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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宗炼顿了顿,半晌之后用低沉压抑的声音问道:观止我问你,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澹台观止愣了愣。
  戮神客,仇堕骨。
  这六个字一出口,东海的海浪似乎都岑寂了一瞬,之后喧嚣之声铺天盖地的袭来。
  那不是八百多年前誓要屠尽南天门的邪魔么?那个畜牲,每次出手便是屠尽整个门派不留活口怎么他最后不是被全仙宗联合绞杀,之后锉骨扬灰了么?澹台观止突然结巴起来这他不可能还活着,他若活着,怎可能有仙门诸派的今天?
  观止,你记住这世上没什么真正不可能发生的事。澹台宗炼轻声道:第一,仇堕骨没有死。因为当时世上没有任何一样利器或是法咒可以杀的了他,刀劈也好,火烧也罢,那仇堕骨已经跳出了三界之外,是无法被杀灭的。
  你掌门宫主你是说
  没错。澹台宗炼微微点头,胸前胡须微颤。
  仇堕骨也被封在这震海柱之中。若我没猜错,八百三十二年前,仙宗之中应当没有任何一个人杀的了仇堕骨,故而判了他海浮屠的刑罚,仙宗试图将仇堕骨永远封印在东海震海柱里。因为他那时的修为已经跳出了三界之外,他凌驾了天道之上,除了封印起来,根本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那仇堕骨是个不世的奇才,数万年间,只有他一个曾凌驾于天道之上。
  所以呢?澹台观止眼前一阵阵发黑。
  所以这仇堕骨怕是也跑出来了。澹台宗炼扯开嘴角开怀笑道:若要论起完蛋,现在要完的可不止蓬莱一个,整个仙宗怕是都危在旦夕呢
  第17章 、东海水底,诸事纵生
  澹台观止觉得自己根本听不下去了,他默默掐起了自己的人中穴,感叹着这位蓬莱宫主究竟有一颗多么大的心脏,每天肚子里装着这么些糟心的破烂事儿还能吃饱睡好,阳光微笑若他澹台观止是蓬莱宫主,知道这些之后他怕是早就领着众弟子跳海自尽了
  不然你以为为何仙宗中的诸派掌门全都乘船跑来蓬莱开会?多远的道儿呢!你看谁家串门子不挑着近的走
  那桃溪涧的惨案,难道是这仇堕骨所为?澹台观止赶紧打住澹台宗炼,颤声问道。
  有些掌门的确这样觉得,若只看表现,的确是那仇堕骨所为,但我却并不这样看。
  澹台宗炼轻声道:观止,你要晓得,世间万事都要讲一个因果缘由。那仇堕骨在震海柱中被封了八百年而桃溪涧不过是个只立门数十年的医者门派,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直接的关联。那仇堕骨刚从震海柱内逃出,实力早已不复当年,一个过街老鼠,不急着韬光养晦壮大实力,反而急匆匆就出了手,这等于宣告全仙门他仇堕骨回来了!而那出手对象还是群才建门十几年八竿子打不着的医者,你不觉得奇怪么?
  澹台观止凝眉不语道:所以您是如何觉得的?
  桃溪涧灭门一事,的确像是仇堕骨所为。然而结合上述的那些缘由,我猜这件事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澹台宗炼隐去了笑容,望向那滔天的东海道:而那个人,才是一切事件的关键。
  咸湿的海风席卷过来,激的澹台观止一个哆嗦。他似乎从未觉得有过这般的寒冷。
  澹台宗炼看着远方的北辰,轻声道:观止,这一连串的事情都过于巧合,我不是什么喜欢阴谋论的人,可这一切的事情都联系的过于精妙,那个和仇堕骨有关的人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就譬如桃溪涧,我们虽不晓得一群医者究竟为何被灭门,但这些事情的内里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灭的是谁,点苍派?允卿门?长白宗?亦或是蓬莱?
  此时的蓬莱宫已经乱作一团,弟子们都从睡梦中惊醒,那几艘巨轮上的士兵们也都闻声而来,十三皇子被掳走了这对谁而言都是天大的祸事,眼见着大家的脑袋都要不保,所有人都开始慌乱起来
  你且去稳稳场子吧,我累了,想回去睡了。澹台宗炼打个哈欠道。
  这节骨眼了您还能睡着?澹台观止颤声道:平日里都是我们睡觉您稳场子,怎么到了这节骨眼了您倒先溜了?
