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带着某种绝望,能够觉察到他话语中的颤栗,那是一种痛彻心扉后的失望。
他的记忆突然飘飞到了那一年,与她第一次见面的事情,草长莺飞的季节,她站在树下,忧郁的面容看起来跟他很像。
鲜少在女人的身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似乎那些女人一遇到他,就千方百计地要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久而久之,他厌倦了那些恶心的女人,对于这么不矫揉造作的女人,瞬间觉得自己眼前一亮,他不经觉得她很真实,多看了几眼。
以至于那几眼,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吸引着他,如同是毒瘤一样长在自己的心里。
她叫夏艺,是他生平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
他想。
如果他没有离开,是不是这一切不会如此,他们之间也不会落的如此地步。
也许,他们之间注定不能团圆,因为家族受了诅咒……可上天却让他和她阴阳相隔。
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是上天在惩罚他吧,留着他一个人在世上,孤零零的就这么存在着,连他们的女儿也不知踪迹……
什么时候发现夏艺不是她的呢?
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应该算是他被她下药的那次……着了她得道,他才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她。
终日同床共枕,如果说认不清身边的人是谁,那他又怎么配说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知道她不是。
可惜那只是猜测,一直找不到机会证实。
可那一次……
她从来不会那么笑,也从来不会用如此表情对待自己,更不会因为自己跟她疏远而对自己用药。
她做得太过分了,归于激进,激进到想要得到完全不属于她的东西,如果是她绝对不会这样。
夏艺,夏亦,一字之差,可一个是他想要的人,一个并不是,之所以留她在身边的原因……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该照顾。
可他清楚,他爱的人并非是她。
一个人大概是某样东西认定了之后,就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就像是喜欢她,从开始到现在没有改变过一样。
可终究,她的出现如过眼云烟。
好像在他的生命中,越发的像是泡沫一样,让人抓不到,感受不到……
夏艺,你终究还是在怪我。
终究我还是不如他。
顾淮。
那个在她心上的男人。
他比不过。
夜色沉沉,坐在床上的女人也彻夜未眠,南明珠心中忐忑不安,似乎是刚才被南宫冥看到了之后,涌现在心底的秘密好像真的快要被他看出来直接抓包了一样。
究竟那封信在哪?
她怎么找不到了呢?
会不会被人拿走了?
又或者被谁看到了呢?
南明珠长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有点秘密会轻而易举的被人发现,真是好奇,这个夏艺装了这么久,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每日睡在他身边,能心安理得的睡着,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她真是不如这个女人的手段。
为了爱情,可以做到这步。
夏艺被噩梦惊醒,梦中,她长着长长的爪子,抓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地质问着她,为什么要对付她的孩子。
“夏亦,你要是敢动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惊起一身虚汗,可醒来之后发现只是梦,连死了都心心念念怀念着女儿,她还真是伟大。
是因为这个女儿是他的吧!
她垂眸,身边的男人从始至终没有回来,他似乎知道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夏艺不知道,更不敢去问。
她怕问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没办法呆在他身边,会被他厌恶。
她绝对不能离开他。
自从迈入他生活的圈子,她就没打算过离开。
伸手摸了摸他睡的地方,指尖划过,冰冰凉凉的,可依旧残存着他身上的气息……她是真得喜欢他,以至于只要待在他身边,便可以无欲无求,可上天似乎总是要将他把她分开,她断然不会允许。
她下床去到了一杯水,随后,她打开了自己的密码箱,目光落在自己眼前的照片上。
不知道这照片是什么时候落入了南明珠的手里,不过不管怎么样,任何要阻碍她的人,都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死人,才可以闭上嘴。
阴狠的眼神射向那张照片,她找到打火机,一把点燃。
夏艺,你死了就死了,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了。
她,我也断然不会对她心慈手软。
午夜,窗外一片安静。
这一夜,这一家人似乎各怀心事,透着窗外的灯光,能看到每个房间在闪烁着灯光,可谁都不曾踏入对方所在的地方,安静的占据着各自的角落。
…………
年味越来越浓了。
还有一天,就要除夕夜了,早晨,苏夏靠在顾谨年的肩膀上,准确的说应该是他的大腿,因为她拿着他一只手正在把玩,“顾谨年,跟你商量个事。”
顾谨年正一只手抬着,正在看什么书,听到苏夏这么一句,垂眸看她,“怎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难以启齿?”
