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宣布暂时休庭后,刘枫在东方勾所在的病房中等候。
检查结果出来了,东方勾的腿上有两道深痕,怀疑被狗咬了,也就是说东方勾很有可能患了狂犬病毒。
能从病房的隔离窗很清晰的看到东方勾的可怜状况。
畏风畏光口吐白沫。
原来,他在法庭上沉默不言,畏手畏脚,低头顿神是为了克制疾病的发作,也许他明白吧,在死刑没到来之前,自己就会死了。
所以审判结果已经不重要了,医生诊断,东方勾运气很不好,被狗咬了后,身体内涌入大量的狂犬病毒,由于没有及时注射疫苗,病毒在他的身体内急剧变异。
狂犬病毒是一种只能预防很难医治的病毒,人类无法战胜艾滋病,癌症,狂犬病毒也是其中之一,时至今日还没有准确的治疗方法,东方家内部医院也毫无良方,东方勾都不用法庭判处死刑了,要不了几天他就会死掉。
刘枫透过隔离窗户看到东方勾将卫生纸塞到嘴里,且学着恶狗扑食在床单上随意躁动着,陪行护士害怕被东方勾咬伤,且知道东方勾是犯罪分子,于是拿旁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到东方勾的背上。
“让你安静!”
似乎不怀有一丝身为医者的仁慈与同情,东方勾被砸的蜷缩在床上,扭曲如蛆虫一般,他看着像个笑话一样,没人愿意照顾他,可怜的马上就要死的臭虫。
“晦气!”年轻护士直说到:“得了狂犬病,治不好了,凭什么把我调进来照顾他?要是把我咬了怎么办?”小护士满脸不高兴,她认为都是东方勾的锅,要是没这个人情况就不会那么糟。
刘枫正想推门而入时,东方囹圄来了,他冲刘枫打了个招呼,刘枫没搭理他,东方囹圄携着水果进去看东方勾,还训斥了小护士几句,不知道的人改以为东方囹圄是什么正义之士呢,他在为东方勾发声?
他走出对刘枫遗憾的说道:“刘先生,恐怕等不到我们精彩的法庭对决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了,真是……很遗憾。”
东方囹圄走远了,走廊里回荡着他的笑声,赤裸裸的嘲讽啊,东方勾死了。还是他赢,东方囹圄不相信刘枫有治好东方勾的可能,纵使他是厉害的医生。
刚刚东方勾的主治医生已经告诉他了,病毒在东方勾的体内变异,如果能早来一个礼拜,说不定能保住性命,现在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了。
刘枫握着拳头,狂犬病毒是比较难缠的疾病,东方勾拖太久了,直到复发都没有征兆,想要救活他很难很难,圣医堂的堂主都没把握救活,可见病症的严重性,如果能短时间带到圣医堂上,说不定还有机会。
他推开了房门,小护士下意识的让开,然后热情亲切的替刘枫介绍东方勾的病情,和刚刚的粗鲁暴躁形象判若两人,又是一位伪善者,刘枫没说什么。
“你出去吧,我是他的律师,由我来照顾他把。”
“可是医院有规定,我不能……”小护士扯着衣角为难着。
“没事,我也懂点医术。”
小护士离开后,刘枫见东方勾蹲在床上,他伸长舌头眼睛通红,如一条野狗般乱叫着。
明眼人都看的出,情况很严重,事已至此,刘枫只能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你别紧张,还有希望。”
东方勾的意识似乎模糊,又暴躁的抓住刘枫的胳膊,流唾液的牙齿想要一口咬在刘枫的手臂上,刘枫抽回手臂后,将东方勾的双手束缚在床板上。
刘枫捏着东方勾的喉咙,喉咙肿大,呼吸衰竭,身体各器官快要维持不住能量消耗,运气不好,当晚就会丧命。
他立即用陨金玄针刺入东方勾的关键穴道中,又给他灌入维持性命的药物,以求能保住仅剩的生命。
“说吧,你还有想见的人没?我带他来见你,就这么死掉的话,未免太悲惨了。”刘枫不是神,如果是中了像琪琪那样的慢性病毒,还有机会救活。
狂犬病毒和埃博拉病毒差不多,拖久了就没救了,除非早点治疗,可惜…刘枫无奈的抬头,他终究不是神医华佗啊。
东方勾眼睛鼓胀,像流出血液一样,他喉咙声音粗糙。
“母……母……母亲。”磕磕跘跘的用最后的意识说出这句话后,刘枫叹道:“好吧,我去找你母亲,希望老人家看到你发病的样子,能不伤心吧。”
