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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第一个世界(八)
  陆凌川的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秦鹤洲伸手搂着他,对方的手指从他腰间抚过,又攀上他的脊背,指尖掠过的地方烫得发热,似是要灼烧起来,和外界冰凉的触感夹杂在一起,更加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这里......嗯,陆凌川想伸手推开他,但力道不大,更像是欲拒还迎,陆凌川避不开秦鹤洲落在唇间的吻,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里......是办公室。
  嗯,秦鹤洲比陆凌川高,身型也和陆凌川差出不少,他直接把对方整个人堵在墙角和落地窗的交界处,手搭在陆凌川的腰上,一下一下地去磨对方的唇瓣,落下一个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但就是故意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把门锁上了。他在陆凌川耳边低声说道。
  那也.....陆凌川的话没能说完,后面的几个字化作细碎的音节被吞没于唇齿之间。
  唔~秦鹤洲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在他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陆凌川吃痛地张开嘴,乘着这个间隙,秦鹤洲整个人覆了上去,舌尖探了进来。
  秦鹤洲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带着一股侵略性,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后,秦鹤洲放开了他,陆凌川嘴唇发肿,呼吸有些喘。
  你太乱来了。他别开脸,避开了秦鹤洲炙热的视线。
  哦,是吗?秦鹤洲语调上扬,忍不住逗弄眼前的人,他伸出食指抚上对方的嘴唇,又把陆凌川的脸转了过来,恶作剧似地说道,我不是你......学长吗?不可以和学弟说两句话吗?
  陆凌川还没有彻底领教过秦鹤洲的顽劣性质,他不知道秦鹤洲怎么就听到了这句话,只是脸更加红了,你又不和我一起去学校,算哪门子学长?
  好,秦鹤洲勾起嘴角,故作认真地说道,那我明天就旷班陪你去学校。
  算了吧。陆凌川伸手绕着他的领带,往前拉了拉,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没一句话是正经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陆凌川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秦鹤洲只是笑着拉过他,轻声说了句没事。
  随即冲门外喊道:稍等。
  他边走边伸手拽过有些移了位的领带,整了整衣摆,摆出自己一贯平稳的表情,然后打开了办公室上锁的门,冲门外的秘书说道:抱歉,久等了。
  秦经理,翟先生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秘书手里拿着一打文件夹,冲他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秦鹤洲对她露出一个礼节式的微笑。
  待秘书离开后,秦鹤洲和陆凌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鹤洲:那我先过去了。
  嗯。陆凌川没有多想,翟向笛叫他过去应该是和他聊之前说的项目,只能是好事。
  翟总,您找我?秦鹤洲进入翟向笛办公室后随即伸手关上门,便见翟向笛面无表情地坐在反着光的红木办公桌后,目色沉沉地看向自己。
  他双手交叉搭在桌上,下巴撑在手上,并不言语,却散发出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坐。翟向笛抬了下眸,看向他,伸手指着面前空着的椅子。
  秦鹤洲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这才发现翟向笛面前摆着一张纸。
  而那张纸就是打印出来的陆凌川帮自己伪造的简历。
  秦鹤洲眸底难得地闪过一丝诧异,但仅仅是一瞬,他立刻又恢复一贯的从容。
  翟向笛掀了掀眼皮,视线从他的脸上又移回到那张简历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沙哑,你应该知道,部门经理这个位置原本竞争很激烈。
  说到这他直直地看向秦鹤洲,眼神中带着几分锐利,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秦鹤洲面上不动声色,仍旧是一副虚心讨教的神情直面对方的视线,但心底却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试探吗?还是......
  当然,翟向笛挪开了视线,接着说道,你很优秀,以你的姿质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而且你很年轻。他刻意将年轻这两个字读地很重。
  您谬赞了。秦鹤洲笑道,余光却瞟向那张简历。
  这根本不是翟向笛的真实想法,他弯弯绕绕半天都没说到点上。
  果然,下一秒。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
  翟向笛突然起身伸手将简历推到秦鹤洲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
  秦鹤洲表情一僵,他不是没想过简历造假被人发现,但绝对不是翟向笛的这种反应。
  上层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陆凌川内推过来,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然后找陆凌川当场对峙,或者直接把自己开掉。
  而如今,翟向笛却把他单独找来,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话里有话。
  他究竟要干嘛?
