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那些刺眼的强白光一照,独孤坚觉得自家的脑子“嗡哄”一下,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闭上眼,努力的适应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独孤这才双手扶额,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整个神殿主殿中,灯火通明,亮白一片。
虽然已经入夜,外面已经是暗黑一片了,但是,令独孤坚非常非常不解的是,他眼前的这座神殿主殿里四处都是亮堂堂的,室内所有陈设全都是纤毫毕现一目了然,哪怕是凭着他素来敏锐过人的超强眼力,偏就没能看出这具体的光源在哪里,这么大的一处地方,又到底是凭借着什么来照明。
总之,这座神殿的里里外外,似乎都透着一种不被人所知的神秘。
强压着心底的种种不适应感,独孤坚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这座神殿。
刷得雪白的墙壁上,画满了许多壁画。只是,这壁画中人,无论是衣服饰物,还是言行举止,都与独孤坚所熟知的整个大陆的所有风俗习惯上有着很大的不同。
而且,这壁画所描述的场景,似乎都在一处室内?一处布局设施都很奇怪的室内?
画中的所有人,肤色高矮都看不出有任何的特殊之处,但所着衣服皆是线条流畅且用料极省,绝无独孤坚惯常所见的宽袍大袖。这就让独孤坚特别特别的疑惑: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很穷,所以俭省得厉害,连买布料的钱都出不起了吗?啧啧,啧啧。
想想自家先前在过关途中匆忙间丢失的那一小包金叶子,独孤坚有些不无遗撼的悄悄的耸了耸肩。
看了一大圈,以独孤坚的理解力,他觉得,这些壁画所描述的,好像是面容秀美活力旺盛几个年青人,在一次坐着古怪战车的长途旅行中,沿途所记录下来的所闻所见?
至于,这些人在这里到底要表达出什么样的一个信息,独孤坚就没有能够猜出了。
毕竟,一个人所有的认知范围,常常都局限于自己曾经读过的书所受过的教育以及曾经亲自到达过的区域或者是领域上。对于超出这些范围的东西,他们常常是一无所知。
在整座神殿内转了一圈,看了老半天的不是很能理解的壁画,独孤坚又转到了主殿的神龛前。
这神龛供奉着的,居然是一位老人,一位道家打扮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瘦瘦的老头。
这老头约莫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精神矍铄。
只是,这位老者的眼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谜之神秘,谜之自信?就像,就像他曾在这片大陆上曾经见过的所有智慧长者们一样?
有时候,他家的老爷子独孤丞相,在处理公务时,脸上也时常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是一种了然,还是一种感觉已经洞察了一切的自信?独孤坚实在是看不明白,也实在是不太能够很清楚的了解。
看着那老者微笑不语的安祥的眼神,独孤坚忽然没来由的感觉自家的脑子一晕,整个人,一下子不由自主的在神龛前的拜垫上坐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挣扎着嘟囔了一句,独孤坚终于趴在那个拜垫上,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唰”的一声,一束炽亮的白色光圈不知从何处打了下来,一下子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没过多久,整个神殿里,又响起了那金甲人平平正正的声音:
“脑电波系统匹配度,九十九,基本符合系统预设标准。”
“体能体质系统匹配度,九十九,符合预设标准。”
“一号系统准备,一号系统准备,可以灌注这里预存的所有知识储备了。”
“三”
“二”
“一”
“开始!”
又一道橙光切入了过来,直接取代了先前的白光。
俯伏在地上的独孤坚身体一震,很快就在突然升高起来的软软的素白床垫上毫不设防的摊平了四肢,似乎一下子是进入了更深更甜的下一段的酣眠。
?
