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菁焰整个人融进了黑暗中,只剩下指尖地烟头明灭不定,在黑暗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他身前跪着一个人,这人身后站着两个人,像两尊冰凉的雕塑,连呼吸声都几乎听闻不到。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兰菁焰随手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鞋尖碾灭。他动作很轻很慢,好像碾的不是烟头,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直到那根造假昂贵的香烟烟头彻底粉身碎骨,他才嗓音阴凉的开口。
“行啊,生意都做到我们家门口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不同于和家里人说话时的随和,也不同于和郑明熙说话的故作天真可爱。只听语气,会觉得这个人和人前的兰菁焰宛如两个人。
这样寒冷的天气,他给人的感觉竟然比地上的积雪还要冷。
跪在地上的人脊背挺得笔直,被打断的双腿早就已经没有知觉了,他在兰菁焰没有温度的话语下打了个冷颤,然后缓缓地笑出了声。
他说蹩脚的英文,生硬干涩,“我的同伴今晚就可以回国了,二少?是你吧?传说中那个年纪轻轻便创立了‘天神’这个有名的黑客和杀手组织的少年天才?”
说完,男人扬起头,竭力想要看清楚对面男人的长相,“栽在你手里,我不亏。”
“是啊。”兰菁焰声音很轻的开口,这次说出口的语言切换成了一种很拗口的语言,正是那次陆芷韵和秦寒夜不小心遇到的两个杀手说的。
“‘该隐’的老大也是时候退位让贤了,手下这么废物,也配称金牌杀手。”
听他这么说,地上的男人顿时激动起来,“住嘴,‘该隐’永远不死,我们是最厉害的。凭你们,永远不配和‘该隐’相提并论。”
呵,看来还是个死忠粉。
可惜他对组织的衷心并没能换来赞赏和掌声,身后站着的空气一样没什么存在的感人突然上前来拉着男人的而手臂用力往下一撕扯。
剧痛传来,男人的惊呼眼看就要冲破喉咙,另一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他的尖叫堵了回去。
他身上顿时汗如雨下,待两个人再松开手的时候,整个人因为疼痛体力不支的软倒在地。
他听到脚步声,接着借着路边的积雪反射出来的一点微弱光芒,注意到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黑色皮鞋,就在距离他的脸三步远的地方。
压迫感极强的气息自上而下。
男人到底是受过很严格的训练的,很快稳住情绪,强迫自己被疼痛折磨的大脑恢复了一线理智。
“你到底为了谁。”他紧咬舌尖,让自己的声线不再颤抖。
“天神和该隐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即便这里是你的地盘,别人找上了我们,那这单生意就是我们的,从没听说过你底盘上的生意别的组织不能接的道理。二少,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说完,他又狰狞一笑,反问,“而且,刺杀已经失败了,那这单交易就不算成功。二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你现在的行为都是公然与该隐为敌。”
他喘息着说完这番话,周围死一般的宁静。
“你在威胁我?”兰菁焰倍感疑惑的问,“为什么?怕死?你也说了,刺杀失败了,你是不是忘了你回去也是死?”
“而且……”黑暗中,他轻轻蹲下了身子,和地上的人距离不断拉近,“你以为,我会怕得罪该隐?”
是,他不怕。
男人感受着四肢仅剩的一条完好的手臂,其实疼痛已经让他的神经麻木了,他压根感觉不到自己身上哪里还完好,哪里已经彻底被废了。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服。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躺在这里,不知道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对他们发难。
他想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又说话了,“你的那位伙伴,我托他回去给你们老大带了点礼物,相信他会很喜欢的。”
意识到他说的礼物是什么,地上的男人身体一阵痉挛,他眼底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情绪,控制着还完好的右手猛地手握成爪,朝着兰菁轩的脖子抓去。
他这一下用了全身的力气再那只手上,眼中光芒暴涨。可想而知若是被他抓住,兰菁轩只怕喉管当场会被扯出来。
可惜他快,身前的男人更快,黑暗中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那只伸出去的手臂整个被从大小臂的关节处折断反折了180度。
男人脸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刚才那一瞬间距离极近,有一个形单影只的烟火冲上天际,一点亮光照亮了这一隅黑暗,也照亮了眼前男人的脸。
他脸上一个黑山羊的面具,只看得清面具后面那双深不见底的深色眸子。
松开男人,兰菁焰从鼻端发出一声气音,起身的瞬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亮着光的巷子口走去。
身后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还是那种晦涩拗口的语言,“该隐永远不死!”
兰菁轩顿住步子,邪恶的嗓音被寒风裹挟着传来,“死不死,神说了算!”
骨头被掰断的脆响在身后响起,兰菁焰走出巷子,路灯落在他脸上,面具后面的眼睛像是琉璃一样纯净无害。
晚上十点,凯伦广场的活动总算是到了尾声。
陆芷韵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她牵着秦寒夜的手将广场上所有好玩的项目抖光顾了一遍,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十几岁。
不,十几岁的时候她都不曾在这样开心过。
偶尔看着两个人交握的双手,陆芷韵有种就这样天荒地老的错觉。
以至于游戏终场的时候,陆芷韵看着散场的人竟有些依依不舍。她揉了揉冻得通红的鼻尖,回头正向和秦寒夜说什么,突然意识到什么朝身后左右看去。
注意到她的动作,秦寒夜问道,“怎么了?”
陆芷韵有些慌,“兰滢,我刚才牵着她的,怎么不见了。”
秦寒夜闻言表情也有些凝重,因为他注意到兰滢似乎已经好一会不在他视线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