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瘦白皙的胸背以及腰腹,甚至是两条手臂,布满青紫色的伤痕。新伤旧伤,数不清的痕迹重叠。
在这些伤痕里,有踢打的痕迹,也有拳头砸下来的狠劲。
最严重的是在少年胸口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圆形深紫色痕迹,像是食堂铁质的椅子腿砸过去留下的。
十七岁的少年啊。
不应该如此的。
苏卿下意识捂住嘴巴,眼泪都快出来了,为人母亲的柔软心脏经不起这样的磋磨。
南耀业更是不忍,将目光移开,移到了这四周的灰墙建筑上。
这里的墙壁筑的太高,和外面隔了两个世界。
单手抓着破旧肮脏的监狱服,少年脚步往后移了半步,避开照过来的阳光。
“南叔,阿姨,这就是我的生活,你们确定要南意跟着我这样的人吗?”
这一次,苏卿和南耀业没人说话。
他们坚信少年可期。
可是少年他,自己放弃了。
胸口伤处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可是此刻,宁知许痛的发狂。
对着他们夫妻二人深深鞠了一个躬,少年半天没有起身。
那种淡然的不夹杂情绪的声音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他重复那句话:“告诉南意,我一切都好,无须惦念。”
然后,他直起身,转过身。
他想要和那个姑娘诀别了。
可是少年转过身,手里抓着的监狱服还没穿上,就看到了穿着干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姑娘,站在他的对面。
南意意望着宁知许许。
目光从他身前每一处伤口掠过,从一开始的无声流泪,到最后,她泄了全部力气跪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第441章 南意别哭
南意是放学后听沈伯说爸妈来找宁知许,她才偷偷跟过来的。
她只是想远远地看他一眼,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可是他站在那里,浑身布满伤痕,南意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是宁知许啊。
她的宁知许啊。
总是嘴角噙笑,眼里有光,对她说‘许爷罩得住’的少年啊。
小姑娘跪坐在地上,两手揪住胸口衣服处,死死地揪着,弓着身子,像个丢失全世界的小朋友,嚎啕大哭。
嘴里模糊不清的叫着他的名字,哭的崩溃失控:“宁知许,宁知许”
在这分开的69天,她的少年过得到底是什么生活。
小姑娘不要形象了。
整个死寂沉闷的监狱充斥着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在一片深色肮脏的监狱服牢犯里,南家三口像是天神降临,光芒万丈,却刺的人眼睛生疼。
穿着蓝白校服的小姑娘窝在那里小小的一只,情绪却迸发极致。
她在光影下。
少年往前一步,不敢动了。
穿好衣服,他垂首,沉默地注视她的发顶以及因为哭泣剧烈抖动的肩头。
想抱抱她。
可是这双手刚刚打过人。
脏了。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向掌心蜷缩一下,手臂自然垂下,没动。
“南意。”
隔了69天,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语气没有以往温柔眷恋,只是告诉她:“别哭。”
南意,别哭。
求你了。
求你
南意躬着身子,泪眼婆娑,眼前都是水濛濛的一片虚影。她看到了少年的脏球鞋出现在视线内。
这鞋是统一发配的。
鞋边都开胶了,鞋号也不大准,少年脚踝后磨出了很深的痕迹,肉皮都粘在了鞋内侧。
小姑娘拼命地想抓住什么。
于是,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揪住搭在鞋面上过长的裤脚。沾了泥,沾了灰,洗不干净的裤脚。
洁白柔软的手指在阳光下漂亮的近乎透明,和肮脏的布料形成强烈反差。
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跪坐在少年面前,哭着抓着他的裤脚。
宁知许心头一缩,蹲下身,单膝跪地,将少女的小手从自己身上拿开,而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扶正。
两人视线勉强平齐。
他的大手之下是姑娘单薄纤细的肩头,宁知许这才意识到她这段时间瘦了多少。
南意仰着头,哭声未歇,黑发粘在了染泪的脸颊上,小公主狼狈不堪。
琥珀色的水眸全是盈盈泪水,睫毛轻颤,便有成串成串的泪珠砸落。
顺着少年扶住她肩膀的力道,南意两手攀上了少年的手臂。
那里是他布满伤痕的地方。
“宁知许,宁知许”
她像是个溺水的人,濒临崩溃,只能无力地叫他的名字。
少年柔软浓密的黑发已经剪成寸头,和这里所有犯人一样。
南意想起以前,宁知许洗完澡香喷喷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撒娇的扑到他身上,故意揉乱他的黑发,像一只黏人的小考拉:许爷好香,许爷抱抱。
心理的防线尽数崩塌,南意一寸一寸收紧手指,嗓音喑哑,泪如决堤:“宁知许,我带你回台球厅好不好,我不要你罩我了,我不要了南意意会保护宁知许许,南意意会保护宁知许许”
第442章 许爷最帅了
南意的手掌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隔着一层布料都灼得他手臂生疼。那些愈合的,未愈合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一直在哭,拼了命的往他怀里钻。
宁知许保持着抵住她肩膀的姿势,没动。
他怕一松手,就把公主殿下拖进地狱了。
可他低估了南意的韧性。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他胸口位置,泪水濡湿了那粗糙肮脏的衣衫,少年的心脏如同重击。
“南意”
他叫她的名字,缓慢地,轻柔地,怜惜地,不舍地。
两个字,眷恋情深。
少年没有勇气环抱住他的姑娘,闭了闭眼,最后还是选择推开她。
“走吧。”
“我回不了台球厅了,也不是那个宁知许许了。可你还是南意。”
胸口缝制标号的位置有一圈眼泪的痕迹。他现在是0735,不是宁知许。
他怎么不是宁知许了。
他不还是那个遇到问题就想把她往外推的宁知许吗。
小姑娘吸吸鼻子,一张小脸狼狈不堪,她睁着琥珀色的水眸看着他,看他依旧深刻俊美的五官。
她忽然咧嘴笑了,眼泪和鼻涕都混杂在一起,笑得有些丑:“笨蛋宁知许,打架要护着头,护着重要器官,不能护着脸。”
这句话。
只有她和宁知许懂。
“许爷”她笑着笑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淌:“最帅了。”
许爷最帅了。
宇宙超级无敌帅。
少年抿唇,拼了命忍住没去给她擦眼泪。
他起身,望着女孩,重复那句话:“南意,走吧。”
你看他。
都快哭了,还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