守在那片红柳林内,看着那些飞快的奔涌而至的凶兽潮,铁木心惊吓得张大了眼睛,却又伸出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家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声音。
自小在草原上长大,铁木心见识到这些凶兽的机会,自然要比常人多了很多。
她清晰的记得,有一年,草原上来了一头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花豹,一夜之间,咬死了牧人们圈里的几十头羊。
那个可怜的牧人心痛得快要哭了,自己牵了猎犬,背了刀箭,发誓要杀了那花豹替他家的羊群报仇。
后来,那个牧人和他的猎犬再也没能回来,有人在草坡上发现了那牧人染满鲜血的一只靴子,还有一把已经锈了的短刀。
草原上的羊,数量还在一天天的减少着,那只凶残的花豹,胃口也一天天的变大了起来。
没有哪个猎人,能够猎杀到那头花豹,直到有一天,那些伤心的牧人们,将他们的痛苦,汇报给了铁木心的哥哥,新上任的草原王拉力。
拉力闻言大怒,亲自带了二百名王城亲随,在草原上四处围猎那只花豹。
那么多草原上的精壮汉子,骑着马轮班整整的狠追了那头花豹七天,所有人都不眠不休,饿了吃口干粮,渴了喝口凉水,撵得那花豹无食可吃无处可藏了,这才合众人之力,拿下了那头快要饿疯了的成年大花豹。
饶是如此,许多人的腿,还都在追击途中被那头花豹给狠狠的抓伤了,到现在,还留着长长的的一道十分难看的疤痕。
一头花豹的教训,尚且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惨痛,就不要提,此刻这个虎狼狮豹的凶兽潮了。所以,铁木心躲在那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深怕会不小心弄出声响引来那些可怕的狮虎。
可是,一个人,该是有多么的厌倦人生不畏生死,才敢一个人,提着宝剑,独自往这凶兽潮里去?
草原上的人,最是崇拜英雄,尤其是那些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英雄。
所以,就在那时那刻,独自持剑杀往凶兽潮中的独孤坚,他那清瘦孤单的背影,在铁木心的眼中,无疑是挺拔而又高大的。
直到后来,看到独孤坚杀出重围走上石阶那一刻,铁木心简直都要惊呼出声了。
倘若是换了自己,能够有这个勇气有这个能力杀出这凶兽潮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所以,就在这一刻,铁木心感觉,她好像已经没那么恨独孤坚了。
他说得对,身份铭牌若是在她铁木心的手上,恐怕也真起不了太多的用处。
相较之下,她其实也真的比他要弱了很多。
铁木心心底里不由得一阵黯然,忽然又听见附近有人在大声的喝彩道:
“好!还真就进去了,这个人,还真就有两把刷子!”
“谁?谁在那边?”
抽出腰间的精巧的小弯刀,铁木心跳了起来,大声的喝问道。
“哎呀,这次的杀狼大会可真就他娘的有些邪门了,本事高的以前从沒见到过不说,这半途当中,居然还能冒出个女的!你问我,我乃是傲然部落的铁尔罕啊,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从杀狼大会开始就一直都在啊。我倒要问问你,你又是谁啊?这杀狼大会入围前十的勇士里头,我就从没见过有个女的呀。你说你个小女娃家家的,跑这里来做什么呀,啧啧,还凶,啧啧。”
这铁尔罕一过来就滔滔不绝的,还就真把毫无防备的铁木心给说红了脸。
定了定神,铁木心先是狠瞪了铁尔罕一眼,这才凶巴巴的叉腰嚷道:
“你没见过我?那你又听没听说过铁木心的名字?”
用力的挠了挠头,铁尔罕这才颇有些不屑的应道:
“名字么,好像是听说过。可人家……”
偷瞧了铁木心一眼,铁尔罕又做出了一个蒙面的手势。
铁木心一言不发,自帽子后面拉过黑纱,把自己的整张脸又蒙了起来。
铁尔罕这才拍手笑道:
“是了,是了,有那么一点意思了。只是,姑娘,你在家里好日子不过,跑到这边来受这种洋罪做什么?俺铁尔罕就知道,能走到这里,已经去掉了俺的半条命了,俺可是再没那个力气继续走下去了!”
