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柴柴百无聊赖地丢下了游戏机手柄,上半身向后倾倒,砸进懒人沙发当中。
“又怎么了?”
坐在桌子后面研究着半导体芯片的李昂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现在的电子游戏已经没有挑战性了,有种寂寞如雪的感觉。”
柴柴摇着头,双手后摆,抱住脑袋,调整了一下躺在懒人沙发里的姿势。
李昂扫了眼电视机黑白屏幕上“你已阵亡”的字样,继续低下头去研究芯片,随口说道:“都寂寞如雪你怎么死了?”
“因为对手都是笨笨的电脑人机,没有杀戮的快感。”
柴柴撇嘴道,“现在美国金融市场崩了个彻底,游戏公司都黄了不知道多少家。
虽然杀场游戏里某些电子技术类型的装备道具,能让普通人也快速开发出大型游戏,
但没人玩啊,
好多人都搬去了可以殖民的门扉世界,所有游戏都成鬼服了,只剩人机。”
这倒是实话,星门爆发式苏醒之后,全世界的所有政治实体,都被迫发生改变。
像特事局,走的就是高级集体主义的道路。数千万乃至上亿居民,集中生活在城市大厦中,接受“大家长”式的管理,听从调配,各尽所能,并且由高度智能化的智械来确保管理过程的公平性质与进步性质。
而像欧洲重工集团与其他几家大型跨国企业,则变成了文艺作品中的巨型企业政府。
虽然也和高级集体主义一样,对下辖居民进行统一管理,
但目的、过程、形式等截然不同。
企业政府的唯一目的,就是延续自身存在、确保阶层划分以及自身统治地位永久存在。
少数财阀家族,以及掌握了强大超凡力量的玩家相结合,位于统治体系的最顶端,
在这之下,则是企业的管理者,与中层超凡者——他们是为上面大人物攫取利益的白手套。
再往下,则是数以亿计的劳工——每个企业政府管理下的居民,都是企业员工,如果没有奇遇的话,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成为统治阶层,只能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向上爬,争取能有朝一日晋升至体系中的中层。
由于特事局与异学会逐渐将主场,搬迁至门扉世界,
因此现实世界地球上的欧美地区,正在呈现出数家企业政府相互对峙的姿态。
比企业政府更糟糕的,则是犯罪企业——他们通常生存在企业政府多方对峙,管不到,或者暂时不想管的区域,由数名超凡者罪犯,或者超凡者罪犯家族统治。
其下辖居民的生活环境,差不多相当于巴勃罗·埃斯科巴时期的哥伦比亚,需要向各个街区的“教父”、“教母”缴纳保护费,偶尔被随手杀了也没地方伸冤说理。
为了逃避这种糟糕恶劣的生活,世界各地甚至出现了大批的无政府主义者——他们不信赖任何政权实体,宁肯进入荒野,也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统治。
这些人会组成族群,自称流浪者部落,每个部落通常由玩家或者超凡者领导,少则几十人,多则成百上千。每名部落成员都要学会使用、维修武器,学会驾驶载具与野外生存,在部落族长的带领下,于遍地异常现象的荒野中,进行危险的流浪。
这些流浪者的数量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不止在欧洲、南美洲,连曾经繁荣昌盛的北美洲,也有不少美国家庭,因为没有搬入城市大厦的资格,加之看透了美利坚政府的恶劣本质,最终选择拖家带口,踏上流浪道路。
无政府主义的流浪者们宛如路边杂草,生生灭灭,悄无声息,倒是有种疯狂的麦克斯的后启示录风格。
当然,最恶劣的生存环境,不属于上述三种——流浪者由超凡者族长所领导,只要小心谨慎,还是能勉强生存下去,
而各个企业政府,由于相互对峙,加上特事局的存在,以及隐隐再次具有红色帝国雏形的俄罗斯,在明面上还不敢做的太过分——太过分了会引来其他企业政府的抨击,
并且红色帝国下辖居民的相对优渥生活条件,也是一种对比。
至少现在是这样。
最恶劣的生存环境,是奴隶社会与原始社会。
在非洲的某些无人问津角落,
一些掌握了超凡力量的玩家,大规模地奴役部落居民,直接进行惨无人道的超凡实验与仪式。
人命不值钱,特别是在有了相对成熟的克隆技术以后。
这样泯灭人性的行为,自然会受到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打压,
可惜的是,全球超自然联盟最近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地球村逐渐分崩离析,原本驻守在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各国成员,很大一部分响应各自国家号召,回归到了本国。
尽管剩下的人,都是真正信仰“世界大同”、“人类团结”的有志之士,并且出于人道主义的因素,特事局、格鲁乌等组织,仍然支援人力、物力、财力,
但全球超自然联盟可用人手急剧减少,却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米迦勒镇守的全球超自然联盟,也对全世界范围内正在大规模发生的人间悲剧,有些无能为力。
柴柴找不到能够填满一局游戏里的活人,只是当今世界的一小个缩影罢了。
李昂头也不抬地说道:“要不我找老邢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特事局门扉世界里,专门为你牵一条专门打游戏的超高速网线?”
柴柴歪了歪头,“诶?可以吗?”
“可以个头啊,难道你要抱着游戏机蹲在门扉世界出口么?”
李昂翻了个白眼,从虚空中拿出一样东西,丢向懒人沙发方向。
“这是...”
