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萧月白摆摆手,心中暗道:不过是被颜珣无心的举止勾得起了绮念罢了。
陆子昭凑到萧月白耳侧,低声禀告道:“方才,陛下与韩贵妃派人送了贺礼来。”
第53章 承·其五
外头细雨绵密, 萧月白接过陆子昭递来的油纸伞,撑了伞同陆子昭一道回了府邸,远远地便闻得一阵女子的娇笑, 再近一些,却见颜珣被两个女子围着,这两个女子一人穿红衣, 一人穿黄衣, 相貌皆是上佳,红衣女子艳丽些, 黄衣女子娇俏些,颜珣被美人围着, 面上依旧是那副喜怒难辨的模样,紧紧地抿着唇瓣,不发一言。
待萧月白进了府邸, 骆颍上前禀报道:“这两个女子乃是文大人送来为殿下庆生的贺礼。”
这文大人官拜礼部员外郎, 从五品, 不通文墨, 不晓政事, 全然是靠着投上级所好晋升的。
而今这文大人择选了两个相貌上佳, 身段妖娆的女子来,便是笃定了颜珣定然会将俩人收作侍妾, 许待颜珣封王那日,其中之一会有幸成为王妃。
颜珣堪堪十五,却已到了会被送上美色的年纪了。
萧月白心下微恼, 却也不作声,朝着颜珣行过礼之后,从骆颍手中接过礼单,便转身去点旁的贺礼了。
颜珣无封号,便出宫建府,原本不是甚么荣耀之事,但因韩贵妃与韩婕妤圣眷正隆,众人想来也琢磨不透文帝的意思,故而这贺礼中虽有一些稀罕物,但大抵都是些金银、珠宝、字画之类,文帝与韩贵妃的贺礼亦是金银之物,不过多添了几匹绸缎。
绸缎倒是名贵的绸缎,萧月白正思索着改日应当请一老师傅来为颜珣新做几身衣衫,却听一把甚为平淡的嗓音响起:“先生。”
萧月白回过身去,恭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颜珣扫过两名女子,面无表情地道:“劳先生来考一考这两名女子的才学,没有才学的女子我决计是不收的。”
红衣女子以及黄衣女子不过文大人府中的歌姬,闻言俱是一惊,那萧月白依言行至俩人面前,笑道:“敢问两位姑娘可能断文识字?”
萧月白生得昳丽,一双桃花眼此时并无丽色,只水汽蒙蒙的,好似将一城的烟雨尽数收入了眼中,一身青衫为他平添了些书卷气,他与两个女子站在一处,轻易地便将她们比进了尘埃里去。
颜珣适才乍见萧月白,便觉周身人、物全无,只余下萧月白一身青衫,一把油纸伞,破开雨水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他心尖,但因顾忌旁人,他无旁的动作,面上的神色亦无变化,任由两个女子将他围着。
而今他的视线却不受自控地从萧月白那双桃花眼蜿蜒至萧月白裸/露在外的一小段细致的锁骨,末了,落在萧月白的心口,紧接着,他猝然偏过头去,不敢再看,只瞧着旁的一盆已然枯萎的盆栽发怔,下一瞬,萧月白柔软的调子窜进了他耳中,这调子霎时化作甜腻的低吟纠缠着他耳侧的软肉,又不住地往耳孔钻去,惹得他起了想将萧月白灌醉一回的心思。
萧月白见两个女子不作答,好脾气地复又问了一遍:“敢问两位姑娘可能断文识字?”
红衣女子仍是不答话,垂下了首去,手指紧张地绞在一处。
那黄衣女子勉强答道:“略略识得几字。”
萧月白问道:“这位姑娘念过哪些书?”