刘枫出去打听了下,东方勾的母亲年近七十了,悲惨的是他母亲有老年痴呆症,也就是说东方勾的母亲不一定认识他了。
而且她长年生活在家族的福利院中,东方勾常年坐牢,谁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不过即使如此,刘枫还得将他带过来。
福利院中一位苍老的如同耄耋老人的妇人,手持拐杖的望着刘枫,空荡的福利院中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吃软糖,福利院的其它老人很少与她一起聊天,因老年痴呆的影响,她时常出去乱晃,社工们都不愿意照顾这位老人,照顾她实在太费力气了。
她看到刘枫时还露出孩童般的微笑,将手中剩余软糖全给刘枫吃,刘枫问她为什么。
她一直重复一句话:“吃糖,吃糖,吃糖……”
“谢谢。”刘枫吃掉软糖后对老人家说:“我带你去见你儿子,跟我走吧。”
“儿子?我没有儿子,你别骗我。”她摇头后退,真以为刘枫在戏耍她。
“有的,你有儿子。”东方勾母亲不和刘枫走,刘枫无奈去问照顾她的社工。
“她啊,老年痴呆了,连自己儿子都忘了,也是没办法,听说东方勾杀害了遗老是真的吗?”社工惊惧的捂嘴。
“假的,他不构成杀人的理由,也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杀了人。”
“那就好。”护工说道:“你知道她患老年痴呆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儿子杀了人坐牢吗,本来多好的一人,现在疯疯傻傻的,昨天跑到外面险些被车子给撞了,还好被人发现了,好心人送她回来了,不然她总乱走,谁也帮不了她啊。”
“万一哪天在外面出意外了,我们这帮社工也没办法。”
她向刘枫抱怨当社工的难处,刘枫讲事情原委告诉给社工道:“希望你能帮我带她去见她儿子,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了。”
“啊?!”社工听后讶异随即叹道:“这都是命啊。“
立刻带着老妇人去了家族内的医院,两个痴呆见面,能有什么转机呢,东方勾不认识她娘,她娘也不认识东方勾。
“这可咋办啊。”社工焦急道:“他们俩见面了什么话也不说啊,而且东方勾看上去快不行了啊。”
刘枫前去调合冲老妇人说:“这是你儿子,你快和他握握手。”她试着将老妇人的手与东方勾握住,却被老妇人一把甩掉了。
“你骗人!我没儿子!”
“你有的,哎哟老太太你要怎样才信吗?你儿子命不长了啊。”
刘枫正感叹毫无办法时,东方勾竟从老太太手上抢走了软糖。
东方勾吃软糖的动作怪异,他显示将糖纸剥下后折成一个四方方易于储藏的造型捏在手中,然后才将糖果塞进嘴里咀嚼,他先用大门牙嚼软糖,在用两侧的智齿磨软糖,最后发出啪嗒一声将软糖咽下肚子。
他痛的嗷嗷叫,原来啊东方勾古怪的习惯令他的智齿上生了虫,所以吞软糖会很痛。
老太太则直勾勾的盯着东方勾,她突然眼睛就红了,抹着眼睛道。
“你是我的儿子?”她问道,像个盲人似的双手不知所措的摸着。
东方勾凭最后一点意识点了点头:“嗯,嗯。”
老太太握着东方勾的手,一个劲儿的哭,嘴里说胡话,能看出她是喜悦的,估计和她说她儿子要死了也哭不出声。
原来,老太太一直发糖给别人吃就是想看是不是她儿子来了,只有她儿子才会将糖纸折的四方方塞进口袋,才会用智齿吃糖痛的大叫。
她从没忘记自己的儿子,即使痴呆了,也有办法甄别谁是她儿子,只是一直没等到他罢了。
场面挺伤感的,社工都忍不住用手绢抹眼泪,她感叹道:“世间苦人多啊。”
刘枫没那么多愁善感,也被东方勾和他娘的母子情谊感动,得了狂犬病失去意识后在握住老母亲的手仍然哭的像个孩子,他娘也在抹眼泪。
这是最后的告别,也是幸福的别离。
不知为什么,刘枫想起那句古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现在是白发人送黑大人的悲剧,可能要比子欲养亲不待要惨那么些。
刘枫用尽全力去拯救东方勾,还是于当晚无奈离世了,东方勾的娘一直握着他手没有松开。
他娘没怎么哭,社工却哭的稀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