尝个味道?我们昨天夜里几乎没睡,很辛苦的。”
邵璟先问过田幼薇:“有他们的吗?”
“有。”田幼薇叫他们进去,各自盛了一大碗,见邵璟也递了碗过来,略一犹豫,也给他盛了一大碗。
小羊摇头:“我不能再看了,我在院里转转。”
等他离开,陈管事低声嘀咕:“看着细皮嫩肉的,手上的茧子却厚,瞧着也是个练过的。这可不是普通人呢。”
邵璟抬手示意他别说话:“难得我阿姐给你们做吃食,能吃多少吃多少。”
吃饱喝足,狠拍一通马屁之后,陈管事和伙计出去做事,小羊也回房休息。
灶里的柴火已经灭了,锅里的汤也凉了。
田幼薇突然觉得四处都好安静,厨房里也很窄,而且热得透不过起来。
她知道原因在哪里——邵璟就在她对面坐着,静静地注视着她。
良久,邵璟出了声:“阿姐,他知道你是草微山人了。”
田幼薇冷静地回答:“是,他说在库房里看到瓷器,联想到我名里的薇字,就猜到是我。”
“他不是常人,非常敏锐细致,性情也很好,很坚定很有主张。”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会对孩子爱吃甜食或是面食的问题进行干涉?为什么认为是北人就非得爱吃面食?”
“今上在宗室之中挑了两位子弟养在宫中,其中年长的那一位就是生在南方的。早前跟着家人生活,其父虽有爵位,其实过的是普通百姓的生活。后来被选入宫,宫中规矩众多,人人都有要求,难免做出改变。”
邵璟说完这一段话,看向田幼薇:“阿姐觉着是不是他?”
小羊就是今上收养的另一位宗室子弟,论起来算是那个讨人厌的尚国公的兄长。
田幼薇也觉着是:“所以他说,救他并不会触犯律法,他会报答我们,只要不犯法,就可以横着走。”
无意之中竟然救了这么一个人,到底是福还是祸?
两个人都有些心情沉闷,因为在双双死去之前,关于皇位继承这件事并未见分明。
“滚进来!”邵璟一声厉喝,将手一探,在门外拽进一个人来。
陈管事白着脸瑟瑟发抖:“我什么都没听见,真的,我就是从这里经过去上厕所。”
邵璟淡淡地道:“你什么都没听见,辩解什么?”
陈管事知道赖不掉,沉默片刻后,突然换了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作揖道:“恭喜二位交大运啦!俗话说得好,天上不会掉馅饼,您二位这就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啊!”
田幼薇被陈管事逗得有些好笑,为了不妨碍邵璟做事,她努力冷着脸慢吞吞地抽出那把老菜刀。
“别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乱说话的。”陈管事腿一软跪倒在地,觉着手发誓:“就算我敢惹你们,那也不敢惹天家啊,托邵爷的福,我才存了几百两银子,还没来得及享受呢。”
邵璟轻踢他一脚:“起来吧,量你也不敢乱说话,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交待你吧。”
陈管事马上又换了一张期待的笑脸:“当然啦,伺候好了,将来我也能沾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