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什么道理么?
独孤坚伸手揉了揉自家的额角,这才发现,此刻,他无论是心里还是脑子里,统统都是一片不明所以的茫茫然。
这让本就不喜多言的独孤坚,更是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上官琼亦是有些茫然的开口应道:
“方姑姑,别说是他了,就连琼儿也记不清,刚刚去哪了,又怎么会恰恰遇上他了。姑姑,是不是刚刚那座塔倒了,把我们两个的脑子给震坏掉了哇?不然,琼儿又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看着他们两个偏着脑袋努力思索的样子,方瑶又多少生出一点不忍:
“好了,想不起来,咱以后慢慢再想就是了,不急于这一时的。只要你们这两个小家伙都好好的没病没灾的,就比什么都强的。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回营地复命吧。琼儿啊,高虎将军要是能见到你带着独孤大少爷安安全全的回来,一定会乐坏了的!”
听方瑶这么说,上官琼顿时就重新的乐呵了起来,赶紧的拖一脸茫然的独孤坚起身回营。
只不过,像是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上官琼突然又微红了脸,一把又甩开了刚刚不小心抓在手里的独孤坚的手。
反倒是独孤坚要显得镇定自若了许多。
朝着杨雄方瑶郑重的施礼道谢过之后,独孤坚又若无其事理所当然的牵起了上官琼的手:
“两位前辈,这些日子里所发生的事,晚辈虽然是暂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在此之前的事件,晚辈却是记得十分的清楚,晚辈也弄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方前辈说得对,此前的不辞而别,再怎么说,都是晚辈的不是,害大家担心了,实在是对不起。走,咱们这就赶紧的回大营去。”
听独孤坚说得条理清晰在情在理,上官琼心中感觉特别特别的安尉:
唔,不管怎么样,这家伙,目前似乎还尚未被那些厚重的青砖砸傻。没傻就好,没傻就好。
这样的话,她的草原之行,总算也能得到一个比较圆满的结局了。
可是,等到上官琼和独孤坚走在他们两个的身后,一起回晋军大营时,因为私底下有些不好意思,曾有好几次,上官琼都试着,想要把自己的小手从独孤坚的宽掌里给抽出来。
也不为别的什么,只是这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的高调行事,多少,有些让人不好意思吧?
可惜,独孤坚的那只宽掌,偏偏坚硬如铁钳,即便是已经修炼到练气八级中上的上官琼,努力的试了好多次,统统都没有成功。
只能眼巴巴的被那位满面笑容的独孤坚,一步一步的牵进了城外的晋军大营。
??
晌午时分,所有的晋军将士都纷纷的收兵回营,各自吃饭喝水,统一的做一些临时休整。
可是,等他们看清楚刚刚回营的成双结对着的这四位英雄好汉时,整个大营里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有些好事的家伙,甚至吹起了尖利的唿哨,开始嗷嗷嗷嗷的叫起好来。
这让方瑶方大侠生出了几分的不喜。上官琼的不适感,亦是不由得增添了一些。
“杨前辈,方前辈,辛苦了!”
一片喧哗叫好声中,第一个冲出来的高虎,总算还残留了一点理智,先是上前,很是恭敬的给杨雄方瑶行礼,请他们先进贵宾帐篷里息着。
可是,转眼看向含着笑牵着上官琼纤纤素手的独孤坚,高虎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大少爷呀,你这一失踪就是十来天,还一点音讯都不曾给咱们留下,你这是在考我们吗?!你得知道,为难我们这些糙老爷们不打紧,可你也要对得起人家上官姑娘!”
独孤坚笑了笑,依旧是像从前一样的好脾好气:
“虽说我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但有一件我是知道的,我这次独自一人脱离大部队出去冒险,这当中,肯定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具体是什么事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对我们晋军而言,肯定是好事,大好事!你瞧瞧,他们那个宝贝得眼珠子似的九层妖塔,今儿不是一下子就倒了吗?还有,我一睁开眼,就瞧见我家的琼儿了,单只这两样,就是天大的好事,咱这趟冒险,也算得是值了!怪我,我家的琼儿,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猛一下的,又听到独孤坚如此高调的公然提起自己,上官琼的脸又红了,爆红。
狠狠的一把甩开了独孤坚的手,上官琼也不说话,只是狠瞪了他一眼,扭身就去找方瑶她们去说话了。
整座营房里头,顿时又响起了好一阵的哄笑声。
??
有独孤坚的顺利归队,高虎觉得,所有围攻羌胡人王城的大大小小的内外事务,顿时就变得顺手好办了许多。
第二天,晋军军营里头,居然又迎来了最后一位强援一一一独孤丞相本人。
本来,独孤坚的突然失联,就让素来刚强的独孤丞相一下子就愁白了头发,操碎了一颗外强中干的慈父心。
在组织所能联系得到的各方面力量进行强有力的反扑之后,独孤丞相最最放不下的,是他辛苦教导养大的爱子独孤坚。
独孤坚失联的这些日子里,独孤老爷子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变得精神高度的焦虑紧张,脾气也变得十分十分的爆躁。
一开始,独孤丞相身边的那些人,私底下都十分了解他的苦衷,府里头即使是有什么事,都尽量的拣轻避重的顺着他人家的心意去说,所以,也没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大家也能够勉勉强强的相安无事。
可是,这独孤坚失联的日子一长,独孤老爷子的睡眠质量长时间的不佳,内心的火气未免也积得大了一些,尽管大家都一直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触其锋锐,可是,有一天,终于还是闹出了一点事来了。
那一天,二少爷独孤涣来找独孤老爷子办事。
也不是特别的多大的事。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前面说起过的运粮官副手姜才,在押解粮食途中因公殉职的事。说实话,这种事,只要有战争,就难免会发生,关键是,姜才的家属前来哭诉,要求那个军中小吏按将官级别给姜才发放怃恤金。
这事件,那位小吏也很为难。因为姜才的官,让独孤大少爷在临走之前给撤了,现在的运粮官田守诚,人家还好好的健在哩。姜才的这个副职,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挂名的头衔,是个虚职。跟那个正儿八级的正职差好大的一截哩。这钱,不是他不肯给,只是,这种事,他也作不了主。
于是,与姜才私交甚厚的独孤二少爷独孤涣,就自己来找他家老爷子说情,希望这件事能得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比较圆满的结果。
说到底,独孤涣也是得了人家的好处,再怎么样,也要给人家一点交待呀!