  先养精蓄锐罢,没多久便有一场大仗要打了,那时候可就睡不了了。澹台宗炼笑道:别的不晓得,不过我倒是可以保证一件事。
  十三皇子景倚渊没有死,连带着那两个被卷进去的弟子,都没有死。
  澹台观止只觉精神一震!澹台宗炼言定之事,是从未有过差错的。
  一个是叫宁静舟吧,还有一个惹祸精曲遥?澹台宗炼轻笑道。
  远在东海海底的曲遥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本门宫主点了名。
  此时的曲遥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无比,迷蒙中仿佛失去了知觉,就在他万分难受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长发的人影。
  那是时元。
  他拼命想去触摸到时元,然而却在触碰到的那一刻,似乎摸到了澹台莲的脸曲遥躲闪不及,澹台莲一巴掌便打在他的脸上
  曲遥!曲遥!醒醒快!起来了!宁静舟努力拍着曲遥的脸,试图叫曲遥醒过来。
  我事先将避水珠给了他的可他没吃啊小蛟男一脸委屈。
  曲遥!别装死了!!
  曲遥睁开眼睛,旋即便被刺眼的光芒激的赶紧闭上了眼睛。曲遥再小心地睁眼,竟发觉自己所见的,竟是水晶制成的大殿!自己正躺在一张冰蓝色冻石制成的床榻上,曲遥向外看去,只见这宫殿内有数百颗夜明珠,幽兰色的荧光将整座透明的水晶宫照的亮如白昼!此时宫殿四周全被罩上了火红色的鲛纱,色调明亮又迤逦,以此衬托大婚的欢快气氛宫外是一群群曲遥生平素未见过的海百合和珊瑚,四下里又有无数鱼群,巨大的鳐鱼从水晶宫顶掠过,鱼鳍上竟也挂着红色的花,仔细一看,竟都是珊瑚雕刻而成
  这宫中除却回廊无数,又有无数珊瑚所做的雕塑与假山,还有许多曲遥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五颜六色的海底生物,奇形怪状精妙无双。
  曲遥瞪大眼睛看了许久,他没有想过海底竟是这样一片绝美的地方。
  宁静舟除下曲遥头发上缠着的海带,看着曲遥一脸呆傻的表情苦笑道:你且适应一会儿,说实话,我刚到这海底时,和你是一个反应。
  我的天,这海底简直蓬莱也没这么过分吧!曲遥仿佛又变回了若干年前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在这等美景面前,只能张大嘴巴啧啧赞叹。
  曲公子可是饿了?不如用些吃食?白秋涯问,旋即便有两个鱼女捧上了两个琉璃盘,里面盛着的不知是什么菜肴,曲遥乐呵呵地看过去,结果笑容旋即僵在脸上
  琉璃盘子里装着的是还跳着的活鱼和尚在缓慢爬行的海星与海螺,琉璃盘子上是一条蜿蜒着的细长粘液曲遥默了默,一旁的白秋涯见曲遥迟迟不肯下筷,遂尽到地主之谊,只见他温柔地挽起袖子,西子浣纱一般抄起一只海螺,之后狠狠砸在鱼头上那条蹦跳的鱼砸登时被砸的开了瓢。
  这鱼不蹦了,吃吧。白秋涯温和道。
  曲遥和宁静舟同时沉默了。
  白秋涯此时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艳艳如霞的嫁衣映着他苍白的脸,那真是个绝色的温柔少年,诚然,如果不看他敲鱼的暴力动作,那更温柔
  便在这时,一只化成人形的老王八出现在了水晶门口处。
  东海水晶宫主到,小太子快且整理衣冠那老乌龟道。
  父王来了么?白秋涯惊道。
  曲遥向外探了探脖子,只见门外走进一位长髯长眉的男子,形容端方整肃,白秋涯见来者是他立刻盈盈跪拜,曲遥当下便明了,这位怕便是那蛟王了。
  如今一切都妥当,你儿媳妇也被请进海底了,蛟王,这事便算两方妥当了罢?不如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等在这东海海底怕是呆不了太久,还要赶着下一场呢,那便遥祝蛟王早日成龙了。昊天镜化身成人形,满脸堆笑道。
  怕是不成。东海蛟王白翳明面无表情道。一切怕是要等吾等跳了龙门之后才能放你们几人离开。
  蛟王,你这样办事,不算妥当了罢。昊天镜冷下了脸:且不说还有其他要事等着我们,人如今已经给你带到,你怎可背信弃义?这不是便向要将我们软禁在东海海底么?
  那东海蛟王冷哼一声道:背信弃义?你来和我看看,究竟是哪个背的信弃的义?
