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年半前陆非辞的那次出手,更是将事情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们震惊且警醒地发现,那个身负魔根、曾把首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年轻人,居然只用了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从玄级升至了地级!
这样的人如果堕魔了,那还得了?
一时间通灵者公会和各大家族又有了新的顾虑,有人提议就算不杀陆非辞,也至少先将他囚禁起来以待观察。
虽然最终,这场风波在沈不归和应会长的联手镇压下平息了下去,但沈天师也不由得开始担心徒弟会重蹈覆辙。
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告诉陆非辞出行在外不要轻易放大招,就算动手,也别用如意箭这么有代表性的武器。
陆非辞也答应了,他明白其中利害,也在这漫长的修行岁月感受到了沈不归对自己的良苦用心。
“应会长在位时还好说些,可新上任的会长贾仁义……此人急功近利,又胆小怕事,恐怕不会同意我的做法,只是暂时还没放到明面上说而已。你如果再给他们提供诽谤信息……”
沈不归目含深意地扫了眼陆非辞,却看他低着头不说话,掰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顿时有点说不下去了。
平心而论,他也不是不心疼的。
处在这样年纪轻轻的大好年华,本就该凌云壮志、意气风发,身负魔根不是他的错,偏偏要他夹着尾巴做人,这孩子又找谁说理去呢?
沈不归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更不反对你去救人。说实话,每当这种事情发生,我担心之余总还有一些欣慰,你经历了那么多,也没有丢下这颗赤子之心。可公会的顾虑也不无它的道理。你是这世人中的一员,就要明白一点——无论何时,以一人之力对抗你所在的整体都是下下之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为之。因为到那时,你就真正变成了孤身一人,变成了乱世的存在。但凡事情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我都不希望你去走这条路。”
人活世间,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为所欲为呢?
这三年来,就算是沈不归也不得不做出了一定让步,为公会完成了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任务。
而且换做以往,公会的人敢让他定期汇报陆非辞的情况,他理都不会理,可如今到底不想加重那边的猜忌,因此隔两个月也会回复一句“情况稳定”之类的话做做样子,好让他们安心。
“我知道,我可以理解公会的决定。”陆非辞点了点头,淡定地评价道:“他们行事于大义无亏。”
世道的安稳需要秩序来维持,而公会正充当着通灵界的秩序。
古往今来,一直如此。
“我也知道,先生是为了我好。”陆非辞说着,抬头一笑,笑容颇有几分真诚。
沈不归执杯的手一顿,星眸中一抹笑意浮过,甚至有几分嘚瑟,人却还是神色淡淡地瞅着他:“少来这套,你都知道什么了?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何况你这是第四回 了。”
陆非辞瞄了眼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根本不生气了,于是拿起酒壶,继续帮他把酒倒满。
沈不归看他这幅乖顺模样,原本都到嘴边的数落变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下不为例。”
陆非辞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沈不归说完,自己也觉得这四个字重复过太多次了,然而他的小徒弟总是一例复一例,认错态度良好,再犯态度坚决,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想到这里,他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非辞:“除妖捉鬼的方法那么多,你为何回回都要用如意箭?何况现在小镇上到处都是通灵者,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吗?”
陆非辞本来以为这事都翻篇了,没想到他转眼就开始重提旧恶,一句“我也没用过几次”的辩解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陆非辞最终选择了赶快转移话题,开始谈正事。
“先生,我下午在小镇内转了两圈,基本已经掌握了镇上地形,不过除了蜥蜴精并未察觉到别的妖气……那银蛇真的会来吗?”
其他通灵者来边境小镇是为了凤凰甘草。
而他们来此,是为了捉妖,捉一只修炼千年的银蛇妖。
自今年年初起,各地都有妖魔作乱,公会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天师们都开始四处奔波。
沈不归也常有任务在身,银蛇就是他此次的任务目标。
这只道行深厚的五阶大妖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了Y省,专取活人心肝为食,搞得省内人心惶惶。
“那蛇妖近来不光伤人无数,还去许多药房偷抢过草药,连省公会的药房都进了,公会嫌丢人不让事情外传罢了,所以我怀疑她是要治病。此番妖气出现在边境山脉,应该就是奔着凤凰甘草来的。”沈不归回答道。
他起身收了酒:“天色不早了,先吃饭去吧。三日后就是拍卖会,看她来不来。”
A市。
百花街322号,野有蔓草古玩店。
阿辰整理完最后一箱货,拿起了背包,对窗边的人挥手道:“老板再见。”
“赶快下班吧。”秋醒笑着回头,对他摆了摆手,“再晚我还得伺候你晚饭。”
三年时间,阿辰已经从当初十七岁的少年长成了如今风华正茂的俊朗青年。
陆非辞在离开A市后,把他介绍去了秋醒的古玩店上班,古玩店老板也欣然接受了。
于是阿辰白天在店里认真工作,周末就去公会接几个任务。
秋醒甚至专门给他在店里配了台电脑,没客人的时候随便他玩,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初秋天高气爽,气温微凉,一阵晚风吹过,阿辰裹紧了外套,往公交车站走去。
走着走着,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美男子与自己擦肩而过。
阿辰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
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仍可以感受到男子的风华绝代。
可吸引他驻足的不是男子俊美到几乎妖艳的容貌,也不是因为他穿了一身很骚包惹眼的红色衬衫,而是因为那美男子身上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气息。
他对气息向来敏感,但又说不上来那具体是什么,就只是觉得特别,并且……
似曾相识。
秋醒坐在窗边他的专属座位上喝小酒,秋季太阳落山得早,此刻六点刚过,幽蓝的夜幕已经降临。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