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肃鸢的动作也不慢,一把握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你娘亲才刚刚转变过来,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经不起你这样的力道,你悠着点。”
夕霜一听这话立马老实了,只是口中不停地在询问着肃鸢:“你们这些年有没有查出镜川之心的下落?哪怕是一丁点儿也好,这东西,到底还在不在?至少在不在寂望平原的范围之中!”
肃鸢知道夕霜在自己这儿,打听不出什么,只是把重点目标放在了甘望竹的身上,目光分毫没有动摇,听完她一连串的问题,摇了摇头道:“别管这么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甘望竹错过了先前的那场好戏,于是肃鸢简短地把夕霜应该是镜川之主的消息转告给了她。甘望竹一个愣神后,开口道:“你错了,这还真是她该管的事儿。”
“阿竹你才刚恢复,不要担心这些。我会解决的。”肃鸢一眼看出甘望竹现身后的脸色不好,略显疲态,她在和苏盏茶的胶着争斗中应该是消耗了更多的元气,随时可能会被苏盏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毕竟她才是借用的那个人,和本尊相比失去了先天的优势。要不是早早准备下,根本坚持不到今天。
甘望竹没有退让:“不要,我不用休息,时间紧迫,我要和小霜说清楚。她真的是镜川之主,能够确认的?”
“恐怕是的,灵雀已经现身,承认了她的身份。不过,镜川之心依然没有线索。”肃鸢这一开口,原来没有欺骗夕霜。这些年,他们没有找到镜川之心的下落,只是谁也没想到,夕霜才是真正的镜川之主。
甘望竹低头沉吟片刻后,看下了韩遂:“有个不该问的问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夕霜的眼角跳了跳,娘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就知道,她有些担心地看着韩遂,看着韩遂的嘴巴,好像有点害怕,听他说出那个答案。
“已经到了这一步,没有隐瞒的必要,我既然问了,你就说吧。”甘望竹态度诚恳,目光柔柔地定格在了韩遂的脸上,“前辈,谢谢你,辛苦了。”
“你既然这样说,就是认定了答案,我是事先知道的。我一直在寻找镜川之主,找寻她的下落,直到夕霜的出现。”韩遂的话让夕霜的心,一下子往下沉,“我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大致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可她懵懵懂懂,我又不能揭破,所以索性留在她的身边,陪伴着她成长。她长大的速度要比我预计的快得多,本来我以为她是天赋异禀。现在想来,镜川也能提前现身,镜川之主,又怎么能不加快脚步呢。”
甘望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了解到的最多,直到身边出现了更厉害的人物。我和肃鸢查询了这些年,总觉得才摸着点边就失去了线索,还有些奇怪,是老天爷故意和我们作对吗?原来这心心念念在找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是我的亲女儿,是我怀胎十月呱呱落地的闺女。镜川之心没有跟着她一起重生,这一点很奇怪。”
“是很奇怪,按理来说,镜川之心和镜川之主不可分离。可你看,投生后,并没有重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韩遂接下去要说的话,被夕霜直接打断了。夕霜就这样站在他的对面,也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刚才娘亲问你的话,你为什么要回答?你为什么一定要回答她!”
甘望竹一脸怜惜地看着夕霜:“傻孩子,难道我不问他,真相就不会浮出水面了?他早晚会说,你早晚会知道,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
“我不想知道,我完全不想知道这些夕!”霜的情绪猛力爆发,她是真正的不想听到韩遂说出这些。她以为和韩遂是日久生情,她以为和韩遂是天公作美,她以为和韩遂是因为诸多巧合融合在一起才走到了现在。可现在,真相告诉她,并不是这样。韩遂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怀有目的的,这让她怎么接受,怎么面对!
夕霜用手捂住半张脸,不管不顾地拔腿就往前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这漫天遍野,哪里才是她能够逃避的地方,沿着镜川的边缘,她的脚步歪歪斜斜,蜿蜿蜒蜒,也不管身后是否有人追赶,更不想听到韩遂在呼唤她的名字。这个时候,不要喊她!不要喊她!不要喊她!