这个家伙,也觉得这一路很难走么?
想想先前独孤坚对着自己说出来的话,铁木心又是一阵的沉默。
幸亏,铁尔罕是一名从来都不缺少话题的话涝:
“哎呀,铁姑娘,你刚才也看见那个人硬生生的给杀进去了?那个人,还就真够生猛的,反正俺铁尔罕是自愧不如的。就不知道,那人叫做什么名字?以前,俺怎么好像就从没遇见过?”
因为事涉自家被人敲晕被打劫了身份铭牌的黑历史,铁木心自然也不会全说实话。
相较于站出来揭发一个自己目前比较钦佩的人,铁木心其实更愿意选择去保护好自己的一世英名以及个人清誉:
“他是谁,本姑娘又哪里知道。总不过是换了身衣服,你就记不清了。本姑娘都跟你打了那么多天的交道了,你不也一样的不认识吗!你那对眼睛啊,就只能分得出马跟骡子了!”
摸了摸自家脑袋,铁尔罕再次朗声大笑了起来:
“瞧姑娘说的,也是哦,俺铁尔罕这对眼睛在认人上头,是不怎么厉害的。哎呀,姑娘,快看,那边好像又打起来了!”
铁木心回头再看时,那独孤坚已经提了他的炫彩软剑,跟那两位金甲人战在一处了。
身边的铁尔罕一边挥拳助威,一边喃喃自语道:
“这位老哥,怎么就能这般的厉害呢?把俺铁尔罕这辈子都不敢打的架,统统都打了一个遍。都打成这样了,还能够不死,果然是咱草原上的第一条汉子!姑娘啊,你说,咱这一辈子,能不能哪天真正的会会这个汉子呢?哪怕只是说句话,一起喝上壶酒也好哇!唉,这位好汉,到底又叫甚么名字呢?俺铁尔罕咋就偏偏不认识不记得了呢?”
你要是认识他,才真就奇怪了呢!
休说是你,就连本姑娘,都不晓得他的名字!
铁木心扁了扁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难得的,没有开口回怼他。
一一一一
躲在那片红柳林内,也不知道藏了多久看了多久,铁尔罕这才回过神来,咂着舌头问道:
“铁姑娘啊,你看,刚刚那少年好像已经进了那神庙了,这太阳又快要落山了,那个凶兽潮,好像也散了。要不,咱们也偷着过去,好歹也瞧上一瞧?今儿这大奖已经是没了,叫刚刚那少年给得去了,咱们也好歹去附近转转,说不定,能捡上个漏,也不枉费我们辛苦跑这一趟了。”
铁木心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试炼秘境的规则,她知道得其实要比别人都多那么一点点的。
每一次秘境开启,这闯关难度,都会随机变化各有不同。
唯一不变的是,每一次的秘境开启,总会有那么一位幸运儿,也就是他们所说的有缘人,会得着一份大机缘大造化。可是,就跟每年的闯关难度会不断的变化一样,这个得着造化的幸运儿,每次都会得着不同的奖品。
福袋里的惊喜,自然不会是一成不变的。能得着什么,那都要看各人的气运。
不知道刚刚那位少年到最后能够得到什么,但像他们这些人,过去那边看看,多少也沾些毛毛细雨的光,还是可能会有的。
所以,铁木心很难得的没有反驳些什么,还是跟在铁尔罕的身后,默默的走上了白沙堤,向神殿那边走去。
如果不幸再遇上一只两只落单了的凶兽啥啥的,至少,眼前这个话多的家伙,多少也可以帮着抵挡上一二吧?
这个家伙,虽说是绝对比不上刚刚那个少年的不露声色的悍勇,但是,能够独自一人走到这边的,这身上的功夫,绝对也差不了多少的。
而且,除了稍微的话多一点,这家伙的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吧?
瞧着铁尔罕宽厚壮实的背影,铁木心暗暗的想道。
只不过是这么想想而已,走在前面的铁尔罕,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