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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黑白色的世界中,一个黑衣男子正拿着碱水一点点替他抓走那些可怕的虫子他的手边是一个巨大的银盆,时元时元惊恐地看向那银盆之中
  他是生前曾是大夫,即便眼前一切失去了所有色彩,可那银盆中的东西,他断然不会认错。
  银盆中,是一张张新鲜的,刚刚剥下来的人皮。
  时大夫您可别乱动,再忍忍。身旁那个黑衣覆面之人嬉笑着道:你这肉身基本上都已经烂掉了,一会我还得用这些人皮给你缝出来一张脸。
  你你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即便已死,时元依旧抑制不住心中恐慌,他用那已然腐烂的声带颤抖着大声质问。
  别怕呀时大夫。那人用毫无感情的声音笑道:我复活你,是为了带你去找你的曲遥。
  曲遥曲遥曲遥
  一想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元愣了愣。
  那一瞬间,腐坏的心脏似乎有了心跳,干涸的皮囊滑下泪珠。
  腐骸肉尸蝶那黑衣覆面之人看着手中那只从茧袋内缓缓爬出的蝴蝶轻笑道:这种蝴蝶可不容易找,相传是要在阴气极重,尸气极盛之地,以将死之人的血肉与腐骨做养料才能养出来。这蝶蛹极不易存活,得听着死人的叫声,喝着死人的鲜血才能长大,可等到破茧之后,便可唤回死者意识,能将亡魂从地狱里召唤回来啦!
  黑衣人将手指上的蝴蝶放入时元尸首的肋骨处。
  那蝴蝶似乎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触角一伸,便生生爬了进去!
  现下这只小宝贝,可就在你的胸腔里你可得好好利用它啊时大夫。
  黑衣人桀桀地笑起来,那笑声阴森的如同乌鸦一般。
  时元颤抖着低下头去,果然,在他空无一物的胸腔里,停着一只极其诡异的蝴蝶,它煽动着赤红色的翅膀,鳞粉散落,仿佛滴下的鲜血。
  时元顿时大骇,他想要呼救,可此刻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不能发声。下一秒,惊恐万状的他看见那黑衣人自鱼皮袋中掏出一根银针,自盆里拿出一块人皮,对比着时元的脸型,仔细地裁剪起来人皮下连着的脂肪和血管,便簌簌地掉落在地。
  我尽量给你缝的漂亮点。黑衣人笑道:若缝的不漂亮,你可怎么勾引魅惑你的曲遥呢?
  时元发疯一般自那泥土中起身想要逃开,却被那黑衣之人死死按进黄土之中。
  不曲遥遥遥
  救命救我
  时元绝望的眼中,全是那青年的影子。
  那些沙哑的,绝望又卑微的呼救,最终被黑衣人死死扼进喉咙里,被漆黑无边雨夜所掩盖。
  四个时辰后,时元自那坟茔之中机械般地支起了身子。
  他浑身上下被各种人皮密密麻麻用粗针和鱼线缝在了一起,那黑衣人又从不远处端来一盆连着头皮血淋淋的头发将它们搓麻绳一般系在一起,再一缕一缕织进时元的头皮里。
  没办法,我这手艺也就到这步了。最后,那黑衣人端详着浑身都是缝痕的时元满意地点点头,递给他一面镜子:你体内脏器都已经腐烂了,所以我都替你扔了,现在你身体中最有用的便是那只小蝴蝶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蝴蝶死去,要不然你这违逆天道活下来的人便要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呦~
  眼前毫无色彩的时元在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时,登时吓得将那镜子扔到了地上
  不不他抱着头,痛苦地颤声道:这不是我不是
  那张曾经清冷俊朗的脸上,如今尽是可怕的缝痕,一道狰狞可怖的长长的伤疤自额心的神庭穴起,一直向下蔓延至印堂又拐到下颌骨,几乎将那张清朗俊秀的脸撕裂时元的脸此刻像极了一个被各种布料七拼八凑起来的破碎的布偶可怕的缝痕和青紫色的针印在伤疤上,像是在嘲笑这从地狱被强行唤醒的人一般。
  不人不鬼。
  这张脸,真的是不人不鬼。
  你为什么要唤醒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时元嘶吼着颤声问道。
  为什么?那黑衣人歪歪头,想了片刻后嘻嘻笑道:为了把你和曲遥凑一对啊!
