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眼前一晃,整个人被抱了起,宫祁骁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妈妈无比慌乱的表情,她的表情是宫祁骁不曾见过的慌张和恐惧,“祁骁乖,不怕!”
宫母抱着他,慌乱拼命地从家里跑了出去,身后的脚步声匆匆,伴随着几个男人的怒骂。
“那个贱人跑了,赶紧把人抓回来,你们抓紧时间,姓宫的一定将配方藏在家里,天亮之前,一定要将配方找到!”
“这个姓宫的真特么不是人,我都捅了他这么多刀了,内脏都看到了,他竟然还能动,艹!”
“这才说明了那个配方的价值,赶紧的,我就不信抓到他老婆孩子,姓宫的还敢不听话!”
宫祁骁靠在宫母的肩膀上,看着身后追过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拼命地张望,没有看见宫父的身影,只依稀听到了宫父愤怒的嘶吼声。
宫母的呼吸声急促,在这一刻,她似乎是拼了命,竟然将后面的人甩出了一段距离,只是到了院子里,宫母也没有了余力,她喘气声很急,神色近乎是绝望。
宫母匆匆地将宫祁骁塞进了他最喜欢的狗狗滑梯里,她看着宫祁骁,努力地笑了一下。
“祁骁乖,不许出声,不许出来,知道了没有!你要活得好好的,不许去报仇,知不知道!”
宫祁骁懵懵懂懂地点头,宫母只来得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中有那个时候的宫祁骁看不懂的依恋和难舍,然后就匆忙地往家里跑。
透过滑梯的缝隙,宫祁骁朝着妈妈的方向望去,看着宫母冲向了神色狰狞的男人,而后,整个人被高高地抛起,狠狠地砸落在地上。
宫祁骁的眼中是一片的血色,嘴唇打着颤,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像是傻了一般。
他的家里有人觉得怒吼声,伴随着很分明的惊慌恐惧。
“姓宫的,你是不是疯了!”
声音还未落地,“轰”的一声巨响,宫祁骁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家的房子顿时处于火海之中。
宫父直接将煤气点燃,拖住了里面所有人的脚步,将唯一活着的希望留给了他的儿子宫祁骁。
热浪滔天,宫祁骁神色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火光,张开了嘴如同一条频死的鱼,只发出一声声急促的喘息声,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宫祁骁呆愣了很久,看着火龙将他家的房子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父亲,母亲,以及以往幸福快乐的回忆都在那一刻离他而去。
宫祁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滑梯里爬出去的,只知道那个时候自己在家门口的不远处,就看到了苏远鸿的车子,彼时苏远鸿站在车边。
宫祁骁下意识地躲了起来,依稀听见苏远鸿低沉的声音,他拿着话筒,似乎是跟谁说着什么。
“……我来迟了,来不及了!”
“嗯,配方他不肯给我,我们争吵了一次,只是他不肯妥协。”
苏远鸿似乎有些烦躁起来,扯了扯衣领,在车旁来回踱步,“这么大的火,人都烧没了,没救了!”
“……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怎么就能这样倔,我跟他说了让他把配方给我,他死都不肯,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老婆孩子想想,这会儿不是送掉了一家人的命!”
苏远鸿挂了电话,抬眸朝火光中的房子望去。
宫祁骁心头一颤,躲在后头更是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等着苏远鸿走远,他才拼了命地往远处跑去。
他记得宫母的话,他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要活得比谁都好,他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不知道配方到底是什么,可是苏远鸿为了一个配方要了他父母的命,他绝对不会让苏远鸿好过!
“呼”!
床上,宫祁骁猛地半坐起来,浑身都是冷汗,宫母倒下最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定格,让他的心头紧缩,疼痛剧烈。
那天逃离之后,他每天晚上反复地做这个噩梦,对苏家的恨意一点点地加深,直到后面瞒过了苏远鸿,将苏家一步步地吞噬下去,他的噩梦也渐渐地少了。
宫祁骁急促地喘息,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的画面一点点地淡去,可宫祁骁的神色因为回忆森寒到了极点。
宫祁骁觉得自己仍旧是太过仁慈,对苏远鸿和苏毓敏都太好,不然彼时他的痛苦应该让苏家人都品尝一遍,可他却轻易地放过了苏毓敏!
宫祁骁眸底深处的复杂之色浓重,半晌,神色才恢复了淡漠,只是再没有半点睡意!
