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大家都很害怕王大郎的,可是现在,人类基因中对八卦的渴求,战胜了对街霸的恐惧!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鱼街一霸大吼一声,吓跑了无数围观八卦党,这才关起门来,将那太监带来的一大箱一大箱的赏赐替到院子角落里,这才沉着脸牵着白春笙的手进了屋子。
他没有想到,他那个亲爹还挺有本事的,卧薪尝胆十三年,到底被他夺回了帝王之位!哦,准确的说应该是篡位吧?毕竟,那皇位本来就不属于他……
还有他那个亲娘,或许这会儿已经高兴坏了吧?从豫亲王妃一跃成为整个皇朝地位最尊贵的皇后娘娘,上面还没有太后压着,后宫一家独大,也难怪高兴过了头,竟还有心思往他的府邸安插眼线!
看来,还是后宫不够乱,美人不够多啊!
只不过,出了这么一桩事,他和他们家河蚌的婚事,只怕不得不往后推了……
再怎么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皇帝亲爹这一下,打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本他只是豫亲王府一个不被承认的半妖之子,娶谁都没人会在乎。可是现在,他和三郎,还有阿姌,都已经是皇室承认的、有封号有封地的郡王和郡主了,他们的婚事,也再不是自己便能够轻易决定的了。
普通百姓无媒苟合,尚且要被治罪,更何况皇室?他若贸然强行迎娶白春笙,只怕会被他带来不可预知的灾难。
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他舍不得他们家河蚌受一点点委屈!
“鲲哥,你怎么了?你和三郎还有阿姌有了封号是好事啊,今后便没人敢再欺负你们了。”白春笙狐疑地看着王鲲风,这家伙脸色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方才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些宫女?
想到这里,白春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皇后娘娘这举动,明显就是想在他家鲲哥身边安插眼线的吧?还有,他家鲲哥早就成年了,皇后这是……想给儿子塞几个暖床的?
真够恶心的!!!
“春笙,我、咱们的婚事,可能暂时办不了了。”王鲲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住,要满溢出来了,“我没想到他竟会给我和三郎封号。”
“那、新皇会给你另外赐婚吗?”仿佛想到了什么,白春笙一瞬间表情非常难看,不说君臣大义,只说新皇和皇后是鲲哥的亲生父母,他们若想介入鲲哥的婚姻,简直合情合理又合法,他想不出什么理由去反抗,这里又不是他生活的那个时空,包办婚姻是违法的……在这里,父母替孩子安排婚姻大事,才是合乎礼法的。
“他、陛下刚登基,朝中事务繁忙,应该还没有想到这个,所以,春笙,我想带着三郎和阿姌回皇城,一来,陛下恩赏,我们总得亲自去谢恩;二来,我想把咱们的事情,与陛下说清楚,我此生非你不娶,况且,陛下子嗣不少,今后还会有更多血统纯正的子嗣,并不缺我一个半妖之子,想来,婚姻上,应该不至于为难我。”
“唉!你也该去谢恩的,还有,嘴巴甜一点总不会吃亏的,陛下是你的亲生父亲,你这般生疏做什么?没得凉了他老人家的心,叫一声父皇,也亏不了你的,就算是为了咱们这桩婚事,你也不要一见面就惹他老人家生气吧?”
白春笙对王鲲风的皇帝爹其实观感挺复杂的,一方面觉得他是个渣爹,管生不管养,一方面又觉得他对鲲哥其实也不算太糟糕,最起码,在鲲哥年幼无助的时候,他没有像其他生下半妖的家庭一样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样血统不纯的孩子,而是将他养大成人,给了他一条完整的生命。
白春笙一直记得当年自己逃学去网吧玩的时候,他老妈对他说的那段话,这个世界上,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没有义务毫无底线地对你好的。
从那以后,无论是老妈还是奶奶,都没有再问过自己的去向,不管他是去网吧还是去台球室,都随他去,久而久之,反倒是他自己觉得索然无味,大约人都是这么贱的吧,越不让你做的事情就越是想做,敞开了让你随便玩,反倒是觉得没意思了。
咳!扯远了,总之,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白春笙都不想看到王鲲风因为一时置气和新皇闹僵,做了皇帝的人,脾气一般都比寻常人更糟糕且难以捉摸,正所谓圣心难测,谁知道他下一秒会不会大发龙威呢?普通人生气顶多摔点东西,皇帝发火,分分钟就能砍人脑袋,他还想和他家鲲哥白头偕老呢,没必要为了争一时之气把自己命都给搭进去吧?
“春笙说得对,大郎,不是,郡王此番回去,还是好好与陛下说说话吧,陛下是个心软的,这么些年也不曾真的不管你们几个,如今登基,还想着给你们封号和封地,可见心里也是有你们的,只是你们血脉不纯,不能成为嗣子,郡王不妨委屈一下,向陛下讨个赐婚的旨意,如此一来,即便皇后娘娘,对这桩婚事也是无话可说的。”王大娘也劝道。
“我知道了娘。”王鲲风低声道。
“郡王爷可不敢再唤奴婢这声娘了,您的亲娘,是皇宫里的皇后娘娘啊!”王大娘苦笑一声,如果不是这里都是自己人的话,此刻,她应该立刻跪下请罪的。
“乳娘,我知道了。”王鲲风愧疚地看着王大娘,这个女人,一生都不曾成亲,亲手养大了他们三个,如今,他们却连一声娘都不敢唤她!
“大哥,我们回去谢恩,那母亲呢?”三郎担忧地看着自家宅院的方向,今日天使亲至,他没敢让龚夫人也过来,就让她在家里藏着,父皇的旨意里也不曾提到母亲,难道真的当做母亲从此病逝了吗?
