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承·其三
“若是人人都可做得, 那大侠便没有甚么可稀奇的了,与街边的小贩,卖花的孩童, 杀猪的屠夫,砍柴的樵夫又有何异?”萧月白说罢,用了一口糖醋松子鱼, 却听得颜珣道:“先生, 你不饮这烧刀子么?”
萧月白即刻摇首道:“我不善酒,还是不饮了罢。”
闻声, 颜珣亲手斟了一杯烧刀子送到萧月白唇边,不怀好意地道:“先生, 你且饮一口尝尝可好?”
“好罢。”萧月白接过烧刀子,饮了一口,直觉得口腔仿若生了一把火似的, 但见颜珣双目含水地望着他, 不便推却, 他索性生生地将一杯烧刀子饮尽了, 那烈火从口腔蔓至喉间, 又从喉间翻滚到小腹, 直逼得他的额角溢出了细汗来。
他微微有些醉,凝了凝神, 舀了一碗酸汤小酥肉,慢慢地用了两口,才笑道:“果真烈得厉害, 骆颍,我知你不善酒,也莫要饮了,便留予子昭罢。”
骆颍点了点头,继续埋首用膳,那陆子昭一手提起那烧刀子,无须酒杯,就着壶口饮了一大口,撇撇嘴道:“我还道有多烈,不过如此而已。”
萧月白支着下颌,扫过陆子昭,又朝颜珣道:“公子做不得大侠,这大侠便由子昭去做罢。”
颜珣面上是一贯地喜怒难辨,心底却暗暗地对善于饮酒的陆子昭生出了艳羡之意。
萧月白说话的功夫,陆子昭已然将一壶烧刀子饮尽了,执起竹箸用起了酱牛肉。
陆子昭面上无一丁点儿醺红,兀自镇定着,倒是他身上的酒气将坐在他身侧的骆颍催得面色通红。
不多时,骆颍竟靠着陆子昭醉了过去。
萧月白将口中的芥兰咽下,吩咐道:“子昭,劳烦你将骆颍送去房间歇息罢。”
陆子昭应诺,扛起骆颍便走了。
萧月白望了眼陆子昭与骆颍的背影,撕下一只鸡腿来,递予颜珣,含笑道:“吃罢。”
此时,已过了用膳的时辰,偌大的大堂之内,不过寥寥三桌子食客。
颜珣背对众食客而坐,便接过鸡腿大快朵颐起来,这鸡腿虽是冷了些,但仍是可口得紧,直吃得颜珣嘴角俱是油星子。
颜珣用罢鸡腿,豪爽地将鸡骨头一丢,又舔了舔嘴唇,方道:“先生,我吃饱了。”
萧月白取出一张锦帕将颜珣的唇角擦拭干净,又将颜珣的手指一一擦了,才起身道:“我们上楼歇息罢,明日还有许多地方要收拾的。”
萧月白走在前头,因方才那杯烧刀子的缘故,有些眼晕,好容易上了层层台阶,进得房内,便直直地伏在床榻上,不愿起身了。
颜珣见状,担忧地道:“先生,你无事罢?”
“无事。”萧月白半眯着眼,勾唇笑道,“不过是有些醉了。”
萧月白本就生得昳丽,微醺之下,丽色更盛,一双桃花眼绽出灼灼桃花来,这桃花从面颊蔓延到脖颈,连眼波都好似绽着桃花,勾人得厉害。
颜珣下意识地低下首去,凑近萧月白,一手覆在萧月白面颊上,关切道:“先生,你当真无事?”
萧月白被酒气驱使着,一把扣住颜珣的手,细细地摩挲着,摇首道:“无事。”
“无事”这两字伴着萧月白的吐息跌落在颜珣面上,那吐息俱是酒气,又仿若搀着些桃花幽香,逼得颜珣霎时不知所措。
突地,颜珣的无名指却是一热,他定睛一看,竟是萧月白张口将那根无名指含了进去。
萧月白将那无名指轻轻地舔舐了一下,又换了那中指。
颜珣忽觉腰身酥软,被含在萧月白口中的那中指热得令他无所适从,他直觉应当将那中指抽出来才是,却不知为何竟半点动弹不得,遂怔在当场。
萧月白将颜珣左手五根手指尽数舔舐了一遍,又捉了颜珣的右手看了,才叹息道:“殿下,你既受伤了,为何不说?疼么?”
颜珣垂眼一看,果然瞧见自己左手五指上生着细小的擦伤,却原来萧月白是怕他疼,才将他的五指尽数舔舐了一遍么?
“不疼,不疼……”颜珣一面答道,一面钻进萧月白怀里。
“不疼便好。”萧月白得了答复,双目一阖,竟沉沉地睡了过去,只那右手托着颜珣腰身,怕颜珣从床榻跌落下去。
颜珣听着萧月白均匀的吐息,亦生了睡意,他从萧月白怀中起身,将自己的外衫与中衣褪去,又去解萧月白的鞋袜外衫与中衣,便抱着萧月白睡了过去。
次日,萧月白转醒,见自己身上只一件亵衣,便知昨日定是颜珣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帮他将外衫等物褪去了。
他欲要起身洗漱,却吵醒了紧紧缠着他不放的颜珣,颜珣细细地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道:“天日尚早,先生再睡会儿罢。”
萧月白揉着颜珣毛茸茸的后脑勺,失笑道:“殿下,你都未睁开眼来,怎知天日是否尚早?”
颜珣自信满满地道:“先生你听外头连鸟鸣也无,天定然还未亮透。”
萧月白提醒道:“你且听仔细些。”
颜珣侧耳细听,却听得淅沥沥的雨声,他登时从萧月白怀中蹦了出来,可怜兮兮地朝萧月白道:“下雨了,今日便放不得纸鸢了。”
眼下的颜珣双眼朦胧,睡意未消,面上泛着熟睡后的嫣红,眉尖微蹙,瘪着嘴,着实是既可怜又可爱。
萧月白凝望着颜珣,哄道:“待天气放晴,我必定带殿下去放纸鸢,今日只得作罢了。”
颜珣从床榻上跳了下去,冲到窗边,将窗一把推开,仰首望着天空,果然只见到了密布的乌云,他垂下首去,缩在墙角,喃喃道:“先生答应了今日要带去我放纸鸢的……我要与先生一道去放纸鸢……”
萧月白起身,走到颜珣身边,含笑道:“殿下,今日是你十五岁的生辰,你若是女子今日便是及笄之日,已可择选良婿了,你却只想着要放纸鸢,当真是还未长成。”
颜珣不满地轻哼一声:“我不过是想与先生一道放纸鸢,又不是想与旁人放纸鸢,先生何故嘲笑我幼稚?”
只想与我一道放纸鸢……
萧月白原不过是想逗弄颜珣几句,听得颜珣这样说,心脏霎时软得不成样子,较方出笼的糯米糕,煮得熟透了的汤圆都要软上几分。
颜珣仅穿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萧月白怕他受凉,将窗户合了个严实,才打趣道:“像殿下这般聪颖早慧之英才,如何能与幼稚扯上干系。”
闻声,颜珣捉住萧月白的右手无名指指尖,狠狠地咬上一口,才愤愤地道:“先生,你又欺负我。”
他张口,松开那根无名指,乍见无名指上沾染了晶莹的津液,便突然想起了昨日萧月白将自己的右手五指舔舐了一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