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她私吞了邱家的东西,那东西在她头上,正是在她头上。”有人颤着嗓子,还不罢休的指着夕霜脑袋,“肯定是在那里,刚才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
对面所能看到的也是惊鸿一瞥,光点闪动,两只足能伤人的细细鸟直接消失了。那光点从夕霜的头顶发出,若非有两片羽毛缓缓飘落,大家都会以为是眼花。
“你们弄清楚真相再说话,邱家人这里都不好使吗?”夕霜看出邱长吉的无奈,难道说这几个人不是他带来的,而是强行跟着过来找她麻烦的。她以牙还牙,也挑衅地用手点了点脑袋边,又点了点邱长吉身后的那些人。
刚才气焰如此嚣张,出了一点异变,全躲到邱长吉身后去,把一个好端端的家主当成挡箭牌了。
“你们不服气也不用瞪眼,可以过来试试。”夕霜懂得恶人自有恶人磨的道理,这些人狗仗人势的很。她绝对不能露怯,话语间越自大,对方越不敢轻举妄动。她学着韩遂的气势,扬起下巴,手指搓揉两片羽毛,“会是什么下场,我可不敢保证。”
韩遂始终一语不发,隐隐发抽的眼角才露出他忍笑的内心。这丫头学得到快,而且有模有样的,对面那票人加起来一把年纪被她唬的一愣一愣,全成了锯了嘴的葫芦,没声了。
“镜师,邱家出了岔子,此时大乱,来此惊扰并非我本意。”当不作为的人闭了嘴,邱长吉方才可以开口,“镜师虽然屈居在天秀镇,却是有真本事的。”
夕霜摆明一副不吃他这套的表情,左脚有节奏的在地面点点点,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我回到家中,幼子奄奄一息,又奇迹般能够留得性命。只是,只是……”邱长吉的脸色愈发难看,来时还是灰败,此刻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只是他抓着灵力稍弱的人,从对方身上吸食镜势,已经有三人不幸中招。”
夕霜的耳尖动了动,邱四少死里逃生,开始吞噬旁人的镜势,这种情况倒是很少见。她身为镜师,明白每个人体质不同,修炼出来的镜势实体也不同,吞噬并非修炼的上乘之法,反而对自身会有极大的损伤。
“镜师让我捎带回去放入幼子体内的那件虚物,我一开始是放进去了。”邱长吉的眉心打了个结,愁云密布的,“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迫不得已才将其取出。然后,我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会把它给熔炼进了自己体内。”
邱长吉说的很慢,或许是这件事本身太匪夷所思。他生怕夕霜听不懂,又或是听得懂却不相信,一心要换取夕霜的信任感。要没有几个生事的过来闹腾,他尚有三分把握。眼下连两只细细鸟都赔了进去,夕霜依然满眼警惕,不为所动。
“我很感激两位把体内的肮脏之物取出,没有再伤害到无辜之人。”邱长吉的眼神始终在夕霜脑袋附近溜边,“如果镜师所用之物,是我装在镜匣中托付的。那么的确就是邱家所有,还请镜师高抬贵手。”
夕霜抿了抿嘴角,这人真会说话,每一句都听着真诚恳切,实则和其他人目的相同,想要霸占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她所有的是她的,和邱家没有关系。”韩遂的声音冷冷,一句话硬邦邦把邱长吉的后路全给堵了,“若是你一来就说要替她修补店铺的损失,我还可以高看你两分。真可惜,一家之主不过是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人。”
“怎么没有关系,天秀镇这种地方哪里来这样强大的东西,分明是离驭圃带出来的。”对方不依不饶,一副要强取豪夺的嘴脸。
夕霜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局面,若非有个韩遂在这里,别说是一个清霜镜铺,整个天秀镇都不被离驭圃的人放在眼中,要知道天秀镇不过是离驭圃旁的一条狭窄夹缝。虽说镇上的人也都修炼,作为镜师最明白修炼的高低不同,实力相差实在太远了。
“镜师请将东西交出,邱家绝对不会亏待。”邱长吉取出一袋更大的灵石,只要夕霜点头,灵石马上归其所有,“镜师应该懂得,没有实力为基础,揣着这样的东西,等于是自寻死路。”
夕霜忍着怒气,直视眼前人:“邱家家主说的话,我听不懂,这是连亲生儿子都放弃了?值得吗!”