  走,我现在就带着你去长白山下,找你的情哥哥曲遥遥,这会子,那个泡在池子里的怪物应该已经被曲遥用震旦杀了。
  那黑衣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愉快地感慨道:放心!时大夫你自卑个什么?曲遥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因为你这张脸就嫌弃你?他为了救活你,居然傻到九州八荒一点点去搜集陨生玉的碎片,为了这,他可是吃了十足的苦头不管你变成什么,他对你可都是情之所钟不死不休啊!
  曲遥遥遥
  时元捂住脸,哆嗦着弯下身子。
  时元开始拼死想要回忆起那个雨夜,桃溪上下是如何被灭的门,而他自己又是如何死去的,可无论他怎样回忆,关于那一夜,他的脑海里始终都是一片空白。
  你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我?又灭了桃溪涧满门?
  时元颤声道。
  他想报仇,可这仇竟无处可报。
  黑衣人听罢,微微一愣,之后笑道:这事儿我哪里知道?仙宗静肃庭把你们桃溪涧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查出来的事儿,我哪能知道?我要能知道,我就踹了谢景奕,自己当仙宗大宗主了。
  那你为什么复活我!?时元崩溃地问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我两遍了。黑衣人无奈道:怎么你们当大夫的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
  我这是日行一善啊。
  黑衣人轻笑着,声音突然放低,说出了一个极诡异极扯淡的答案。
  就这样,他们二人开启了去长白宗的旅程。
  于此同时,天色已晚。荒山野岭的山脚下,正在向允卿门方向行驶的三人正在安营扎寨。曲遥心事重重,他将那把碎剑震旦放在膝边,蹲在小河旁边,盯着河里几条小银鱼出神。
  曲遥!!
  突然,昊天镜自他怀中飞出,猛地化成人形,脸色铁青地呼唤他。
  怎么回事?
  曲遥给吓得一个激灵,白了他一眼。
  殒生玉!!殒生玉它昊天镜颤声道
  殒生玉怎么了!?曲遥伸手掏进怀中,两枚碎块安然无恙。他一脸茫然地望向昊天镜:这玉不好端端的在这么?
  我说的是剩下的殒生玉!昊天镜的眼中猛地泛出赤金色的光,他神情端肃冷然的可怕。那幼童望向曲遥,颤声道:
  剩下的殒生玉碎块,已经被全部集齐了!!!
  曲遥猛地一个震悚道:你说什么!?
  有人在极短的时间内,集齐了剩下的全部殒生玉碎块!而这个人,我占算不出曲遥
  昊天镜铁青着脸色颤抖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个人,是除了你和白秋涯之外,第三个凌驾在了天道之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一个细节就是曲遥给时大夫的定情信物,这个信物之前没有写,现在已经在第二章 和第三章补出来了~跟宝贝们说句抱歉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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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广陵门外,洗手做羹
  曲遥万万没有想到,意外竟来的如此突然。
  有一个比你强大百倍万倍之人,正在搜集殒生玉。
  昊天镜看向曲遥,沉声说道:他既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其他碎玉集齐,势必也会知道你手里藏着剩下的殒生玉碎块曲遥,我猜不久之后你势必要和此人碰一碰面,若是碰了面,怕是免不了要动一场干戈。
  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和这个人的实力比起来,长白水怪和东海蛟族也许真的就是两条看门狗。
  昊天镜说。我并非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曲遥,你这一战的结果,怕是不乐观。
  曲遥抿了抿唇,他握紧了那柄已碎的震旦。宫展眉在曲遥临行前,将这柄碎剑赠予了曲遥。
  这剑想来与你必有渊源。既然如今全长白宗无人能够驱使,况且夜光如今也不能再驭剑那么这柄三千碎魂,便由你保管吧。
  曲遥接过那柄震旦,只见破碎的剑块之间是炙烈的红光,仿佛有灼热的岩浆在流淌。