虽然他也并不想母亲回到宫里,但是,这种明晃晃的无视,也让他心里为母亲感到难受和不值。
“龚夫人还是与乳娘一起留在这里吧,我看她也并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况且,乳娘的卖身契还在、还在皇后手中,我们这次回去谢恩,也要想法子将乳娘的卖身契给拿回来才行。”这也是王鲲风明明有能力离开,却一直迟迟不曾离开的另一个原因,没有拿回乳娘的卖身契,只要他们敢逃走,朝廷一个海捕文书发下来,他们倒是无所谓,被抓住也是遣送回去,可是,乳娘这样的,按照律法算是逃奴,抓住了是要杀头的。
“大哥,三哥,我、我能不去吗?”阿姌怯生生地揪着王大娘的袖口,有些为难地开口道,“我、我怕父皇看到我,会很生气,万一不给大哥和春笙哥哥赐婚就不好了。”
白春笙诧异地看过去,王鲲风曾经告诉他,阿姌的情况和他们都不同,可是却一直没有告诉他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很想知道,可又怕会无意中伤害到阿姌,这孩子真的很乖,也很少说话,总是跟着王大娘忙前忙后的,这么乖的孩子,却不愿意回皇城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阿姌不去也好,这样吧,就我和三郎回去,速去速回,说不定还能赶得上陪你们进山看桃花,过年的时候不是答应了,等开春,咱们大伙儿一起进山,到桃花坳住几日看桃花吗?”王鲲风拍板决定道。
“对了,皇叔要不要和你们一起回去?”白春笙突然想起来还在酒楼做掌柜做的风生水起的鱼鳞皇叔了,按理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差点被全国通缉的鱼鳞皇叔应该也无罪赦免了吧?也不知道他要不要趁着新皇登基的时候心情好,趁机回去将原先的郡王封号讨回来呢?
别瞧不起郡王这个封号,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呢,若是有封地的话,除了银子,还有下面的各色孝敬、封地的税收等等,这么算下来,一年好歹也有十几万两银子的收入,就这么放弃实在可惜。
“我去酒楼与皇叔商量一下,春笙,替我准备些土产我带着,既然是要去求人的,那总要有个求人的样子。”为了能和他们家河蚌合情合法地成婚,他不介意对那位高高在上的生父低一回头。
白春笙见他终于想通了,一颗心也放了下来,放心地去替他准备送给新皇和宗亲的各色土产去了。
如今他们作坊里能做的东西已经很多了,除了时常卖断货的剁辣椒、甜面酱和泡菜之外,今年的秋斑鳢鱼片和熏白鲦也都卖得很好,新出的鲊酱更是有钱也很难买到,都是每日限量的,为了能买到一瓶,许多富贵人家夜里就派出家里的下人到铺子里排队,倒是为他们家作坊赚足了噱头。
将各色土产都拿了一些,鲊酱不够了,抓紧时间让几个大师傅带着徒弟做了几十斤出来,年节下的也找不到更多人手,幸亏几个大师傅和徒弟都是家住鱼街的本地街坊,白春笙给包了一个加班红包,请他们帮忙做了些新鲜鲊酱出来。
鲲哥回来得很快,鱼鳞皇叔虽然一开始有些抗拒,觉得就这么回去挺丢人的,但是一听鲲哥说不回去的话,往后他就要靠着酒楼里一年几百两银子的月钱生活了,每年白白损失十几万两银子,简直心疼得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为了银子,鱼鳞皇叔非常痛快地放弃了自己单薄而又脆弱的尊严……
第59章
出发的日子, 定在两日之后,因为王鲲风还要和白春笙私下出去一趟, 此行不知前路如何, 连王鲲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所以,在那之前, 他需要把一些足以保护白春笙和乳娘、阿姌他们的力量,尽可能的留给白春笙。
“他、他不是……”看到黑鱼精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白春笙整个人都玄幻了。
难道他泡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幕后大人物,表面伪装成鱼街收保护费的混混,其实是什么反朝廷武装?譬如说红花会什么的?而他家鲲哥就是潜伏在鱼街的总舵主?
天了噜, 总感觉分分钟要陪他家鲲哥亡命天涯的节奏……
“主子您放心好了,属下等一定拼死护卫白公子与姌郡主还有大娘的安危!”黑鱼精自然知道王鲲风这个时候来找他的原因, 因为就在接到线报, 说新皇欲赏赐封号和封地的时候,王鲲风就已经通知他,秘密派人去皇城打探消息了,主子既然决定带着三公子单独回去, 自然是要将家里这些人都妥善安置好的。
“没有接到我传来的消息之前,一切如常,千仓不会擅离职守,所以, 不要让他们发现有什么不对。多派些人手,假扮做工的进入酒楼、食铺和作坊, 左右马上开春了,也是时候该招收些做工的了。”
“乳娘和阿姌,我会送到你这边,对外只说我要出远门,不放心他们孤儿寡母独自在家中,便托付给你代为照管。春笙,此番要委屈你了,你在这里,他们才不会起疑。”王鲲风愧疚地看着白春笙,这只傻河蚌自从和自己在一起,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的婚期近在眼前,却不得不因为他的缘故将婚期延后。
现在还要让他留在这里,稳住那些皇后派来的眼线。
自始至终,王鲲风都不肯承认,那个母仪天下、被传为天下女子表率的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是皇后,也是太子的母后,却不是他的母后。
也不知道这次回去,隔了十几年再次见面,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像当初送走自己时那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了。或许,做了皇后,会装的更慈善大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