可是,人家独孤丞相,当时正为着独孤坚的事大伤脑筋哩!这时候跳出来挑独孤坚的不是,独孤丞相自然是会去查的。而且是彻查,一查到底。
独孤丞相从政一世,又什么样的事情沒有见识过?召来相关的几个人仔仔细细的问过话以后,独孤丞相很快就弄清楚了整件事的所有的来龙去脉。
面对着经过调查得来的所有结果,独孤丞相怒了。
对于姜才的家属,独孤丞相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吩咐下去,按照她所要求的,发放了足额抚恤金。
可是,对那位平常总爱做些皆大欢喜的好事且喜欢成全人的二少爷独孤涣,独孤丞相就沒那么多的好脾气了。
当晚,独孤涣就被叫进书房,让独孤丞相电闪雷鸣的好生教育了一番。
独孤涣不服,一开始,也大声的争论了几句。
狂怒中的独孤丞相,直接就命人将独孤涣拖下去痛打了三十脊杖,再把他扔进宗祠,罚他在宗祠里下跪面壁思过,并且放出话来,不跪足一个月,绝不允许出来。
这对于平时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的独孤涣来说,无异于天花板级别的顶级处罚!
据说,为了这个,二少爷在祠堂里甚至曾放声大哭寻死觅活了数回!也多亏那些跟在二少爷后面的下人们机灵,好言劝慰了很久,才总算是没有酿成大错。
如此雷厉风行的作风做派,是独孤丞相数十年的文官生涯里从未有过的。
独孤相府里的所有人,都暗暗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于是,府里的那些爱说闲话的小人们,又私底下在纷纷的议论,丞相大人如此,是不是因为他老人家对大少爷的突然失联太过于自责心怀愧疚,所以才会迁怒于他们家的二少爷?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更疼大少爷一些,偏爱大少爷一些的。
不然,二少爷好好的在府里呆着,只不过跑去说了句公道话而己,怎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了?
??
总之,相府内,一下子的说什么的都有。
所幸,前线又有消息传来,独孤大少爷给救回来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少爷似乎忘记掉了最近的所有事,只记得出征之前的那些琐事。
接到线报的独孤丞相又是大急,叫了一队人马,星夜离开大都,马不停蹄的亲自赶到前线来了。
闻说他家老爷子眼下正在那主帐里坐着,不知道为什么,独孤坚脸上的一点嬉笑之色,一下子就跑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也立即变得木讷了许多。
论理,得知他家老爷子亲自过来前线了,他这个做儿子的,理当是在第一时间内前去拜见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他家的这位老爷子,独孤坚的心里就是一阵的发怵。
活了十来年,独孤坚在他家老爷子面前,听得最多的,就是“你应该”“你必须”之类的非常居高临下非常权威性的句子,像寻常人家常有的父子之情,似乎也很是淡漠的。
据说,老爷子在听说他出事之后,好像也很担心很焦急。
那又是不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必须呢?独孤坚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家的老爷子,从来都是一个铁人一样的存在,是很少有什么不必要的私人感情存在的。对他这个儿子,应该也是这样
只不过,想了又想,独孤坚还是硬起头皮,磨磨蹭蹭的去拜见了独孤丞相。
也不过是数十日未见而已,独孤丞相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只不过,他老人家看向独孤坚的目光,稍稍的显得柔和了一些。
看了一眼施礼后垂头而立的独孤坚,独孤丞相缓缓的问道:
“听说,你好像是有些失忆了?怎么回事?碍不碍事?”
一开始又问这个!
独孤坚不由得又苦了下脸。
天晓得,他怎么突然就像是魔怔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最近所有的记忆了,所幸,原先念过的书,大体上还记得,练成的武功,依旧好端端的没有忘记掉,而且,好像还不知不觉的增长了一些哩。
这些个人观感,自然不能拿出来乱说的,不然,会被他家老爷子认定为自我吹嘘的。
简单的组织了一下词句,独孤坚这才选词逐句的谨慎答道:
“只是忘了最近的一点点而已,身体很好,没多大的妨碍。”
“那个上官家的姑娘也是这样?”
见他提起上官琼,独孤坚更不敢多说,只是简单的应道:
“是。”
……
有很长一段时间内,这父子二人,陷入了一段比较叫人尴尬的沉默。
到最后,还是独孤丞相带着几分倦意的开了口:
“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都很不错。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处事方式,到底是太软了一些。因为太软,导致这些胡人,一天比一天的益发的猖狂。总要给这些人予以迎头痛击,让他们这些人,在下次想要欺负人的时候,多少想一想做出这些事会有的后果。以后的事,我会跟进帮助处理,你且先下去歇着吧!”
独孤坚闻言,如蒙大赦,赶紧的行礼,诺诺而退。
直到出了主帐,深吸了帐篷外稍显寒凉的清新的空气,独孤坚整个人,才感觉轻松了一些,好受了一些。
想了想跟随着方瑶住在那个浅蓝色帐蓬里的上官琼,独孤坚又面色一缓,嘴角微微的上扬,信步往那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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