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想是一回事,等到认真的做起来,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僵直的躺在那边,上官琼颇有些费劲的扭动着脖子,去细看墙上所绘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奇怪的图谱。
有好几只荧石的光线照着,想看清楚那些图谱,其实一点都不难。
可是,直看到自家的脖子酸痛颈椎骨“咔咔”作响,上官琼终还是有些失望的扭过头,闭上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了好半天,她终于才弄明白,那图谱上所绘的,乃是一个又一个的武功示例动作而已。有些类似于前世的那些武打动作秘笺,或者,很像是她前世常见着的第八套广播体操动作示意图?!
不是说这些图图不工整不精确或是有什么不好。
眼下,她顶顶需要的,其实是一套完整的系统的提高她自身灵力的练功心法好不好!
刚刚她跟那怪老头对阵时,老头曾满是鄙夷的笑她:功力不够,招式来凑。天晓得,听到这两句时,她的心里有多难受!
在她的认知里,一个人自身灵力的强弱,就像自家口袋里钱钱的多寡。有钱人哪怕是披一条质地上乘的布片出行,都会被世人盛赞品味出色衣品一流。倘若是换上一个穷人,哪怕是私底下竭尽巧思,总脱不了一个穿山寨货的心机婊的下场罢了。所以,那怪老头那么说时,她有种被当场打脸般的被辱后的苦痛!
退一步来讲,像她现下这般全身酸痛分毫动弹不得的僵卧在这里,即便是想学这些招数,也只怕是有心无力!
想明白这一节,上官琼的心里,又无比的难受了起来。
尽管如此,那股子不甘心的小火苗,还是在上官琼的心底里,暗绰绰的默默的开始了小小的燃烧。
闭上双眼,上官琼深吸了一口气,自丹田处导出一小股灵力,开始按着那图谱所示的动作路径,缓缓的在自家筋骨间游走。
内练一口气,外炼筋骨皮。
既然,眼下的她,没法子起身修习那些看上去甚是精妙的外家功夫,简单的修习修习自家的内力,总该是可以的吧!
灵力在筋骨间游走了小小的一个周天之后,上官琼有些惊喜的发现,除却那一小股子灵力不减反增变得更为活跃强劲之外,她通身那些原本正刺痛着剧痛着的断骨裂骨,好像,也变得没有先前那般的疼了。
上官琼不由得眼前一亮,嘴一裂,开始静静的傻笑了起来。
天啦噜!什么外家功夫招法,什么广播体操,这图谱,分明是顶顶高明的内家心法好不好!
只不过,它比一般的功法更系统更简洁易懂而已!
想通了的上官琼,顿时有种捡到绝世奇珍般的狂喜!
再无暇去顾及什么,上官琼继续闭上眼,如法炮制,调动丹田内所有的灵力,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的苦练,狂练,狠狠练!
……
不知道过多久,原本是寂静无声的暗室里,忽然“嗒啦”一声轻响。
上官琼警觉的睁开眼睛,细细的观察了一回。这才发现,原本是平整一片的墙壁上,墙角靠近地面处,忽然现出一只小洞。洞口处,不知是谁很好心的推进了一只食篮,一只满当当装着干粮清水罐子的食篮。
嗅着空气里好闻的干粮的香味,上官琼依旧懒洋洋的躺在那边,没有动弹。只是抬了抬手,放出了在储物空间里不停的骚动着的蓝宝。
一气练功练了这么久,她感觉,通身己经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了,只是软软的,僵僵的,整个人一点都不想动,更不想去吃点什么。
蓝宝却欢喜异常的颠颠的跑了过去。
躲在储物空间里,跟着上官琼一路颠沛流离,作为她的灵宠,蓝宝自然能很真切的感受到,上官琼曾经遭受的种种苦与痛。
可是,除了主人的种种观感,灵宠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好不好!
老是被关在小黑屋里的人儿会不开心,老是被关在储物空间里没有吃没有喝更没有放风时间的灵宠更不开心好不好!
