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梅果断地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了,连绵的山体之中有多少花鸟鱼虫,这样的问题,谁能够回答得上来:“你把镜光全部收了,我们出去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做什么!”
连夕霜也能感觉到,甘望梅身上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来自于两人想法的一致,谢怀宇终究的目的是要让画轴中的无凝烟和还确山兑换过来。正如镜中影水中花,反射成像,相与现实颠倒。到时候,虚幻的变成真实的,真实的反而变成虚幻的。
修灵者人镜一脉,相辅相成,到时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又能说得清楚。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有关系,但你刚才答应了那只灵物就一定要它他做到。甘望梅的确被旗南赴死的决心给触动,连灵物也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知道孰轻孰重。他们是在和谢怀宇比速度,谁跑得更快谁才能赢,而还确山枯萎的趋势越来越快,只是他们接近的这一段时间,又有肉眼可见的一大块范围,失去了生气勃勃变成了腐黄焦暗的颜色。
夕霜没有再隐瞒,摊开手露出石块:“旗南给了我一样东西,可能只有我能看见。外形是一块石头的样子,把这个石块放到还确山的最顶点。”
“然后呢!”甘望梅听了一半,不做声儿了,心里那个着急,“然后,就能够打败谢怀宇了吗?”
“我听它原话的意思并非能够打败入侵者,而是可以给还确山一点残喘的机会。我们正好趁这个时间差,与谢怀宇正面交锋,。到时候家主一定要想方设法治住谢怀宇,绝对不能让他把无凝烟彻底转换出来,霸占了还确山的地界。”夕霜皱了皱眉道,“否则,镜中世界,会把我们全部吞噬掉。”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这些是谁教你的?”甘望梅边问着话,脚底下没有停留,找到了上山的路,即便再艰难也要往上爬。只是她心中有个疑惑,谢怀宇人在哪里?目前为止不见他露出行踪,只有方才那只偷东西的小兽,不知是否从他手中派遣而来。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偷窃,那只小兽的实力,似乎有些低了,谢怀宇是个喜欢把实力摆放在别人眼前的个性,已经拥有了这许多的他怎么会派遣出一只弱不禁风的小受?
“家主能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打赢谢怀宇吗?”夕霜不答反问道。
“不要管那么多,我只告诉你一句话,让你安心。只要见到谢怀宇,我有办法对付他,而且只会赢不会输,看他还能在这里嚣张多久。”甘望梅一口气直冲而上,夕霜虽然仗着年轻,依然很快被她甩落后了一大半。
水魄现出形来,担忧地看着夕霜费力向上爬行:“饲主,这里怎么不能用遁形之术,需要这样辛苦?”
“还确山灵气波动大,对修灵者有所压制的。”夕霜遥望着甘望梅的背影,这人明明不喜欢灵物,却在提醒她不要辜负了旗南的托付。甘望梅有时候真让她捉摸不透,在她咬定这是个坏人的时候,偏偏又做出让她动摇的行径。
“如果有所压制,谢怀宇还能够大肆破坏,那么不压制的情况下他到底有多厉害……”水魄看不过去,稍稍帮了点小忙,抓住了夕霜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上提起,能够尽快地赶上始终走在前面,气息稳定的甘望梅。
甘望梅听到身后翅膀扑腾的声音,一转头,见到夕霜就贴身站在她身后:“这是要做什么,离我远些,保持警觉!”
“家主,你强调能够打赢谢怀宇,就不能事先向我透露一点吗!”夕霜直接指向前方的山体,正在变本加厉地枯萎下去,“家主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吗?”