  即便如此,秦鹤洲还是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堆出一个笑容,翟总,您这是?
  22岁直接从麻省理工mba毕业,20岁从国内顶尖本科毕业。翟向笛见他还在那里跟自己装,干脆摊牌了,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据我所知你母亲在你高中那年就去世了,你父亲秦汉余现在应该还在......牢里,还要三年才能放出来吧?
  翟向笛眯了眯眼,头一次对秦鹤洲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一个无比机械且不揉杂一丝感情的笑容,这些年,谁帮你付的学费呢?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翟向笛站起身,直接走到了秦鹤洲的身后,他的声音冰冷又机械,像是一条刚爬出洞的毒蛇,
  你是叫秦鹤洲,对吗?
  秦鹤洲没有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视线却有些飘忽。
  翟向笛查清了自己所有的底细,他这么大动干戈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看不起你的出生。翟向笛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相反,我很欣赏你,我觉得你很优秀,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如今这个位置,不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态度随和,仿佛真的是一个长辈在欣赏年轻有为的后辈一样。
  至于你和陆凌川,你们应该也不是同学关系。翟向笛说的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听到他提到陆凌川这三个字,秦鹤洲动了一下,复又被翟向笛按住肩膀,
  别急,我不在意你们的关系......
  我只是问你,你愿不愿意,翟向笛居高临下,目光深邃地看向他,接着说道,这是一个选择题,选择权完全在你手上。
  秦鹤洲瞳孔微颤,他现在大概明白对方的意图了,翟向笛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洞穴冬眠已久的毒蛇,在暗处等待着给人致命一击。
  过两天,总部那个和湛胜集团的大项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翟向笛平静地看向他。
  这是试探,是邀约,是替他架起的一座凭空天梯。
  在翟向笛眼里,自己是一个出生寒门的穷小子,无依无靠,靠着和陆凌川那段不正当的关系爬上如今这个位置。
  在穷小子眼里,有什么是比金钱和利益更重要的呢?
  他能靠这些手段当上部门经理,那么肯定不会就此放弃大好前程。
  秦鹤洲不知道翟向笛具体在谋划什么,但他知道对方需要一把利刃,一个架在陆氏和自己之间的工具,而这个人要有能力和手段,但身世不能太复杂,不能与陆家有太多牵连。所以在翟向笛眼里,像他这样一清二白,只为利益所驱动的凤凰男再合适不过。
  而这个邀约,秦鹤洲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甚至没有谈判的筹码。
  沉默了片刻,
  当然愿意了,翟总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秦鹤洲抬起头,松开了紧攥的指尖,冲翟向笛露出一个笑容。
  好。翟向笛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个长辈似地说道,没什么事了,我要说的就这些。
  闻言,秦鹤洲起身,翟向笛的手指仍旧按在他的肩膀上,没用一点力道,但却倍感压迫,
  年轻人就是要好好历练历练,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翟向笛在他耳边,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秦鹤洲回到办公室后,陆凌川还在那等他。
  怎么了?