苏远鸿当年跟宫父争吵的那个配方到底是什么,宫祁骁一直在让人调查,只是到今天,依旧是没有太多的进展。
宫祁骁吐出一口浊气,今天夜里他又没能睡一个好觉,刚刚也不过是勉强睡了一个小时,却是噩梦缠身,浑身疲惫。
他的眼中带了血丝,掀开被子下床,身影笔挺,明明已经累到了极点,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孱弱的痕迹。
宫祁骁推开房门出去,陆倾的房间就在不远处,宫祁骁的眸中闪过一抹暖色。
在孤儿院的那些日子里,他唯一的一点温暖就是陆倾带给他的。
想起那些过往,宫祁骁神色才有些轻松了起来,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陆倾的房门,想着她之前说要给自己做早饭,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但下一瞬,脑海中却出现苏毓敏的身影。
他的笑容微僵,赶紧将不愿多想的念头按了下去,也不去敲陆倾的房门,径直离开。
……
同样的深夜里,连好好的休息上一次对苏毓敏来说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她拖着沉重的脚步,却寻找最便宜的小旅馆。
看着霓虹灯招牌上的那个30元一晚的字样,苏毓敏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她还有五十元钱,可以勉强将就一个晚上。
自从和机场里,被陆倾摆了一道后,被墨二少差点儿玷污,墨大少将人带走后,她连出国在试验研究所工作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沦落到要住小旅馆。
苏毓敏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走了过去,在过去的生活中,她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子的旅馆,更别提亲自去登记入住。
苏毓敏踏进了旅馆的大门,柜台后面,老板娘眼皮子微微掀了掀,就又去看她的泡沫剧。
“住几天啊?”
苏毓敏有些紧张,“一天!”
老板娘的口气随意,“三十一天,押金一百!”
苏毓敏愣住了,押金?她不自觉地捏紧了要递出去的五十元钱,以往登记入住的事情都有助理帮她处理,她还真不知道住旅店需要押金这件事情!
老板娘没有听见苏毓敏的回应,这才从泡沫剧上移开了视线,视线自苏毓敏的身上撇过,落在她手中的五十元钱上,撇了撇嘴。
“不是说了吗?三十一个晚上,押金一百,总共一百三十!”
苏毓敏很是局促,“我就只有五十元,可以住一个晚上吗?”
老板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不行,你给五十就想住进去?要是我的东西被你弄坏了我找谁说理去。”
苏毓敏的脸颊发烫,顿时说不出话来。
可是,当下她更不知道不住旅馆,该去哪里度过这个晚上。
“老板娘,我保证我不会弄坏你的任何东西,我明天退房的时候你可以检查,可以吗?”
老板娘很不客气,“要是明天我一个不留神,你直接给我跑了,那我找谁去?你这个二十元钱,够赔我什么东西的?我房间里还有电视呢!”
苏毓敏被老板娘直白的话怼得很是狼狈,更不知道除了口头的保证,她还能另外怎么做。
老板娘的目光落在苏毓敏拖着的那个行李箱上,撇了撇嘴,“是出来找工作的还是离家出走了?就带五十元出来,跟家里人闹脾气了吧?懂事点赶紧回去,别叫家里人担心!”
苏毓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握紧了行李箱的把手,有些无奈地准备离开。
“苏毓敏?”
苏毓敏一愣,抬起头朝门口望去,是尚萧。
从机场出来后,她就在这周边遇到受伤的尚萧,并且免费帮他止血,后来他说在这一片可以罩着她。
苏毓敏当然不会相信。
“我刚就觉得看着挺熟悉的,果然是你啊,怎么,找旅馆住啊?这里环境一般般,住的可没有很舒服!”
尚萧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刚刚还淡定地坐在柜台里的老板娘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讨好地朝着尚萧笑了起来。
“这是尚哥你的朋友啊,你看你,怎么也不早说呢,要我知道你是尚哥的朋友,哪还能要你的钱呢!”
苏毓敏愣住,尚萧的目光落在苏毓敏的手上,他捏着的那张五十元钱他自然看的分明。
“老板娘,你可别欺负我朋友啊!人家是老实人。”尚萧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靠在柜台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老板娘。
“我哪敢欺负尚哥的朋友啊,不是之前不知道她是尚哥的朋友吗?都是误会!”老板娘笑容满面,转眸朝苏毓敏望去,“小姑娘,你是尚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这里不收你钱,你呢,想住多久住多久,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苏毓敏忍不住朝尚萧望去,后者下巴微微抬起,那模样,十分得意。
尚萧说道:“老板娘,知道是我的朋友,你还不给她个最好的房间,不要糊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