  东海蛟王再不言语,冷哼一声转过身领路。老乌龟示意昊天镜跟着他,曲遥也堪堪爬了起来,宁静舟和白秋涯随后,几人绕过水晶宫的长廊,来到一处偏殿门前,东海蛟王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我就不进去了,你们自己进去看罢。
  昊天镜和曲遥缩缩脖子走了进去,结果一个盘子扔将出来,擦着曲遥的鬓角飞过,险险将他砸破了相曲遥方一回头,但见景倚渊被几根粗壮的海带五花大绑起来,但他却依旧在拼命挣脱,几条鲤鱼精一并努力按下他,却还是未见成效景倚渊腾出一条胳膊,将能扔的东西拼命往外扔去太子妃府上锅碗瓢盆悉数砸个稀碎,景倚渊边砸边骂:我乃堂堂大舜十三皇子!岂是你们这些海妖可以要挟的?若不放我,我便叫人把你这妖府魔窟搅个地覆天翻!
  皇子爷,您和我们太子可是有九世的情缘啊几个喜婆在一旁规劝。
  放他娘的屁!你们这些妖精难不成全是王八?能活九辈子?跟谁扯呢?景倚渊骂道。
  昊天镜和曲遥在帘子后头默默看了一眼,之后悄么儿退了回来。
  这儿媳妇可真性烈如炭幸好蛟族公子温柔如水,日后慢慢调和,必能鸾凤和鸣昊天镜搓着手斟酌道。
  慢慢调和?东海蛟王冷冷地看着搓手的昊天镜,嘴角抽搐,之后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要慢到什么时候?我蛟族阖族性命便依附于此事之上,飞升之期将近,天界此时亦虎视眈眈!所以蛟族还要等上多久?等到天雷劈的我阖族化成焦炭才算作罢么?阁下是把这一切当了什么?小孩儿的撒尿和泥?
  昊天镜自知理亏,呵呵讪笑不语。
  吾等顺利跃过龙门之前,你们几人怕是离不开东海了!若能事成,我即刻放几位离开东海!并即刻将我族至宝殒生玉交付几位!那蛟王冷声道,言下之意再明了不过。曲遥的心沉了一沉,蛟族如果最终不能顺利跃过龙门,殒生玉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蛟王挥一挥衣袖甩手便走,门外的白秋涯低下头,他躲在屏风后暗暗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屋内景倚渊的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这景倚渊常年混迹于校场军营,随口一说就是能掘八辈祖宗的脏话,蛟族的儿媳妇性烈异常,已是在屋内不歇气挣扎了几个时辰。无论是恐吓或是服软皆镇压不住这位皇子爷。水族喜婆乃是条鳐鱼精,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姑爷呀,你可知这九世情缘是多么不易!我们太子为了寻你,是费了多少周折,尝了多少辛苦
  屁!他一条公长虫和我能扯上什么情缘?你当我是瞎的吗?景倚渊怒道。
  嗳!千里姻缘一线牵,你瞎他瞎到永远姑爷且凑合凑合
  昊天镜,宁静舟,曲遥等人听了这话皆是扶额,这水族喜婆规劝别人的方式果然独特。
  景倚渊的垃圾话不断,门外曲遥等人自觉听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昊天镜使了个眼神给他俩,曲遥顿时心领神会,准备回房从长计议。
  临走前,曲遥静静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白秋涯就倚在屏风后面,低垂着头静静地听着景倚渊说着那些不入耳的话来。他广袖下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几缕银灰色的碎发挡住了眼睛,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曲遥愣了愣,心下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心绪。
  当年他在桃溪涧跟时元说:你信不信你永远也见不到我这句话时,不晓得他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白秋涯的模样,猛地勾他想起了时元。
  当年立在门后的时元,是不是也是这样无助辛酸。
  沁着眼泪,又不肯弯下脊梁。
  小公子?曲遥上前几步,拍了拍白秋涯的肩膀,露出个笑脸来凡事必要循序渐进,有些事情终归是急不得的。但凡急不得的事,倒也不必勉强,这皇子爷说话虽然狠,但多数有口无心,便不必再听了。
  多谢这位仙长宽慰了。白秋涯努力扯开一个笑脸,躬身一礼。向着景倚渊的方向看了看,终是转身离开。
  第18章 、即入东海,又生事端
  曲遥叹息一声,紧接着便和昊天镜,宁静舟三人被虾兵蟹押回了龙宫的一处僻静宅邸中。
  那三人回府坐定后,昊天镜便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门外。曲遥向外看去,只见门外有好几个水族士兵把守看管,可知这屋子内无论说什么都会被全部听到。曲遥遂一蒙子扎进水晶床塌里,宁静舟也卧下,二人只听一声细微的声音传进耳朵。
  门外有人监听,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说话,只能用传声了。昊天镜道:我的法力会在海里受影响,不能长时间使用,两位听我说,我们不能就这么耗在这里。
  当然不能。曲遥冷哼道:这就是一锤糊涂买卖。
  那要怎么办?我们现在里里外外可都是在蛟族的控制之下啊。宁静舟问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道。曲遥道:偷!咱们直接把殒生玉偷来!
  宁静舟正人君子,最听不得偷窃之事,爬起来瞪着曲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