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
小葫芦猛地一踉跄,咬着牙看向壮烈赴死的赵勋。
还有随他一起去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朝着势不可挡的无皇朝铁骑冲了上去。
这股微小,且微弱的力量在数量庞大且强大的铁骑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小葫芦的双颊上滑过数道泪痕,打湿在充满了血迹的脸上,他不能做什么,也无法做什么。
仅凭自己上去只能赴死,甚至比起赵勋等人,还要牺牲得毫无意义。
仅仅凭借着一腔孤勇只会让保护他的人死得毫无意义。
然而此刻的他真的很想随着他们一同壮烈,至少这也秉承了剑皇城百姓兵的精神,崇高的精神。
但是他不能,因为像他这样十来岁的年轻人,是剑皇城所为数不多的血脉。
他的责任是护住城中的百姓,而不能白白死在战场上,这或许与外界所称道的剑皇城精神不符。
但这就是事实,没有留下足够多的新血,那么日后还会不会有如同今日往日的剑皇城百姓一般充满着热血与忠诚的兵?
也正因如此,即使是出现在战场上,他们的作用也不是拿命去换命,而是作为一根针,看着战场的情况,即使地作出回防疏散剩余无法作战的剑皇城百姓。
除此之外,让他们站在这战场上更为重要的原因是,让他们见证,看着这残酷的战场,牺牲的无数前辈!
要他们将这种血仇,这种悲愤牢牢地刻在心中,将这种狂热的种子在他们脆弱的心灵中扎根,催熟发芽,而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剑皇城百姓兵!
这才是剑皇城百姓兵得以一代复一代传承这种无畏精神的秘密!也是最该令人佩服,尊敬的所在!
“回!”
“回啊!!”
小葫芦深吸一口气,声嘶力竭地吼着。
将身旁被这等血腥场景吓到无法动弹的同辈们,吼醒!
他往后再看一眼。
最后看了一眼。
那数个由剑皇城的年轻人所组成的小黑点,被铁骑淹没,而后长枪贯入,挑起。
那喷涌而出的血液,虽说离着自己隔着几百丈,却仿佛喷了自己一脸,染红了眼眶,视野之中满是血色。
此刻自己成了一头浴血的雏兽,在豺狼群众挣扎着逃脱。
他回过头,死死地,狠狠地记住了这一幕,奋力朝着剑皇城中奔去。
我会记着的,赵哥。
我一定会记着的。
活下去。
或者战死!
无皇朝的军队势如破竹般地,将冲来的寥寥数人无情地碾压,士兵们狞笑着看着长枪自己挑死的年轻人。
带头冲阵的将领是无皇朝的死骑大将,徐柴。
人如其名,枯瘦如柴,皮黑如碳。厚重的黑甲扣在他的身上,显得极其的不协调。
不过,即使是这样看似羸弱的徐柴却无人敢对他不敬,相反十分畏惧于他,即使是三军元帅屠力全,也对他以平等身份谈事,而没有上下级。
只是因为,他手中的长枪。
那长枪上裹满了黝黑的包浆,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腥臭味。
军营中,死骑内,但凡有违抗军纪,翌日便会看见尸首被挑挂在营中。
他的来历极为的神秘,与无皇朝的官员毫无瓜葛,也不是皇家亲属,但却没有任何人会对他发难。
即便是无皇朝的皇帝,也从不过问他的行事。
再加上他强悍的实力,更是无人敢于去质疑他反抗他,因为这些已经死在这长枪下了,剩余的人又怎么会再去触他的霉头?
他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立即稳住,身后的死骑见他举手示意停下便跟着稳住了马匹。
他眯着眼看着冲回城中的少年,微微一笑。
当年自己小时候村子被屠戮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场景,胆怯的少年在心底种下了仇恨,同时也是希望的种子,所以一定要跑。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他的肩膀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微微地有些声音传出。
将军在哭?还是在笑?
身旁的副将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小声问道:“将军?”
徐柴挥了挥手。
又开口说道:“这一幕我曾见过。”
“在我年幼的时候。”
副将眉毛一挑,难不成将军是起了恻隐之心?
“那时候,当真是惨烈,整个村子的都被杀了。”
“但少年们被挡在了最后,侥幸跑了。”
“最后一把大火烧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
徐柴晃了晃脑袋,金属的盔甲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所以很遗憾。”
他歪过头问向副将,“你知道我遗憾什么吗?”
副将吞咽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回道:“将军定是遗憾没有杀了那个凶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闻言仰天长笑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身旁的副将。
徐柴笑了很久后,低头看了眼被长枪穿肠破肚的尸体,摇了摇头。
眼中闪过了一道阴森森的神气,狰狞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彰显着他即将要说的话有多么地令人心寒。
“我遗憾的是,没有将那些少年找出来杀光。”
“这一次,可不能让他们逃了啊。”
副将闻言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微微一怔,随即整个身躯猛然一僵。
自己口中的凶人。
那屠村的人。
放火烧村的人。
原来就是徐柴口中的自己!
副将看向徐柴的眼神忽然更加的恐惧了起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还是在小时候,这是要冷酷嗜血到何种程度才能做到?
还未等他来得及思考。
徐柴猛地一挥手,大喝:“死骑听令!”
“屠城!”
“一个不留!”
“给我把剑皇关,剑皇城打下来!”
“杀!”
轰隆隆!
轰隆隆!
阵阵的铁蹄声从城外响起,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近。
小葫芦眼神狠厉地看向城门,他知道用不了多久这道城门就即将被攻破。
届时城中还未疏散的百姓将没有任何的生还可能。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被被疏散得七七八八了。
剩余的少年兵也躲藏了起来。
小葫芦打算慢慢地从巷子里走出去,却有人拉住了他。
“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小葫芦身子微微一颤,闷声说道:“这不是送死。”
“这是拼命!”
“算了吧,你的命不怎么值钱。”
说话的人语气懒散至极,在这危急关头怎么还会有人如此淡定?他回头看去,只见此人一身白袍仙气飘飘,恍若天上的谪仙人。
身旁站着一名看着只比自己大上几岁面容却无比精致,但却血气不足脸色微微发白的公子哥。
那人笑了笑。
“你可知道谁是帝师?谁是儒圣?谁叫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