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玥上班一年多,日常省吃俭用。
周末舍不得休息,下班舍不得回宿舍睡觉,累死累活总共才攒到一千二百多块钱。
家里没有长辈照顾着,最近又发现弟弟生病的噩耗,成年人的奔溃总是悄无声息就开始了,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她,今晚真不打算走,并且钻进被窝躺在那,主动扯掉浴巾。
连带自尊心和下半生,也都一起抛弃了。
伤心的同时却又不敢大声哭,怕被陈林芝赶出房门,眼睁睁看唯一的亲人离世。
白血病骨髓移植手术的开销可不是个小数目,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即使有医院帮扶一把,因为涉及到新机器和新技术,要从港城一家医院请专家过来协同会诊,开销不菲,钱玥拿不出那么多钱,于是只好拿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试图挽救自家亲弟弟。
走投无路,谈不上后悔不后悔,毕竟生活没给她别的选择。
白天马厂长恰好听说她的事,非但没有出手帮衬一把,反而落井下石,尝试让她招待好陈林芝。
事情经过大概就是如此。
选择权被交到陈林芝手上。
他透过被子,已经可以想象到某些场面,说心里平静如水那肯定是假话,难免开始纠结。
固然可以和马厂长一样趁人之危,不过陈林芝觉得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混蛋,毫无底线可言。
所以他深深叹口气,表态说:“几千块而已,真没必要这样,今晚假如我动了你,那我成什么人了?男人好色,好歹要分情况,如果纯粹是男欢女爱找乐子,我绝对会很高兴。”
也不知是说给躺在他床上的钱玥听,还是为了找借口说服自己。
可能二者都有。
反正陈林芝此时此刻,真没动起歪心思,哪怕小白兔主动送上门。
钱玥的脑袋早已一片空白,想法比较偏执,听见这句话居然激动到起身。
有那么一瞬间,她本能地想要遮挡住自己,然而胳膊抬到一半,硬生生忍住了。
就这样站在床边,边哭边说:“对你这样的大老板,就只是一笔小钱,但对我来说能救我弟弟,我以前从没谈过恋爱,也没被谁碰过,所以......”
“......”
陈林芝不好意思看,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在玩火。
见陈林芝没开口,钱玥低头接着告诉他:“我能看出来,你人很不错,是个好人。即使今晚我走了,估计马厂长也会再找到我,你总比他好多了不是么,男人全都一个样子,看女人漂亮就想做坏事,不如给你。”
这样了还得到张好人卡,陈林芝更加无奈。
他明白钱玥想表达什么,这女人手里的筹码太少,少到仅剩下她自己。
以马厂长的底线,即使今天陈林芝没做什么,估计她往后也会遇到别的麻烦,确实是个让人心动的姑娘。
视线不由自主地从她身上扫过,长腿细腰,在昏暗灯光照耀下,泛起淡淡红晕,太紧张了。
理智依旧占据上风。
陈林芝回答说:“你倒是聪明,手术费的事我帮你给,过来跟我吧。什么都没学,最好先去多念点书,厂里以后就别去了,有我在马厂长不敢胡乱骚扰你。”
话是好话,可惜钱玥想岔了。
沉默几秒,还真乖乖走过来靠近陈林芝,身体颤抖着站在那。
已经不是玩火,而是自焚,相当考验陈林芝的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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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陈总起这么早,昨晚睡得还好吧?”
第二天早上,高博学在酒店餐厅吃着米线,见到陈林芝和钱玥时候,挤眉弄眼笑着打趣。
钱玥简直快把头塞进地缝里,昨晚醉醺醺胆子稍微大些,今早醒酒后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的慌乱状态。
陈林芝比较淡定,对高博学说:“睡得不错,米线好不好吃,我看炒牛河也很香,还有汤包。”
“一般般,建议你去吃炒牛河。”高博学回答说。
陈林芝立马放弃了米线,带着钱玥去排队等早饭,期间他小声问道:“昨晚看你简直处于奔溃状态,现在好点了没,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不用去上班了,工厂那边你的工资结清没?”
“今年工资都没发,我跟我弟弟租了房子,昨晚没回去,待会儿我要去照顾他。”
钱玥考上大学,相当于提前捧着个铁饭碗,早年之所以放弃录取机会,小部分是由于手头没钱,更多则是为了照顾弟弟,其实大学不仅免学费,连吃喝开销都有补助。
如果孤身一人,这会儿早该念到大二,和其他学生们一样结束寒假前去学校。
陈林芝去年年底、今年年初时候混得有点惨,可跟钱玥一比较,无疑舒坦太多,现在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这傻姑娘倒霉,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
也幸好是遇上陈林芝。
他昨晚圣人君子了,这话说出去陈林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确实仅仅过足眼瘾,随后就让钱玥睡在沙发上。
陈林芝借机找安慰,当了回好人,总不能再委屈自己去睡沙发。
“行,你的工资我来帮你讨要,待会儿去我那拿钱,先给你弟弟治病,然后去租个房子认真复习,我就当帮人帮到底,不白占你便宜。”
闻言,钱玥顿时从脸红到耳朵根。
她小声说句:“谢谢,我把身份证给你,再写张欠条,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
“尽快?算了吧,多吃多喝,别瘦到营养不良,先把你弟弟的病解决好比较重要。”
陈林芝如今称不上多富裕,但因为满脑子都装着挣钱的主意,对未来充满信心,因此大手大脚半点不心疼,反正总能想办法挣回更多。
见他既是帮忙掏手术费,又要给自己租房子,供自己念书,钱玥难免开始胡思乱想。
虽说昨晚实质上没发生什么,但在她看来已经跟那啥没两样。
为此有些被包养的羞涩感,总觉得很不好,可以眼下处境来看,实在没办法。
她真怕了马厂长得寸进尺,不打算再回厂里上班。
靠自己太久,前几天由于掏不出手术费,钱玥没少绝望到在夜里偷偷哭,现在找到依靠,生活骤变带来茫然,出人预料地也有些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