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中的阿木达,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看着地上那几个人痛得蜷缩起来的身体,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小南蛮,你好狠,真狠。
衣角一闪,这一次,阿木达没有再犹豫,一个人,昂首阔步的率先走上了那条满是凌乱的袖箭满是血迹的死亡石板路。
黑皮靴踩过坚硬的路面,发出“嗄吱嗄吱”的声响,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纷乱的箭雨射出。硕果仅存的三五个人,跟着阿木达,终于出了山洞,来到了山坡上面。
山坡下,长着稀落落的几棵矮松。
矮松的下面,则是陡峭笔直有如刀削成的一个悬崖。悬崖的表面,奇迹般的光滑如镜。
几个人,暂时都小心翼翼的站在那处逼仄的山坡上。偶有狂野的山风肆虐的卷过山坡,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都生出了一种将欲乘风归去的恐惧。
“大首领,你看那边!”
一个随从手指着一个方向惊呼道。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众人的心里,又是生出一阵剧烈的惨痛。
高而陡峭的山崖之下,是那个他们曾经驻扎过休憩过并在上面驰骋厮杀过的小小的狭长的一片平原。
此刻,这片平原上,正进行着一场疾风骤雨般的捉对厮杀。
远远的站在山巅,只看见那些黑色的点,一点点的蚕食,一点一点的推进,倒逼着那些灰色的点。
起先,还能看见那些灰色的点连成一线,固执的顽强的拒绝不一样的色素残酷相融。
可是,没用上多久,那些黑色的小点长驱直入,一面倒的驱散融合掉了那些灰色的点,很快的,就将那些灰色的点点尽数的消融殆尽了。
整个战场上,最终,彻底的演变成了黑点的天下。
山顶上的阿木达,再一次的心痛如绞。
他这次带出的草原上的盟军,在他的极力主张下,都统一的穿着灰色的军服。
没有主帅,没有精锐将领的率领,原本就是临时征集而成的杂牌西胡盟军,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强有力的攻击之下,注定将会是不堪一击的。
而顶顶叫他痛心的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盟军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冲击,作为盟军首领以及主要将领的他们,在刚刚经历过一个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追捕之后,只能满面硝烟遍体鳞伤损兵折将的被困在一处绝顶之上,心痛如捣而又无能为力的远远的看着这一切。
惨叫一声后,阿木达口吐鲜血,作势要往悬崖下跳,却被身后的硕果仅存的几个随从死死的拉住:
大首领,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这一战,原是小南蛮太狡猾,根本就怨不得大首领的!
大首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大首领,小南蛮这次赢得侥幸,下次遇上,他们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鸟!
……
几个人,齐齐的伸手扯住阿木达,苦口婆心的再三劝了半天。
眼珠血红的阿木达,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放心。我阿木达在此郑重发誓:有生之年,阿木达一定会杀回此地,一雪前耻!
……
悬崖上,山巅间,矮松轻摇,掩护着阿木达带着仅剩下的几个随从,像几条丛林狼一般黯然离去。
自此之后,本就不甚太平的中原地区,又添了一股慢慢成长着的劲敌,一段默默凝视着的时刻预备伺机而动的邪恶恨毒的目光。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
经此一战,沉闷了这么久黯淡了这么久的梁城,终于重新的焕发出了它的勃勃生机它的原有的光彩。
梁城的最重要的守护人上官将军,在援兵未至粮草将竭之际,能一举歼敌打了个极其漂亮的翻身仗,其高超的指挥技巧卓越的指挥才能以及其悍勇的军事实力,无一不获得所有梁城人的交口称赞。此一战之后,他和他的家人们都各自得到了很丰厚的嘉奖和奖赏。至于官爵方面,有司明确表示,上官将军现如今已经是位高权重,从官位上来说,己经没有太多的上升空间。所以,现如今的梁城城主在再三的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给上官将军府一个特别的奖励:发动梁城所有的专业的不专业的在职的不在职的媒婆,去给上官将军府两位名满天下尚且待字闺中的两位小姐,各寻可心如意的贵婿一名。
天底下,没有哪个为人父母的,肯拒绝掉如此的盛情美意。
于是乎,上官将军上官夫人乃至整个上官将军府,顿时就忙碌了起来。
每天,前来府中投名帖拜会的各国适龄贵公子络绎不绝。
每天,来府中介绍推荐的媒婆亦是络绎不绝。
同一个话题,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很迫切的一再提起,在如此强烈的攻势之下,上官将军及其夫人的愁烦焦虑自然是不必说了,作为当事人的两位小姐,更是给吵嚷得头痛不己。
这天,上官琼早早的约了阿笙,到后花园的凉亭中赏花饮茶。
喝了一口酽茶,上官琼皱眉叹道:
“阿笙啊,咱们来这里有这么多天了,能一起坐在这里喝茶的时间,恐怕还真就没有几回。先前,忙着出去买药,等着回来了,又要忙着杀敌守城抢粮啥啥的,还真就沒能歇歇呢。”
“可不是吗,姐。”
给上官琼续了一杯热茶,阿笙苦笑着应道:“等仗打完了回来,这城主大人又惦记着给咱俩做媒,执意要赶紧的把咱俩给推销出去,真真是辛苦人家了。”
“是啊。”上官琼随手扔了一粒瓜子掉在嘴里,不紧不慢笑道:
“这会儿都忙起来了,一个个的,整天都这样的烦人,不晓得当日西胡人兵临城下之时,这些人都干嘛去了。现如今,倒又嫌咱们两个碍眼,急着要往外推了。说实在的,现如今,我整天的吃好喝好,又用不着提心吊胆的总是担心减不减肥,这小日子可滋润得很呐,我现下可不想有什么改变。一个个的,整天都在嗡嗡嗡的烦人,哼,忙了也是白忙……”
“姐说得挺在理的。可是,姐,咱们可都是历史系的,好歹,都曾经熟读过古代史。要说,如果神玉所言不虚,咱们现下,不应该是先找到那个叫李渊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