  曲遥一时间心旌动摇,想起经年前自己第一次将震旦握在手中的一幕,又想起震海柱上,自己在最绝望之时催动震旦击杀甄建仁的那一刻顿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可这些毕竟是复生之前的事,他无法向宫展眉叙述,只得施下大礼,承了这剑。
  曲遥思绪回到如今,曲遥听罢昊天镜一番言语,看着震旦,默然握紧了这剑。
  接下来的几日,几人加快速度驭剑赶路,终于在三日之后来到了城门外的苏州河畔,这日天色已晚,离扬州城门大约还要有半日的路程,三人见状,便打算在此先歇息一晚。
  曲遥接连几日心事重重,长吁短叹,已然熬出了黑眼圈。澹台莲见他那憔悴模样可怜,问他是何故也不说,澹台莲心疼,只能亲自撸胳膊挽袖子下河捞鱼给他师侄吃
  既然近日赶路如此辛苦,今天晚上,为师亲自给你们下厨,我们炖点鱼汤好了。头戴月长石簪子的澹台莲柔声道。
  师父这等粗活还是弟子们来做就好了。师父且去修养宁静舟赶紧劝阻道。
  不了,想当初在蓬莱时,我日常起居皆是你们照料,如今在外奔波,你们忙前顾后,我也自当出一份力。澹台莲垂下眼睑,微微一笑,一幅贤妻良母样。
  宁静舟听罢,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自是不敢再拦。曲遥也震惊地转过头,一脸钦佩故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当真举世罕见,若真要论起来,当和澹台莲穿女装一样稀有
  一向若浊冰清俗垢不染的澹台莲居然会将袖子挽起来捞鱼但见那露出的半截小臂如同白玉雕成的一般,溅在胳膊上的水滴便如玉盘之上的珍珠。如此禁欲且诱人的光景,若是放在蓬莱,怕不是要被东海瀛洲的女弟子一人一块吃了。
  却是不想,澹台莲半天没捞上来一条曲遥心中叹息一声,澹台莲虽武艺仙法另众仙者望尘莫及,只是在蓬莱时,是从不会做这些事的,他本就修炼至化境,早已不用食人间五谷,再加上座下弟子照料起居,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眼下要再捞不上来,就要在弟子们面前丢份子了
  眼见着澹台莲耐心一点点崩塌,紧接着鹤影寒潭便感知到主人的意愿,一道金光自剑鞘之中猛地溅射而出!
  曲遥默默捂脸。
  只见鹤影寒潭立时发功,河水瞬间被金光炸的击起一道几十丈高的水花!
  金光迭起!震耳欲聋的轰炸声里,河内的一条条被炸的焦黑的鱼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曲遥和宁静舟两脸懵逼,看着玉清尊者的违规操作几十条被炸的外焦里糊的鱼,被澹台莲一一从河里捞了出来澹台莲搭了口简易的大锅,倒上水,烧开之后,将焦黑的鱼一股脑全倒了进去,但见那清澈开水迅速变成炭黑色。曲遥默了默,看着澹台莲拿着棍子作大勺,在那锅冒着黑泡的焦炭色滚烫糊状液体里尽心尽力地翻搅着澹台莲用攀膊卷了袖子,面上依旧是那贤良淑德,惠明贤柔的模样。
  曲遥只觉胃里一阵翻涌,他下意识碰了碰宁静舟的胳膊,只觉对方的身体更加紧绷。
  经过精湛严密的炮制与加工,这锅黑炭般的胶质液体最终被烹饪完毕。澹台莲拿来一只临时凑合使用的石碗盛了一碗汤,之后温柔看向曲遥道:
  来,曲遥,喝汤了。
  曲遥默了默,他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像那句极其熟悉的话语:
  来,大郎,吃药了。
  曲遥接过那碗还冒着泡的鱼汤,焦炭般的死鱼头上,一双无神的眼凝视着他。宁静舟也被盛了一碗二人颤抖着捧着碗,气氛一时间变得悲壮而凝重。
  喝完了锅里还有,多喝几碗吧,你们一路劳顿,多吃些。澹台莲道。
  就在两人已经把碗伸腿瞪眼汤哆嗦着端到嘴边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呼救!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曲遥登时感动的要哭了,没想到在这危机关头,老天爷竟给了他们一个如此善解人意的台阶下。
  三人立刻抬起头向远处看去,曲遥也一并向声源处看过去!
  怎么回事?曲遥立时放下鱼汤碗直起身子皱眉问道。
  前方有异,过去看看澹台莲道。
  却是话还没说完,但见远处小河方向,一个黑色人影飞速跑了过来!
  救命啊谁来救救小道啊福生无量天尊啊啊!!!天尊在上啊啊!!!
  一个凄厉的鬼哭狼嚎声伴着一个发疯似夺路狂奔的人影一同出现在小道的尽头
  只见那青年打扮的是个道士模样,却背着个进京赶考的书箧,那青年的草鞋已然窜到了小腿处青年似是正被什么东西追赶着,早已缺氧至脸色铁青,已是被吓的快哭出来
  曲遥等人只当他身后似是有什么魔物追赶,宁静舟和澹台莲都已经拔出了佩剑,曲遥的震旦也已经握在了手里。
  壮士啊!!那青年看见前方有人,登时泪流满面地呼唤道:救命啊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