很快的跑到那只食篮边,蓝宝嗅了嗅,很是满意的“嘤嘤”了几声。
再怎么看,这皇宫附近的小黑屋伙食,大体上还算说得过去。除了几只松软细致做工考究的点心之外,蓝宝还翻到了一大包香气扑鼻的熟牛肉。唏,他们又怎么知道,像蓝宝这种高级别的灵宠,其实更爱的是肉肉,肉肉!
篮子的角落里,蓝宝甚至还找到了一大包炒熟了的坚果!想着在此间无聊的时间里还能有零嘴儿相伴,蓝宝又满意的轻轻的“嘤嘤”了一声。
回首,看了一眼僵卧在那边一动不动的上官琼,蓝宝的小小的觅食兴奋,似乎又被它的灵宠责任心给稍稍的冲淡了一点。
伸出宽大蓬松的狐尾,一把卷住那食篮的提把,蓝宝低下小脑袋,像一条拉车的老牛一般,我拖,拖,拖呀拖!
“兹兹兹”的费力的食篮拖拽声显然是惊到了上官琼。猛一回头,看到了如此费心费力的蓝宝,上官琼忍不住笑出来。只不过,笑了之后,她又忍不住的湿了眼眶:唔,关键时刻,顶顶靠得住的,居然还是她家的小小的灵宠哦!有些人根本就不如它的哦!
飞快的起身,一把抱住她的蓝宝以及那只大大的食篮。等一人一兽一篮子终于好端端的安稳的在墙角里坐下时,上官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原来,她身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外伤,居然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已经痊愈了,不再痛了,不再这样那样的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了。
原来,只是照着那些图谱,简单的练了这么短短的一小会而己,她的行动力爆发力,居然可以一次性提升了这么多。
天啦噜,简直有些神了!
抱紧蓝宝,某女满眼放光的对牢一堵画满图谱的墙,再一次嘿嘿傻笑了起来。
伸手自食篮里拿出一只点心,大口大口的吞咬着,上官琼只觉得吃得特别特别的香甜。
除了终于感觉到的确是有些饿了之外,上官琼眼下最想做的,其实仅仅是一事:
赶紧的恢复体力,赶紧的继续练!
耸拉着眉头,垂着眼睫,金钟意安安静静的坐在那边,安安静静的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
瞧着搁在杏黄色的脉枕上的那只手,金钟意忍不住又暗叹了一声。
不可否认,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除了有超强的治世才干超强的政治手腕外,也算得上一位绝世美人。如今己年近半百的她,居然也驻颜有术,保养有道。她的皮肤白晰细嫩光滑,脸上也找不出一条皱纹。就连伸出来诊脉的这只手,亦是白晰细嫩,保养修饰得极其完美。
盯着这支细白的皓腕间戴着的一只莹碧的镯子,金钟意不禁稍稍的走了一点神:
这镯子的颜色,是何其的熟悉啊。想着某人托着一块翠色欲滴的大翡翠那个得意洋洋的样子,真的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只是,胸口蓦然而生的小小的刺痛,又算是什么回事?
阿英啊,你万万不该,突然推举我作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神医,害得我每次为了替你圆谎,总要端出一副神医的样子,在这里勉力的装腔作势。让一只使惯了兵器的手在这里替人诊脉,是何等的荒唐可笑,何等的憋屈。若非是年幼时师承颇多所学甚杂,这等事,我只怕还真就应付不来。
只是,阿英啊,一个中毒了的杨雄也就罢了,这皇后娘娘的头痛病,又是几个意思?!
最让人放心不下的,阿英啊,此一刻,你又在哪里呢?