一直怼她,她会发飙的,别看她好欺负,她撸起袖子,目光炯炯的看向那男人,“女人凶起来,自己可控制不住,顾谨年,我劝你最好好好说话,或者说话之前,经过大脑思考一下。”
顾谨年伸手摸了摸苏夏的头,“顾太太现在还会威胁人了,不错。”
苏夏,“……顾谨年,你认真点。”
真好奇莫茜是怎么忍受这个儿子的,如果包子是这样的性格,她会发疯的。
还好包子不像他。
真是可喜可贺。
“顾太太,不专心的是你。”男人的头压了下去,那男性气息就这么洒在了苏夏的脸上。
顿时痒的蛊惑心神。
“顾谨年,我来事了,你可注意点,到时候苦的人是你,我可不会帮你。”
“顾太太还是跟以前一样无情。”
苏夏,“……你能不能认真点听我说!”
“说。”
“我想给女佣们放几天假。”
“为什么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愚蠢?
苏夏嘟着唇,非常不开心,因为他习惯了占据高位,不能体会到平常百姓的痛苦。
平常人活着为了钱,可以不休息。
因为要生活。
少休息一天或者不休息,对身体不会有什么损失,可如果没有了收入,一天的生活无法保证,孩子的学费……他们会为了各种的事情头疼。
这种滋味,顾谨年肯定没受过。
所以,他才会觉得这件事愚蠢。
可……节日到了,在自己开心的时候,是将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让他们给他们一家人准备膳食,却看着他们的团圆,这种滋味,会很难受吧。
所以,苏夏觉得可以给女佣几天假期,这几天自己可以做餐给他们吃,可以自己打扫卫生……
“我想每个人应该都想跟家人团聚的。”就连她处在那样的处境,也是想过这愚蠢的想法的。
一个人再异地,过年。
这样的感觉像是自己从来没有家人,很孤独,也很委屈。
“你想过,也许人家根本不会感谢你呢?”
苏夏看着顾谨年,“我不懂。”
“苏夏,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生活的方式,并不是你以为他们就会按照你的方式去生活。”顾谨年顿了顿,“既然他们选择这个行业,做这个事情,就已经想过自己要付出什么,没有人逼迫他们去做这件事,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可……跟家人分离,也许只是无奈啊。”
“苏夏,你还是太善良。”
“……可我怎么觉得是你不近人情。”
“我不是慈善家,更没有办法阻碍人家生活的方式,。”
苏夏负气,下楼。
苏夏站在客厅,召集了所有的佣人和保安人员,领头的女人将一个个红包分发给她们,“明天就是除夕了,少奶奶给你们放三天假期,让你们都回家过年,车子都给大家安排好了,大家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过年?
似乎这个消息,让所有的女佣和保安人员都着实愣了,他们在这里做自从入职开始,就没有哪年说是要放假,几年如一日真的干这活,因为顾家每年红包数目都极大,所以他们也就习惯了。
毕竟看在钱的面子上,也没有什么忍不过去的,只是在这里帮帮忙,还可以有个丰盛的年夜饭吃,再最豪华的酒店,谁还乐意回家去。
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半部分是外地的,而且,也是从万千人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有些甚至家里也就自己一个人在,回不回去都一样,还不如在这里热闹。
很快,原本拿着红包心情正好的几个人就开始犯愁,“少奶奶,我们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往年都在这里帮忙,今年回去了,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不如让我们留下来吧,我们想留在这里帮忙。”
“是啊,少奶奶,你别赶我们走。”
“少奶奶。”
苏夏本来是打算让他们都回去过年,毕竟忙了一年了,也该多多陪伴家人,可果真如顾谨年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