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傅司眠吐出两个字,嘴唇紧紧抿着。
“哦……好。”姜烟这才缓过神来,震惊的表情迟迟未退,扬手却僵在半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轻咳一声,“衣服……得脱了吧?”
傅司眠拧眉,转手开始解扣子。
修长的指节一路往下,黑色衬衫的已经被血浸透了一块,但仍旧可以看见清晰而紧绷的线条沿着他的上半身蜿蜒,肌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连身材都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姜烟下意识地呼吸微紧,视线偏开。
“消毒。”傅司眠道。
“好。”姜烟低眼上前,看见了那个伤口,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是很明显的刀伤,并且分明是下了死手。
如果今天她没有开车撞进去,傅司眠准备怎么办?又会有怎样的后果?
姜烟的动作轻了轻,抬眼望向傅司眠的后脑勺,嘴唇微动,有些话冲到了口边,很想问个清楚。
比如他为什么要亲自过来救她,再比如……他为什么要推她出来,独自面对险境。
她承认她乱了。
“傅司眠……”
“箱子左侧的药,递过来给我。”傅司眠道,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要问什么一般,直接将话头打断。
姜烟抿唇,转身将药抽了出来,侧身递过,他伸手来接。
两人的指尖在瞬间交叠,短暂的轻触让她心间发颤。
她咬了咬牙掩下片刻的悸动,暗骂自己不争气,再次遵循指令将伤口处理完毕,起身帮他脱下衬衫,“我去给你换一件……”
手指骤然顿住了,呼吸微滞,微睁的眼眸中闪过几分骇然。
他的后背……
刚才光顾着处理伤口,此刻才看见傅司眠的背上大大小小全是伤痕,在血痕的遮掩下并不明显,但稍微靠近了看便是触目惊心。
“柜子里有新的。”他顺势将衬衫脱了。
姜烟呼吸更加滞涩几分--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都是伤痕,新旧交织,几乎遍布全身。
“怎么?”傅司眠侧头,眸光倾泻,盯上了姜烟苍白的脸。
姜烟双眸一垂,没有应答,转身走向了衣柜,迅速扯出一件新的宽松运动服走了过来,梗在嘴里的话却是怎么都问不出了。
她现在的疑问正在成倍增长,好在理智已经回转,心里有个声音正在警告她不要触碰边界,守住自己的心。
“还要件裤子。”傅司眠坐直了身子,长腿一伸,架在了茶几上。
腿也受伤了?
姜烟盯着他大腿内侧晕出来的血迹,下意识道:“我帮你……”
她一顿,迅速转了话锋:“……也不太合适,你就自己来吧,我去拿裤子。”
傅司眠眯眼,视线定在她仓皇离开的背影上。
姜烟给傅司眠留下了足够的时间,再次折返时他已经将伤口处理好。
“叶柳珍打了好几通电话,估计是要兴师问罪了。”她将裤子递上前,随后自觉地背过身子道,“我该怎么回?”
“车票我已经伪造好,你现在人在江城,晚上是因为参观工厂所以没有时间接电话,那头的人我也会打点。”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姜烟放下心来,手机突然震了震。
她低头一看,挑眉冷了目光,“来了。”
“接。”
姜烟点开接听,按下免提,电话那头果然传来叶柳珍的亲切的声音。
“烟烟,怎么一直没有接叶阿姨的电话呢?”
“我刚才在参观工厂,现在才听见呢。”姜烟面色发冷,吐出口的话却是乖巧顺从,没有半分违和。
傅司眠侧头看了她一眼。
柔和的长发有些凌乱,脸上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蹭了灰,鼻尖一点污渍也显得娇憨可爱,这张脸确实是再绝妙不过的伪装。
“是么,刚才一直都在参观工厂?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叶柳珍笑了笑道。
“是呀,叶阿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呢。”姜烟也笑了,三分明媚,三分柔软。
“江城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冷不冷?”叶柳珍又道。
姜烟抬眼,傅司眠侧头拿了手机,随手递上前来,屏幕上是天气预报。
“有点冷,下了点小雨。”她道。
叶柳珍那头是短暂的沉默,随后再次开了口:“行,那你就忙着吧,等回来了叶阿姨再给你煮好吃的。”
“好,谢谢叶阿姨。”她甜甜收尾,挂断电话,凤眼立刻眯了起来,眸光里冷意迅速沉淀。
“她在试探。”姜烟道。
傅司眠侧身靠在沙发上,没有应答。
姜烟继续道:“不过她现在不敢把这件事捅到姜树恩面前,也暂时拿不到我就在北城的证据,只是不知道她还会动什么手脚……”
她说了许久,才发现面前的人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傅司眠已经低头看起了手机,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顿时明白几分--这是伤口处理好了,在秋后算账呢。
“饿了吗?我去煮饭。”姜烟起身道。
现在还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叶柳珍的人,最好不要冒险点外卖,只能用现有的食材做些东西,好在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都是自给自足,冰箱里也总是有维生的食物。
傅司眠斜眼,“嗯。”
“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姜烟撇嘴,进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她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将面碗一放道:“过来吃吧。”
傅司眠放下手机,抬眼盯着她的脸,随后视线看向了自己的伤口。
姜烟眯眼--这意思是没法走路了?
“我扶你?”她挑眉问。
“嗯。”果然是肯定回答。
姜烟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鉴于傅司眠反人类的性格和之前种种和禽兽无异的行为,她怀疑自己过去就会被当场暗杀。
“我这伤口,是当时推你出去的时候被划到的。”傅司眠低下头,盯着自己腿间的伤。
姜烟眉头一动。
“还有后背。”他缓缓直起了身子,“是你拿车撞门的时候……”
“行,我这就来。”姜烟咬牙,立刻站到了他跟前。
这男人绝对是个深渊,面上无波无澜,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坏水在汹涌澎湃呢--她怕了。
傅司眠抬眼,面上表情恢复了平静,压着姜烟便起了身,全身的重量瞬间往她身上移动,半点力道都没有留。
姜烟脚一崴,咬牙撑着,挤出声音道:“你自己使不上劲吗?”
“嗯。”他平淡回应。
姜烟捏了捏手,在心里咒骂一句--她信了才有鬼!这就是报复!
她咬着牙狠狠心,一把将人撑了起来,往餐桌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期间傅司眠几乎是处于漂移的状态,全然将她当成轮椅,还能指挥方向。
“可以了,就这儿。”他懒懒道。
姜烟松了口气,将人往椅子上放下了,脱力时却一个趔趄,猛地撑住了椅背才站稳脚跟。
她一愣,顿了顿,指尖在椅背上收紧。
呼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从耳边滑过,这姿势倒像是拥抱,明明没有肢体接触,却瞬间添了几分旖旎,比刚才真切的接触要暧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