闻言,黄衣女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求救地往颜珣望去,她生得极美,这一望若是换作旁的男子定是连骨头都酥了去,直要把美人护在怀中,好生疼爱,但颜珣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未分她一些。
黄衣女子见状,无奈地道:“奴家只念过些《诗经》。”
萧月白心知这黄衣女子恐怕仅仅识得寥寥几字,至于《诗经》亦不过是念过几首罢了,萧月白不愿当众予她难堪,也不作考问,走到颜珣身侧,附耳道:“殿下,便作罢了罢。”
颜珣将两个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些许弧度:“两位姑娘既无才学,空有相貌,又有何用?便留在府中作粗使侍女如何?”
两个女子面面相觑,怕被送回文大人处去受到责备,纷纷应诺。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的我顶锅盖跑~今天略忙,明天一定粗长
第54章 一更·承·其六
颜珣将黄衣女子以及蓝衣女子交由骆颍全权差遣, 便压低声音朝着萧月白道:“劳烦先生晚些时候与我一道去宫中赴宴罢。”
萧月白原以为照文帝与韩贵妃对颜珣不闻不问的态度,应当不会为颜珣举办生日宴才是,此番不知是何意, 莫不是文帝为了太子颜玙之事补偿颜珣的罢?
萧月白端详着颜珣的神色,见颜珣目中喜怒皆无,反是茫然横生, 不着痕迹地轻抚过颜珣的手背, 以作安抚,才颔首应下。
颜珣忽觉手背一热, 抬首又见萧月白一双桃花眼中映着的俱是自己的面容,心中一动, 欲要扑到萧月白怀中好生撒娇一番,但因顾忌旁人在场,便索性不发一言, 只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外头绵密如酥油的细雨尚未停歇, 修葺不得房屋, 萧月白走到候在一旁的一众男女面前道:“今日劳烦诸位将府内收拾一番罢。”
昨日这一众男女收了合心意的工钱, 今日一大早便匆匆赶来了, 见到陆陆续续来送贺礼的官员, 才知颜珣乃是当朝二皇子,又见贺礼多有名贵之物, 皆是紧张万分,立在一旁,不敢乱动。
见萧月白一如昨日般好相与, 众人即刻奔忙起来。
萧月白也一道帮忙,他正将一歪斜的茶几往外头搬,却猝然瞥见颜珣挽起了衣袂,遂不假思索地将茶几随手一扔,疾步到颜珣面前,肃然道:“殿下,你的手不是擦伤了么?你且在一旁歇息罢。”
闻声,颜珣下意识地扫过自己的右手又朝萧月白的唇瓣望去,萧月白的唇瓣嫣红而饱满,好似涂了唇脂一般,昨日便是这两片唇瓣,张了开来,将他的五指之上的伤口一一舔舐过。
思及此,他手指的肌肤顿时细细地战栗起来,这战栗传至他脑中,逼得他将右手向着萧月白伸了过去,中指指尖甚至大着胆子触到了萧月白的唇瓣,霎时柔软的触感自指尖流窜进了他的心脏,他直觉得心脏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便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唇瓣陡地被颜珣以指一触,萧月白登时心中悸动,而后却是了然地一笑:“殿下,我唇上可是沾了甚么脏污么?”
颜珣本能地想让萧月白再将他指尖的伤口好生安抚一遍,但他心知这一要求于理不合,又唯恐冒犯了萧月白,便顺势道:“先生的唇上适才沾了点尘埃。”
“多谢殿下帮我拭去。”萧月白伸手将颜珣挽了一半的衣袂整好,柔声道,“殿下,你去一旁歇着罢,勿要乱动。”
颜珣乖巧地颔首:“好罢。”
时近午时,萧月白着陆子昭去酒楼点些菜色送来,充作午膳,只这午膳还未送来,却是周惬先至了。
这周惬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衣衫,左手将一个纸包紧紧地抱在怀中,右手撑着的一把油纸伞,那油纸伞破了一个大口子,雨水从那个大口子流淌下来,濡湿了他右侧的衣衫。
萧月白迎上前去,将一张干爽的锦帕递予周惬,道:“周大人,许久不见了。”
周惬接过锦帕,一面擦拭着,一面道:“我来为二殿下贺寿。”
说罢,他行至颜珣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祝二殿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颜珣面上神情无甚变化,只启唇道:“多谢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