她还没说邱家心心念念的东西,早被韩遂一巴掌捏碎,消失无影了。
“镜师如若愿意继续为幼子修补镜魄的话,我还另有重赏的。”邱长吉不动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不要重赏,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立刻给我离开。”夕霜连多看邱长吉一眼都觉得恶心,这人就差把道貌岸然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夕霜这会儿恨不得学着朱雀的模样,拿个门栓,把眼前这些人全部给扫荡出天秀镇。小圆还在邱家,小圆该怎么办?她偷偷瞄了身边的韩遂一眼,不信邱长吉是良善之人,会放过她的软肋。
“镜师莫要忘了,那个得了魇症的孩子尚在邱家。”邱长吉的嘴角假笑没来得及扬起,韩遂把手中之物远远抛了过去,他连忙双手接住,“这又是什么?”
“你们要的东西,把那个孩子送回来,我要见到活蹦乱跳的,给你们一天的时间。”韩遂的要求十分苛刻。夕霜偷偷想,小圆的病一天能治好?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真是假?”邱长吉手中是一面小镜,夕霜觉得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我是没瞧出里面有什么,你们莫要随便拿来就滥竽充数了。”
夕霜再多看一眼,发现的确是她经手的,放置在店铺中的半成品。有些客人第一次制镜,交了定金,却再也没有来过。镜中的镜魄渐渐减弱涣散,只能被留在铺中温养,等待着主人有一天会来取走。
这一面的主人还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来的时候大雨滂沱,留下半块灵石和镜魄星火,自此再无相见。
韩遂示意邱长吉把镜子举起来再看看,对方照做,随即脸色大变道:“我要如何取用?”
“明天把孩子送回来,还有把你砸坏铺子的损失算一算。”韩遂越是说得漫不经心,邱长吉越发深信不疑,“你手里的灵石留下,明天相同的数量再带一份来。”
邱长吉再没有多说一个字,将小镜揣入怀中,带着人怎么来的,怎么走,临走把灵石袋子放在了地上。
夕霜低头一看,放置的位置正在阵法的正中,也就是所谓的阵眼上:“他看出什么了?”
“他想看出什么就是什么,如他所愿。”韩遂把装灵石的袋子捞起,往夕霜怀中一放,“多找些人把铺子修好,不然刮风下雨的不方便。”
夕霜嘀咕了一声,大晴天的哪里来雨?不过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她对韩遂的话是信服了,用了高价请来不少帮工,半天功夫把墙面补齐,窗户重新安置好。
没到傍晚时分,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倾倒而下。
夕霜三人已经回到家中,朱雀始终抱着装镜匣,不敢离开自己的视线。
“阿霜,小圆明天能回来吗?”朱雀问的很小心,她知道夕霜心里比她更焦急。
“能回来的。”韩遂替夕霜答了,“而且魇症可以治好七八成。”
“你这么肯定!”朱雀见过小圆发病的样子,夕霜为了替他治病,没少花心思。头回说是一个月能治好,她还大致信了,如今成了一天功夫,拿什么治!灵丹妙药?邱家还有仙人丹不成?
“他说的自有道理,邱家有件宝器。”韩遂一开口,夕霜怔住了。这人来了才多少日子,连邱家的宝器都给打听出来了!韩遂不在意地低头笑,“你也知道,不是吗?”
夕霜默默念叨,我当然知道,我好歹在天秀镇这些年,离驭圃也没想象中的远。人来人往的,总有消息会捎带过来。邱家的宝器不是什么大秘密。知道是一回事,联系到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没有邱家四少受伤,她连邱长吉一面都见不到,还谈什么宝器?
“宝器用得狠了,会有些折损,若是非亲非故,又没有利益驱使,邱家不会让外人使用。”韩遂明白夕霜的为难,“你没有提及,是因为你知道无望。”
夕霜看了看朱雀:“以前提出来,只会让小圆失望。”
邱家的宝器比较特殊,对小圆的魇症来说,却是对症下药。
邱家家主说一个月能够治好,就是最平常的速度,对宝器没有任何的损伤。时间紧缩为一天,宝器至少要折损三成以上。
“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他为什么还要来找阿霜帮忙?把自己儿子往宝器里一送,不是更简单。”朱雀挠着头问道。
“送进去也治不好呢?”韩遂本来对邱家的态度也有些想不明白,如今前因后果的联系在一起,什么都通透了。
宝器再厉害也抵不过有内鬼作祟,没准邱家四少放进去,直接一命呜呼了。
“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天秀镇来了一个你。”夕霜大概能够想到那人得知如此周详的计划失败后,会露出多么气急败坏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