  秦鹤洲有烦心事的时候,他的嘴角会紧绷,原本极具英气的眉眼更显凌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陆凌川注意到了。
  没事,就是让我去做一个项目。秦鹤洲直接把陆凌川按进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表情依旧凝重。
  这不是好事嘛?陆凌川贴着他胸膛,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嗯。秦鹤洲把头埋在对方脖颈处,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眸中眼神却格外复杂。
  他现在半只脚踏在通天的阶梯上,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第9章 、第一个世界(九)
  作为前一段时间连续加班的补偿,公司给秦鹤洲调休了一天。
  反正也闲来无事,于是他去学校找陆凌川了。
  早上八点二十的大教室内,人头攒动,课堂内时不时地传来窃窃私语的交流声。
  年过百白的老教授站在黑板前咳嗽了两声,神色颇为严肃地翻出讲义,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准备开始讲课。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大部分学生面上都是一副哈气连天的倦容,十分勉强地迫使自己专注于前方的黑板。
  就在这时,教室后侧的大门传来吱呀一声。
  迟到的这个人身型高挑,眉眼深邃,即使穿着一件十分普通的卫衣也难掩其出众的外貌。
  坐在后排的几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不免猜测他是不是某个院系的系草。
  秦鹤洲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他在人群中张望了片刻,终于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找到了第一排陆凌川,对方还帮他留了个空位。
  于是他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边不停地说抱歉,借过,一边从外侧的人群中穿梭而过。他走到陆凌川身边的时候,对方很自然地把书包拿了下去。
  两人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吃饭了吗?陆凌川压低声音问他。
  吃了。秦鹤洲左右张望了一眼,他就是因为吃饭才迟到的,现在的情景颇有一种当年上课迟到然后偷偷溜进课堂的刺激感。
  你有笔和纸吗?他小声地看向陆凌川。
  就算是来蹭课的也得装装样子。
  陆凌川叹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纸和笔给他。
  秦鹤洲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两鬓苍苍、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老教授,留给陆凌川一个无比专注的侧脸。
  谁知下一秒,秦鹤洲突然转过头,在陆凌川耳边低声道:你不觉得你们教授很像爱因斯坦吗?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陆凌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用胳膊肘碰了下秦鹤洲示意他不要捣乱,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爱因斯坦吐舌头的那张照片。
  这是一堂高数课,教授在黑板上不停地罗列各种数学公式,只是他的声音十分低迷,听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催眠效果十足,在加上早八的魔力,可以说很少有人能抵抗这种沉睡魔咒
  于是,课讲到的一半的时候整个教室内几乎是鸦雀无声。
  而坐在第一排的秦鹤洲还在十分认真地记笔记,写完那一串公式,他往旁边望了眼,却发现陆凌川手托着下巴,虽然目光还看着前方,但眼睛已经半阖上了,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握着笔的右手基本上已经不动了,偶尔还垂死挣扎似地在纸上记一两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没过多久,陆凌川的脑袋彻底低了下去,然后他又忽然惊醒,继续装模作样地继续写两个字,接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看样子快要睡着了。
  这模样秦鹤洲再熟悉不过了,典型的上课犯困,而且是八匹马都拉不过来的那种。他偷偷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叫醒陆凌川。
  过了一会儿,陆凌川几乎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脑袋半靠着秦鹤洲的肩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和漆黑浓密的睫毛,陆凌川的睡颜看上去很乖,显得他的气质都柔和了很多。
  秦鹤洲左胳膊撑着陆凌川的脑袋,右手仍在不停地记笔记,这些课其实他都学过,但他的强迫症不允许他停下记笔记的冲动。
  十点左右的时候,老教授终于讲完了这节高数课,教室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而陆凌川还趴在他胳膊上睡觉。
  于是秦鹤洲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凑到陆凌川耳边,故作严肃地模仿着教授的声音说道:这位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陆凌川一下子就惊醒了,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就差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他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一眼,没见到教授,只看到秦鹤洲带着得逞笑意的面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捉弄了。
  差点被你吓死。他拍了下秦鹤洲的肩膀。
  对方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这位同学,你上课睡觉,很不认真,而且......
  说到这他故意把语调放得很慢。
  刚睡醒的陆凌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而且......
  而且你还流口水。
  陆凌川赶忙去摸自己的嘴角,结果发现秦鹤洲在一旁捂嘴偷笑,由于对方的连番捉弄他气得耳尖都变粉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是笔记。秦鹤洲笑了一会儿,伸手递过自己刚刚记的笔记。
  那一页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秦鹤洲的字迹既工整又清晰,陆凌川有些惊讶他还认真做了笔记,道了声谢谢便接过了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