带你来此间,害你陷入险境,都是因为我啊,是我不该。
可是阿英,眼下,我又该想什么法子,可以安安全全的救出你呢……
……
金钟意正在那边神游天际,冷不防,锦榻上的皇后娘娘,轻轻的浅咳了几声。
猛然回过神来,金钟意赶紧的收了神医架势起身,侍立在一旁,低头不语。
那边的皇后娘娘早己坐起身,有些闷闷的缓声问道:
“金先生,不知道本宫这个脉象……”
金钟意如梦初醒,赶紧的上前回道:
“禀娘娘,娘娘的玉体眼下并无大碍,偶有头痛之症,其实只是过于劳心感染了一点风寒的缘故。不妨事,不妨事,只需用上几剂药调理调理便好。娘娘此后,也要多注意休养身体,不可太过劳累才是。”
按着自幼的耳濡目染,有些机械的背着那些神医们惯说的江湖切口,有那么一刻,金钟意甚至觉得,其实他以后真要做上一名游医,也是有那么一些真材实料实际的技术支持的。
皇后娘娘闻言,心情似乎也了很多:
“嗯,如金先生所言,只要本宫这身子没什么大毛病,本宫也就放心了。来呀,看赏,赐宴,本宫要好好的谢谢金先生!”
这是要打赏外加请吃饭的节奏?看起来,今儿这神医,当得还算是挺成功的?金钟意正在那边暗自庆幸时,冷不防,又听见那小太监在门外高声递报道:
“成亲王求见!太子爷求见!”
皇后娘娘冷哼了一声:
“这些子人,有半刻钟不出来烦人,都是不能够的。本宫是想休息,也休息不了的。既然来了,那就宣他们进来呗。”
小太监领命而去,没多会,就领了两个人进了寝殿玉阶前。
见有人来见娘娘,金钟意估摸着,这两人必是要有国事相商,自己也不便久留,便起身请辞。
哪知,那皇后娘娘笑着止道:
“他们两个过来,又能有什么大事,左右还是那些听厌了的废话罢了,也不必理会的。先生也不必急着要走,正好,让他们两个陪先生喝酒便是了。己经到了饭点,难不成,还叫御膳房多做几道菜给先生单独送去不成?!先生只管安心在此间吃饭便是。”
见她说得在理,金钟意只能低头应允。
席间,金钟意感觉,那太子爷杨金成看向他的目光颇有些不友善,言语间考较之味甚浓。
对着金钟意遥遥的一举杯,太子爷恭谨而不失礼的徐徐说道:
“此番承金先生恩德,出手救治我家父王,本宫心里感激不尽,特特敬金先生一杯。”
虽是感觉不甚自在不甚喜欢,金钟意还是举杯饮了一小口,客客气气的小心应对道:
“治病救人乃是吾辈分内之事,在下自当尽力而为,此乃天下所有医者之本分,当不得太子爷这一谢。太子爷太过客气了。”
“唉呀,金先生乃是杏林圣手医术高超,吾辈有目共睹,金先生又何必自谦。”太子爷飞快的接口道:“只是,不知道金先生师承何人,今年贵庚?不瞒金先生说,这南国北疆但凡是叫得出名头的医国圣手,本宫还是略有耳闻的。”
他这是在明着盘查自己的师承来历?
金钟意暗自心惊,嘴里还是淡淡应道:
“哦?是吗?不知道太子爷可曾听说过雪国老人?”
“雪国老人?”这一回,略略有些变色动容的,换作了太子爷杨金成:“金先生是说,这片大陆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代神医雪国老人吗?传说,雪国老人一生活人无数,但却很少有人真正见过他老人家的样子。父王染疾,本宫曾到处寻他而不得。金先生原来是他老人家的高足?失敬,失敬啦!”
金钟意点头微笑不语。
他自然是深知,在有些人面前,真才实学远远是比不上那些由来己久的虚名的。
此一刻,略略的提一提他幼年时一位授业恩师的名头,他觉得,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的确是识得此人,的确是当过他几天的学生,他这样说,实在是算不得说谎。
毕竟,被人当作骗吃骗喝的神棍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若非是为了阿英,他又怎肯轻易的勉强了自己,守在这里跟这些本就不太相熟又满腔子恶意的人多说?!转了转面前的酒杯,金钟意又满是惆怅的独自狠饮了一大口。
只可惜,坐在他对面的这位戴着金冠的太子爷杨金成,似乎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既是雪国老人高足,金先生的本领,想来应是非常了得了。只是,本宫又有些不懂了,敢问金先生,我家父王这病,今儿怎么突然就加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