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钻入骨髓的疼,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啸着要炸开似的。
苏溯从昏迷中生生疼醒,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紧紧束缚着,只剩下右手软弱无力地搭在旁边,而付诗文正不紧不慢地调整着点滴的速度。
她看向眼前的人,忍住了呼之欲出的呻吟声开口道:“诗文,这是哪里?”
“一个发了疯的影后,你觉得会被送到什么地方?”付诗文见苏溯醒了,颇为讽刺地笑了。
“知道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吗?你一直吵着说热,当着记者的面将衣服脱光了,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现在你连名字都没了,你是这家精神病院的250号床。”付诗文古怪地笑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诗文,你跟他们说我没有疯,那天我分明是被……”苏溯说到一半,就自己顿住了。
她分明是被下药了,可那天她唯一喝过的水却是付诗文递过来的。
果然,付诗文笑了:“想起来了?看来你还不至于那么傻。”
苏溯目眦欲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付诗文?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的朋友?”付诗文的笑容愈发讽刺:“是啊,要不是假装跟你交朋友,我又怎么替我爸爸报仇呢?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被你家里追债活生生给逼死的!”
苏溯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她费力地抬眼看向那速度越来越快的点滴,哑声道:“诗文,你从来都没对我说过这些,我真的不知道……钟鸣呢,我要见钟鸣。”
她话音未落,就见付诗文笑得肩膀都在颤。
“你到现在还想见钟鸣?真是笑死我了!你以为,严钟鸣还会管你吗?他现在可是忙着收购肖敬廷公司的股份,对了,这还得感谢你呀!要不是你听信了严钟鸣的话,把那些犯罪证据放到肖敬廷的办公桌上,肖敬廷也不至于进了监狱。”
“什么犯罪证据?”苏溯忽然觉得浑身发冷:“肖敬廷……你们把他怎么了?”
记忆中的肖敬廷总是居高临下冷若冰霜,对她从来都没什么好态度。
嫁给他不过是家族联姻各取所需罢了,她心里爱的人一直都是严钟鸣。
她清楚的记得她提出离婚的那天,肖敬廷平静地签了字,没有提问,没有纠缠,就那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而她,满心都是解脱的快感。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文件的存在?
他是不是怕牵连到她才同意了离婚?
苏溯忽然不敢想下去……
“放心吧他没事,最多不过是蹲十年监狱罢了。”付诗文轻笑一声,看向脸色发白的苏溯:“倒是你,你就要死了,等你死后,我和严钟鸣会好好继承你的遗产,绝不枉费你指定严钟鸣当你的保险受益人。”
苏溯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这两个贱人……
竟然联合起来骗了她!
肖敬廷……
是她害了他。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卡在苏溯的喉咙上,她喘不上气,面容变得扭曲。
她瞪着付诗文越来越模糊的笑脸,猛地伸出手,想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可最终,手臂还是缓缓地落了下去。
如果有来世——
……
苏溯醒来时,只觉得头一阵阵地疼。
她费力地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熟悉的人,他依然是从前的模样,俊冷孤清,眉眼之间仿佛带着永远化不开的疏寒。
肖敬廷冷着脸坐在她对面,淡漠道:“以后不用这样。”
苏溯呆了呆:“敬廷,你没事吧,他们说你……”
肖敬廷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似乎是强自咽下了责备,只蹙眉道:“既然醒了就好好歇着吧,一会儿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苏溯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肖敬廷已经甩上门出去了。
不多时,保姆周妈就走了进来,轻叹了口气道:“少夫人,您真的没必要和少爷这样置气,少爷虽然脾气差了点,可是待少夫人您也是真的挺好的。您刚刚为了严钟鸣的事情在肖家闹成那样,您说少爷该有多难过啊……”
为了严钟鸣在肖家闹……
苏溯怔怔地看向周妈,良久方才颤声道:“周妈,我手机呢?”
“在这儿呢。”周妈显然没多想,将苏溯的手机径自递了过去。
苏溯看了一眼,顿时眼泪就涌出来了。
20xx年5月21日。
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她和肖敬廷刚结婚的那一天!
她还是个大四的学生,她什么都来得及,她还没开始骗肖敬廷,肖敬廷也还没有因为她进监狱,她还可以再来一次。
见苏溯哭了,周妈顿时有点手足无措:“少夫人,您看您这是何必呢……”
门被人推开了。
肖敬廷站在门口,冷声道:“不用哭了,这个房间留给你,我不会再过来。”
“不,敬廷,你听我说……”苏溯来不及多想,赤脚下床一把拉住了肖敬廷的手腕。
苏溯对肖敬廷从来就没有过这种态度。
肖敬廷的唇角微微抿紧,冷着脸看向她。
前世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在婚礼上得知严钟鸣进医院了,再联想起之前肖敬廷对严钟鸣的态度,婚礼结束回肖家敬酒时就闹了起来,让肖敬廷在肖家面前丢尽了颜面。
他们关系转冷,大抵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苏溯看得出来肖敬廷的不耐,却没敢缩回手指,只低声道:“对不起,我……是我太冲动了。”
肖敬廷微微蹙眉,她倒是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态度。
苏溯收紧手指:“敬廷,我和严钟鸣他……”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去解释。
那时候的她的确是对严钟鸣情深不悔,现在时过境迁,再看看那时候的自己简直蠢得要命。
下一秒,苏溯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顿时就怔住了——
严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