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清哪里还有力气,苏娇只得一边刺激她一边在她耳边鼓励,“就快了,你别睡啊,你不想看看孩子吗?你得坚持啊,若是你没了,血屠刀只要看见他,就会想起你,他不会对他好的,你舍得吗?”
之前其中一个稳婆觉得这样不行,曾经出去问了血屠刀,若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的话……
稳婆还没问完就被血屠刀狰狞的表情给下了回来,哆嗦着跟苏娇说,“他要大人,说孩子怎么样无所谓,只要保住大人。”
是瑤清不愿意,让苏娇不用管她,一定要保住孩子,苏娇都服气了,少哪一个她都有危险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娇的话被瑤清听进去了,她忽然仰起脖子,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爆出,白皙的皮肤上迸出一个个细小的血点来。
稳婆惊叫着,“出来了出来了!”
微弱如同猫叫的啼哭声,让瑤清一下子泄了气,苏娇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颊,“还没完,还有一个!”
看着出来了一个活的,稳婆心里一下子仿佛有了底气,将孩子交给秀巧裹好了再接再厉。
“还是苏大夫有能耐,寻常这种情况,产妇早坚持不下去了,要不是苏大夫,这个孩子绝对是生不出来的。”
稳婆对苏娇赞不绝口,却不知道苏娇此刻内心的惶恐,瑤清的状态……更糟了……
好在有了之前的经验,第二个孩子出来的还算顺畅,竟然也是个活的!可把稳婆给激动坏了,这下没问题了吧?她们可以安然离开了吧?
其中一个稳婆就要出去报喜,另外一个给瑤清整理着,忽然一声惊叫,“不对,这肚子里莫不是还有一个?”
苏娇头皮炸开,眼泪瞬间就要飚出来,“瑤清,你再坚持坚持,最后了……你怎么能怀三个孩子啊!”
都以为是双生子,第二个出来之后,瑤清直接闭上了眼睛,苏娇几乎绝望,银针给与强刺激,别睡啊,再等一会儿,现在睡了,依然有危险啊!
她都要疯了,用尽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办法,配合着衣衫都被湿透的稳婆,费劲了力气才将最后一个弄出来,可这一个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太久,一张小脸都是乌紫的,没有了呼吸。
稳婆摇了摇头,“可惜了。”
然而下一秒,秀巧一把将孩子抢过去,小心地平放在床上。
她是苏娇的丫头,基本的急救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来到这里之后,苏娇就防备着这种情况出现,给秀巧突击了一下婴儿的心肺呼吸。
不能用手掌,得用指压法,位置不在胸骨中下三分之一,在两乳连线中点与胸骨中线交叉点下方一横指的位置,压的深度也要放轻,频率却要加快……
苏娇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指导着秀巧,她怕自己抽不开身,如今,果然如此。
苏娇像是在跟阎王殿抢人,拼命吊着瑤清仅剩的那么一丁点呼吸和脉搏,她脑子里塞满了产妇可能会丧命的病因,大出血、羊水栓塞、多器官衰竭……
每一样,对苏娇来说都是无力挽回的,她发现自己能做的,居然只是祈祷,祈祷瑤清不会遇上这些,祈祷她的好运气!
……
最后那个孩子,在稳婆目瞪口呆的注视里救了回来,秀巧一度瘫倒在地上,手指抽搐,无法控制。
瑤清的三个孩子居然都活了,稳婆老泪纵横地出去报喜,顺便提了让她们回去。
血屠刀揪着一人的衣领,“瑶娘呢?瑶娘怎么样了?”
“她……她那儿有苏大夫在呢,我们只是稳婆,孩子都出生了……”
血屠刀松开手,让人将这两人送回去,从头到尾也没提过一句想要看孩子的话,让稳婆的道喜只能憋在喉咙里,两个男娃娃呢,大喜事呀。
瑤清的房门依旧紧闭,秀巧和瑤清的丫头在里面照顾孩子,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出来问血屠刀有没有给孩子准备乳母,孩子吃什么?
血屠刀见了她只问瑤清的事,秀巧皱着眉,“姑娘还在努力,瑶姑娘……一直都没有醒过。”
血屠刀就要大步进去,被秀巧拦住,“你现在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影响到我家姑娘。”
“让开。”
血屠刀身上嗜血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秀巧脸色发白,却一步不让,“说了不准进去,耽误我家姑娘,后果你承担得起吗?你以为自己进去了,瑶姑娘就能醒?”
她梗着脖子,目光毫不怯弱,身上居然有着苏娇倔强勇敢的影子。
血屠刀瞪了她一会儿,最终没有强行进去,甚至让身边的人去找个乳母来奶孩子。
秀巧这才进屋,外面的人对她的背影投去钦佩的目光,除了瑶娘,他们就没见过有女子敢跟大当家这么横的,就连瑶娘也没有过,结果这一来就来了两个,这一对主仆可真是好本事!
苏娇在瑤清的屋子里呆了多久,血屠刀就在屋外站了多久,他不肯坐下,就站在门前,只要里面一有动静他就能第一个知道。
秀巧进去告诉苏娇,苏娇就在瑤清身边复述一遍,然后在心里感叹,血屠刀也算挺难得的了,京城里有几个男子如他这般重视自己的配偶?她见过太多了,就好像生孩子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噗呲一下就好了。
还有什么别的女人都是这么生,人家能生你也能生的恶俗言论,苏娇听了不知道多少。
这里的女子生产,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去闯鬼门关,闯过去了,皆大欢喜,闯不过去,只能留下刚出世的幼儿,撒手人寰。
但男子还能够接着娶老婆,接着给自己传宗接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呀,不就生孩子嘛,哪个女子不会生?
苏娇愤世嫉俗的情绪如今已经不会表现在脸上,她知道自己就是再看不过眼,对于这样的大环境来说,也无济于事,她改变不了什么。
可每当苏娇看到不一样的人,看到有人并不会只把女子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而是陪伴一生的伴侣时,她都会由衷地在心里高兴,觉得也不全都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