“那你想错了,我只说可以对付谢怀宇,并不是说我比他厉害,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你可曾明白?”甘望梅没有感觉被冒犯,夕霜再三询问也是为了两人的安危着想,“本来我还念着在这山体中,向谢怀宇动手不方便,以免伤及了山中无辜的花鸟虫草。既然旗南把这样的好物给了你,千万利用妥当,保护好身下的这些生灵。”
夕霜不敢说,当时看到一道虚影来偷取石块时,她差点以为那是金瑶,无论从体型还是速度上来看,果真和金瑶很像。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没有再把对甘望梅的戒备放在首位,“水魄,你尝试一下能不能和金瑶联系,我和它之间的纽带仿佛被人切断了,可你的应该没有。灵物之间用这种方式来交流的机会太少,对方未必知道,万一能够联系上,就说我们来救它,让它安心。”
水魄并非不能够和金瑶交流,让它在相隔不远的距离下确定方位不难。难的是,知道了未必能够顺利到达,接近谢怀宇身边。连水魄这样的灵物也能感觉到四周让人不安的压力,要是被谢怀宇察觉到有人接近,只会打草惊蛇,对金瑶也是一种危险。
“再快些再快些,整个山体快要绷不住了。”甘望梅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大变,本来以为还有时间的,至少按照前头半座山枯萎的速度来说,他们至少还有几天的时间。不曾想。这速度说加快就加快,连一心想要控制住局面的她同样束手无策。
水魄猛地发力把夕霜整个身体提拉到半空,很快赶超到了甘望梅的前头。甘望梅一看,拔腿就追,夕霜生怕水魄支撑的时间不够,连声让它放开爪子,不要逞强。水魄哪里会听,扇动翅膀,掠空飞行。
在后面的甘望梅使劲眨了眨眼,发现水魄的体型在不断的扩大中,本来仅仅是可以停留在夕霜肩膀上的大小,迎风见长,一双翅膀展开,超出了她的视线。她知道水魄是难得一见的灵物,否则当时苏盏茶不会也对它有抢占之意,可它平日里懒懒散散,并不起眼。原来等待的是这种一鸣惊人的时候。
夕霜微微抬起头来,也发现了这一点,脑袋上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比她脸还大的羽翎,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她不禁一阵晕乎,这还是能够藏在她身体里的那只水魄,这样的庞然大物,以后怎么收服!
很快,山顶就在眼前,正当水魄要一口气登顶时,明显是撞击到了什么,连带着夕霜一块儿被重重地反弹。要不是甘望梅断后,勉强接住,差点翻滚着落下山去。
夕霜抱住了旁边的枯树才稳住身形,早就知道旗南交给她的任务没有这么简单。到了还确山,始终不见谢怀宇的原因又是什么,还不就是在山顶之上。
越靠近山顶,越有种令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夕霜维持住心绪镇定,拍了拍身边来不及缩小的水魄:“你也不用变回去,就这样不错,至少能够助长威风。”
“这样很消耗灵气。”水魄耿直地回嘴道,“等会儿打起来,我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帮你了。”
“打起来不是还有家主吗,家主没说需要我帮忙的。”夕霜见甘望梅的双手应该是摸到什么,完全透明隐身的一道防护罩,把她们隔开在了外头,“家主,有办法进去吗?”
“我试试。”甘望梅祭出四海瑞兽镜,镜光犹如海浪的那种层层叠进,不断堆积推搡。夕霜虽然看不见防护罩,却能看到镜光的范围渐长,说明这一招果然够用。
只是镜光推出去数尺后,不再有进展。甘望梅的手临空一挥,却又停住,转过身来召唤她:“你也用镜光一起,看看能不能获得更大的推动力。”
夕霜没有动,甘望梅以为她走神,重新又说了一次,夕霜依旧不动。她呵斥道:“你是怎么回事,故意在这个时候和我作对不成!”
“家主身体里不是有两块本命镜,为什么不一起试试,好过我用其他的,未必能够相辅相成的。”夕霜沉着脸道,面对甘望梅的急躁,她不能再忍住这个秘密了。
甘望梅的脸扭曲了一下,声音顿时低落下来:“原来,你还是知道了。”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夕霜很清楚,这个时候不是算旧账的,更不能破坏士气,对手那么强大,她们两个人联手都有危险,更何况是对战之前,队友先窝里反了。
连水魄在旁边也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她:“饲主要是想说破过往的真相,要么早些说了,快刀斩乱麻要个交代,要么等大事办成,秋后算账。你这个时候,只能算是破坏自家的士气,再没有更多的了。”
夕霜苦笑也要坚持,情绪上啦的时候,她明明要控制,依然管不住到了嘴边的话。甘望梅会不会拂袖而去,把这里的烂摊子留下。不,绝对不会的。
“你这个时候说,只会增长我的愧疚感,对我们接下来的那一场恶战没有分毫的帮助。”甘望梅很快接受了现实,孩子大了,哪里是这么容易瞒天过海的。再加上,她伤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连弟子谱也承认了夕霜是她的接班人,秘密迟早就会浮出水面。
“我也不要你的愧疚,于事无补,我娘早就死了。”夕霜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要和甘望梅先在这里动手的冲动。
甘望梅的镜光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保持不停地撞击力:“说破了也好,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我寻思着等会儿和谢怀宇正面交锋,依然会被你看到我的双镜,要不要提前把你打晕才好,看样子,是完全不需要了。我可以放开手脚,达到目的了。”
另一块四海瑞兽镜,从甘望梅背后祭起。两块有九成相似的本命镜围绕着甘望梅不停地旋转,在空中交织出了光线的轨迹。轨迹不散开,最终凝成了一个比脑袋还大的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