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
风青桐轻声叫他,“为师问你话呢,这《绿绮霓裳曲》你是哪里弄来的?”
“这个。”
慕千尘哑然,结结巴巴道:“是,是,是从一本破旧的古籍里看、看到的。”
“那古籍叫甚么,谱曲之人可有留下名号?”风青桐急问。
慕千尘心虚地摇头,“不记得了。”
风青桐狐疑地看着他,“改日,你将古籍拿给为师瞧瞧。”
“啊?”慕千尘为难地瞪大双眼,半晌,嘀咕道:“那本古籍又破又旧,我将曲子抄录下来后,就、就扔掉了。”
风青桐轻瞪他一眼,蹙眉惋叹,无话。
慕千尘松了口气,微顿,一本正经地道:“师傅,那古籍上说,这《绿绮霓裳曲》得用冰弦琴来弹,才能奏出此曲独到的意境。”窃喜着,起身抱琴,小心翼翼地搁在琴案上,揭去绸布,道:“所以,千尘把冰弦琴一并带来了。”
但凡爱琴之人,无不想得之冰弦;便是那淡然若水的风青桐,在听到“冰弦琴”三字时,也难掩心中之喜,急趋近前,细细瞧着,只见那琴身暗红沉香,断纹若裂冰,光润细腻,弦细如丝,丝丝若雪,冰莹剔透,弹指一拨,清音荡漾,若非天籁,便是尘绝。
风青桐抬眸,激动地看着慕千尘:“这便是冰弦琴么,竟与为师梦里常抚那张一般无二,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慕千尘不以为然,犹自笑道:“这冰弦琴本就是要送给师傅的,师傅常在梦里抚弹,实属自然,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风青桐嘴角轻颤,半晌,无话,或许,是他弄错了;回过神来,讶色道:“你方才说什么,你说这琴是要送给为师的?”
“嗯。”慕千尘点头。
风青桐讶异:“这琴不是贡品么,怎会在你手里?”
慕千尘面不红,气不喘:“父皇赏赐给我的。”
风青桐恍然,琰帝对他那般宠爱,区区一张冰弦琴算什么,这整个江山都是要给他的。眼前这个人,可是未来的帝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师傅!”慕千尘兀然一喊,打散了风青桐无端紧锁的眉头,很小心地问他:“你不喜欢啊?”
“不!”风青桐眼波黯然,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愫,淡淡道:“为师很喜欢,很喜欢。”
慕千尘很开心地笑了,迫不及待地递上琴谱,道:“师傅快弹,然后教我,我要一句一句地学。”
风青桐轻睨他一眼,“为师弹这曲子,哪用得着看谱,你且自个儿留着看罢。”
殊不知。
那《绿绮霓裳曲》早已烂熟于心,那一弦一柱,一音一阙皆已刻入骨髓,永生不忘,只是眼前那人,仍惘然。
作者有话要说:
千尘怕蛇???
绝逼是装的。
反正我是不信的。
第17章 师傅呼呼
青竹蔽日,微凉;花影摇晃,凝香。
冰莹如玉的手指缓缓覆上琴弦,轻挑连拨细抹间荡开清音点点,如东风,吹落梨花片片,飞旋;陡然音重弦紧风疾,扬起碧雪漫天,是梨花纷如雨下,簌簌,无暇;那人一袭白衣,踏雪而来,刹那间,繁花失色,红尘俱寂,浮生惊艳;乱了,乱了!弦弦无措,声声错乱,阙阙恍然,偏是那云淡风轻,搅了春水涟漪,惹了一往情深。
风青桐悠然恬淡地抚琴,清冷的眸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染上一层浅浅地笑意,而后惘然,淡去。慕千尘呆立不动,双眸浸染春意,也不知是为那优雅独绝的琴音沉迷,还是被那俊美无俦的容颜醉心,整个神魂颠倒,痴了。
曲罢。
风青桐轻声唤他:“千尘……”
那人动也不动,呆若木鸡。
风青桐微微侧过头,轻言:“可都听仔细了?”半晌,仍不见有动静,起身,轻叹,淡扫他一眼,悄然离去。
良久。
慕千尘朱唇微启,宛如梦呓:“师傅,那曲中之意,你可明白。”
绿荫里。
寄奴自顾自地捣药,任凭阮淳儿说甚,他就是不理。阮淳儿急了,气呼呼地夺过药杵,半怨半责道:“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我究竟是哪里恼了你了,好歹说出来,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寄奴见他动了气,便连药也无心捣了,扭头就要走,阮淳儿急扑上前将他拦住,语气登时软了下来:“你明知道,你一生气我就没辙的,却还这样折磨人,真是没良心。”
“我没良心?”
寄奴抬眸瞪着他,颤抖地语气中不无酸楚:“那日我随公子冒雨前去,却被拒之门外,究竟是谁没良心。”
阮淳儿一头雾水:“你几时随大人去的太子府,我怎么不知道。”顿了顿,斥道:“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将你和大人拒之门外,你且说出来,待我禀明殿下,定将他重责。”
寄奴听罢,也不藏着,直言道:“我本来也不怨你,更不敢指责殿下的不是,只是……只是我一想到公子听说殿下不许下人给他开门后,那怅然失落的样子,我就来火。”
阮淳儿听罢,恍然大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消须时,就将误会解了。回府后,又将丫鬟奴才统统叫到一处,严厉训斥了。翌日,风青桐的车辇才及府门,一众奴才便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赔不是,献殷勤,风青桐莞尔,淡视之,唯寄奴暗暗窃喜,心花怒放。
书房内。
慕千尘搁下笔,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将抄写完的《卫风.硕人》整整齐齐的垒成一沓,以备风青桐检查。
须臾。
走到湘竹案前,瞧着纱笼里的暗夜蝶,窃窍道:“师傅一定想不到,你们这两只小东西竟都是公的,嘻嘻,谁叫你们当着他的面交.配,误导了他呢。”朝廊子里远远一望,瘪了瘪嘴,支着腮,讷讷道:“师傅怎么还不来啊……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