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要为刘协之死找个理由,用来搪塞天下人之口,辛毗、王朗等人领会曹操之意,将罪责都退到汉王刘征身上,满朝文武,仅有袁涣一人站出来仗义直言,却不成想,竟被许褚当着众人的面砍死在殿上。
由此可见,曹操现在已经彻底无所顾忌了!经历了这么多动乱,黄河以南的地盘几乎损失殆尽,曹操已经不会再有任何顾忌。袁涣本以为以自己的家世和名声,曹操至少也得先找个理由,才能动手,却不想曹操眼睁睁的看着许褚将自己杀死。
满朝公卿皆默不作声,甚至还有人面露鄙夷神色。而钟繇有意为袁涣避祸,可却还是迟了一些。
其实袁涣若只是反对将罪名推给汉王,曹操大可以装作视而不见。问题在于袁涣口口声声说曹仁有大逆不道之罪!曹操方才祭奠完曹仁,心中正是悲痛时刻,袁涣无疑是捅了个马蜂窝!
可叹袁涣,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多年,到了还是死在了一句话上!
许褚将袁涣当场砍为两节,若无其事的回到曹操身边,曹操也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王朗一见场面尴尬,赶紧出来拜道:“光禄勋袁涣,口出狂言,攻讦忠臣,暗通外藩,死有余辜!”
众人一听这话,赶紧纷纷出来附声,竟无一人在意袁涣之死!
一直以来曹操虽然跋扈,但是还保持有基本的斯文庄重,这是他第一次纵容手下在朝堂之上逞凶,可见曹操心中绝不能容忍有人对死去的曹仁有只言片语的不敬!也更可见曹操失去曹仁是有多痛心!
钟繇眼看着袁涣身死而自己无能为力,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曹操并不管是否所有人都支持自己,只要没有人反对自己就足够了!其实他也看出钟繇有保护袁涣之意,不过曹操却并不疑心钟繇,这一点恰是钟繇的过人之处。钟繇能力出众,但在政治上向来不喜欢站队表态。曹操也爱惜他的治才,因此并不计较。
“元常!天子薨逝,祸由汉王!我知你文笔上佳,这道传示天下的文诰就交给你来写如何?”
曹操手下不乏刀笔吏,如陈琳、阮瑀、路粹、刘放之徒,各个皆是文采斐然。然而曹操独独点出钟繇,要让他来写,这意思就是要让钟繇自表忠心,也是断绝钟繇后路!
钟繇当然明白曹操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接受。
“魏公交付重任,在下奉命便是!”钟繇拱手答道。
曹操见钟繇没有犹豫,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天子死因有了说法,接下来便该谈谈另立新君的事情了!诸位有什么想法,不妨都说来!”
这会儿所有人都学聪明了,曹操问话,没有人敢率先回答,都低头不语。便是想要讨好,也得先揣摩好曹操心思才是。
众人沉默了许久,廷尉徐璆站了出来,曹操不禁笑道:“孟玉有话要说?”
徐璆拱手言道:“在下以为,天道无亲,百姓与能!自中平以来,汉家天子不能视事久矣!朝有更迭,代有历转,汉祚之衰,已非一日!此天数已尽,非人力可为!魏公披肝沥胆,勉力维持至今,终不得有所成,今更有强敌临境,藩王作乱!此岂魏公统御无方耶?实乃天道不可逆,魏公强逆之,欲拯衰朽于危亡,以至于此!逆天改意,终不能行。若欲图存,不若代汉而立!魏公身自进位九五,恭顺天道,然后可挽狂澜于即倒,抚万民于四海!”
关于曹操是否会代汉而立的猜测已经不是新鲜事儿了!早在当年曹操迁都许昌的时候,便已经有不少人在猜测曹操会在何事代汉自立!这十余年来,汉室朝廷日益势微,天下大事早已决于曹操之手,实际上天子只是个名号,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权利,这一点所有人都很清楚。
现在徐璆第一个当众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以汉室廷尉的身份。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立刻便开始议论纷纷。虽然除了袁涣,再没有人出来反对曹操,但这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打心底里支持曹操。而现在徐璆公然站出来进言,要曹操进位九五,这就与之前的局面有了天壤之别!
哪怕曹操大权在握,所有事情都是他说了算,这也都还在可以接受范围。毕竟汉室数百年,权臣并不鲜见,强如大将军梁冀,甚至毒死皇帝,也都不乏追随之人。
不过真要代汉自立,这可就牵涉到太多了!
徐璆话刚说完,太仆韦端当即便站了出来反驳道:“廷尉此言差矣!且不论汉室是否气数已尽,纵观当今局势,群雄环视,岂能如此草率?魏公虽有盛德,然汉室数百年,遗恩天下久矣!今魏公若进位九五,非但无益,反而徒授天下以口实!实乃自取其祸也!吾不知廷尉是何心思,非要置魏公于众矢之的!”
少府荀悦也站出来道:“太仆所言甚是!魏公世食汉禄,受汉恩,忠心汉室。二十年来,除贼扶汉之名传扬四海!今若一朝改换正朔,岂不前功尽弃?徒惹天下人咒骂?吾不知舍贤德而趋恶名,有何益处?徐廷尉为何要置魏公于不义?”
不止韦端、荀悦二人,很快便还有一些人也纷纷站出来,打着为曹操好之名,劝阻曹操代汉自立!
曹操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观察着朝堂之上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变化。
王朗、辛毗、刑贞等人倒是都赞同徐璆,两边一时争论的不可开交!
“好了!诸位都听我说!”
曹操终于发话,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看向了曹操。
曹操扫视了一遍众人,突然咧嘴轻笑了一声道:“我知诸位都是好意!也该让我说句话不是?”
徐璆争的面红耳赤,于是拱手道:“请魏公示下!”
曹操摆了摆手,示意徐璆不必如此恭敬自己,接着说道:“想我曹某人起兵近二十载!父祖皆为汉室重臣!若非如此,我曹操不过一介草莽!岂得有今日?是以曹某受恩于汉,既食汉禄,岂能有篡汉之心?汉室气数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曹操只要尚有一息,便当忠心汉室!诸位都不必争论了!我意已决,立皇子熙为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