夕霜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跑得累了,再看向随时妄想把所有修灵者拖下去埋葬的镜川,她伸出一个念头。我要是跳进去,一了百了,。大概先前苏盏茶做出那样举动时,也是这样的心态,跑得太累了,依然有无法面对的真相,与其挣扎,不如归去。夕霜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镜川之中,川面卷出水花,幻化出手的形状,包裹住了夕霜的小腿,膝盖。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把她整个人拖进水域,到时候,她就能够沉到川底,再也也不需要醒过来。原来不是不想醒过来,也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心甘情愿地躺在川底,无怨无悔。
看着川面微微波动,夕霜心平如水,就在此时,腰腹一紧,是有人紧紧夹住他的身体,把她拖回到了岸上。川水不死心,水花依旧牢牢地咬住了她的小腿,夕霜听到韩遂的声音那么焦急:“你不要想,不要想接近镜川,要想回到岸上,赶紧给我想!”
说真话,夕霜什么也想不出来,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能够辨认出来的是韩遂的声音。韩遂始终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有危险就出手相助。这些日子,他始终维持着这样的形象,这样的角色,只要韩遂出现在身边,夕霜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心,原来安心也是有代价的,安心是需要付出她的一颗心,付出了,才能安定。
“我不想解释,你先给我回来。”韩遂生怕夕霜再次被拖回到川水之中,镜川的力量太大,而他的能力,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他要打一个赌,赌夕霜是镜川之主,镜川不能妄动她。特别是在她并不情愿的状况之下,没有危险会发生。
可夕霜此时此刻想的恐怕是要和镜川融合为一体,韩遂不允许,不允许这样的场景发生,于是他对着夕霜的耳朵大喊大叫,想要把她从迷茫的状态中喊醒。夕霜大概是习惯了这些天,一直听韩遂的话,她知道听韩遂的总没有错,没有危险,没有难处,韩遂带着她,走的是一条相对捷径的道路。
夕霜微微侧过脸,看到了韩遂的脸,看到了韩遂眼底的焦急,根本做不得假。她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这样计较?为什么要让韩遂担心?就算他是别有目的的捷径,这一次又一次相救,难道是假的吗?这无微不至的照顾,多次救她于水火之中难道是假的吗?夕霜突然凑上脸去,在韩遂的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这一吻代表了什么?恐怕只有她心中有数。
与此同时,夕霜用力地抽出自己的脚,跟着韩遂的方向飞快地爬上来。镜川没有把她夺走,韩遂一把捧起她的脸,鼻尖对着鼻尖,贪心地想要把她整个样子牢牢地印刻在脑海里:“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傻,就算我知道你是镜川之主又怎么样,没有任何的区别!你明白吗?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的区别,镜川之主不过是一个头衔。”
“怎么会没有区别?我们不再是偶遇,不再是缘分,不再是……”夕霜的眼睫动了动,一颗泪珠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来。
韩遂哪里看得下这些,凑过来,嘴唇印在那颗泪珠上。夕霜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说:“真的没有区别,最多只是一个执念。我要找到她,可她是你,你是她,这是我先前不曾预料到的。所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而你正好又是镜川之主,这才是真正的巧合。”
夕霜的情绪很快被韩遂安抚下来,正如她刚才所言镜川之主,什么加持什么好处都没有,不过是虚妄的一个头衔,韩遂要来做什么?韩遂会为了这四个字对她费心费力,掏心掏肺的好吗?夕霜承认自己真的是傻了,真的是无从去考虑他人的感受,就这样懵着跑了太多太多的路,肯定会让娘亲担心的。
韩遂似乎是猜到她心中所想,将她抱得更紧些,嘴唇贴在她的耳廓边:“你不要担心,你娘知道我会来追你,哪怕你真的跳进镜川之中,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值得吗?”夕霜看着他,听着他,想着他,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这三个字,值得吗?为了她,值得吗?
韩遂的情绪,也跟着平稳下来,哑着嗓子说:“值得,只要是你。”
夕霜用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韩遂,恨不得两人再也不会分离。韩遂等了片刻,才出声问道:“你难道不想问我为什么要寻找镜川之主,我和她之前又有什么渊源?与其让你在脑瓜中胡思乱想的,不如我现在就告诉你。找到镜川之主,据说,可以让我找到自我,我在修行第二百三十年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状况。可以说是走火入魔,也可以说是修为突飞猛进,可是,有个很大的弊端。
“是什么弊端?”夕霜的注意力完全被韩遂的话给吸引住了,更忘记自己刚才在折腾什么,反正韩遂追了上来,治愈其他人,她可以暂时抛之于脑后,不闻不问。只有眼前人,对于她才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不会有所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