柴柴抬手接住,看着手中那把平平无奇的黑色雨伞,目光一滞。
引魂幡。
这件几乎陪伴李昂与柴翠翘走过一整场杀场游戏的特殊道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出来过了。
引魂幡的原本功能,是吸收并储存阴气,以及收容灵体。
一开始李昂专门带着这把伞去殷市的墓地、医院太平间吸收阴气,饲养柴柴,不过后来有了青娥甲,
柴柴可以穿上青娥甲作为身躯,日常灵气消耗接近于无,李昂的实力增长速度,也不再需要柴柴作为外挂装备。
伪装成黑色雨伞的引魂幡,就一直躺在仓库角落里没拿出来过。
柴柴不解道:“你给我这东西干嘛?”
李昂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在游戏广场上,找了个能强化装备的店铺,把【引魂幡】的品质,从【稀有】提升到了【精良】,
等过几天,那家店从游戏商城收购的装备强化券到了,甚至能从【精良】再次提升到【完美】。
到时候引魂幡不仅能储存海量阴气,还能收纳更多灵体,并保证灵体的思维独立性,让灵体不会因为活的太久,而失去自我意识。”
“诶?”
柴柴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李昂随意道:“意思就是,只要有了完美品质的【引魂幡】,中等级灵体就可以活很久很久而不会死,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长生种。
以后你要贴身保管【引魂幡】,随时带着。
虽然青娥甲之前在殷市的时候接受过再次强化,但它不具备锚定灵体自我意志的功能。”
“哦哦。”
柴柴下意识地放弃思考,点头表示自己完全理解,
但很快,她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看向李昂表情微变道:“你,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强化【引魂幡】?
我记得杀场游戏那些能够强化道具的店铺,收费都很贵很贵吧?
感觉没那个必要啊...”
“以防万一。”
李昂简单道,从虚空中拿出一叠文件,用灵能之手递给柴柴,“另外,这是我准备的两套方案,你过目一下。”
柴柴沉默下来,快速翻阅文件,只见文件的第一部分,详细记述了虫巢脑虫,对门扉世界的改造方案。
虫巢将在门扉星球上快速铺展开来,首先控制并圈养门扉星球上99.8%的人口,让他们为李昂提供信仰之力,
然后再在地表和地下建造数以万计的虫巢基地。
由于李昂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收集新奇生物的基因样本,以及科技造物的路线图,
现在的虫巢,已经能生产出足以进入太空的虫巢火箭。
虫巢火箭快于第二宇宙速度,能脱离地球引力场,带着虫巢母舰前往门扉世界的其他行星、卫星,进行跨星球殖民。
“除了门扉所在的那颗星球之外,门扉世界里还有着至少三颗可以殖民的星球。
虫巢特殊培养的原生生物藻类,能吸收有毒气体或者液体,喷吐出氧气及二氧化碳,
缺少水的话,虫巢其他型号的舰船,也能从宇宙空间中,拖拽带有固态冰的陨石,砸向殖民星球,制造出湖泊与海洋。
星球改造的过程一开始会比较慢,但现在虫巢脑虫的规模也在扩张,并且我逐渐放开了脑虫们的思维限制,让他们更具创造性,能更快地学习机械科技与基因科技,提升扩张速度。”
李昂说道:“殖民星球的其中一颗,将被改造成接近地球环境的样子。
我会让虫巢,在星球上播撒地球人类的基因种子,培育出纯种的地球人类,营造出自然的地球氛围。
如果我遭遇了什么的,长时间无法脱身的话,
你以后可以在那颗星球上生活,也可以去特事局的门扉世界,生活在真正的人类社会——我会告知素霓笙,让她照应你。”
“...”
柴柴终于反应过来,李昂这是在为她安排道路。
她低着头,看向写着满满当当字迹的文件,深吸了一口气。
青娥甲的手指捏着文件一角,逐渐用力,将文件捏得发皱。
“不要。”
“嗯?”
“我不要。”
柴柴猛地抬起头,发丝飞扬,微抿嘴唇,双眼直勾勾地望着李昂,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出名为生气愤怒的情绪,“这算什么嘛,搞得好像你要死了一样!不就是司命之战么,我跟你一起去。”
“这次不一样。”
李昂也第一次面无表情地打断柴柴道:“门扉争夺,开启了位面战争的序幕,
而司命,不管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我的感觉都很...致命。
人类是有极限的,
任何形态的生命,包括看似强大的超凡者、长生种、永生种,也有其极限。
杀场游戏还是太危险了,你不是玩家,没有必要和我一起承担风险...”
“噜略噜略噜略噜略。”
柴柴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嘴巴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杂音,“我不听我不听。”
“你跟我一起去,只会增加我照应你所需要的风险。”
李昂看着陷入自闭模式的柴柴,保持不住面无表情的冷酷面庞,无奈道:“我是认真的。
上次门扉争夺战死了这么多人,这次司命之战,参加者规模扩大,甚至有可能冒出更多的异界玩家。
就算是我,米迦勒,素霓笙,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或者保持住自己原有的人格意志,脱离出来...”
“把虫巢都带上!”
柴柴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你都感觉到很危险的话,就不用考虑地球上其他人或者组织的想法了,
我让所有脑虫和下级兵种排出体内大量水分,压缩自己的身躯,
再去市场上,搜刮一切能够装载生命体的空间道具。
最后配合门扉,
一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暴出大量虫巢兵种。
就算获得不了最终胜利,也能活着出来!
再不行,我们还可以认输的...”
“...如果不能获得最前面几名,进一步触及杀场游戏的真相,就算认输脱离了,也迟早会死在杀场游戏里,
或者在几十年后耗尽既定寿命,像以前那些神明一样,早早死去,化为失去自我、在世上苟延残喘腐尸。”
李昂摇头道:“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我们走吧,第七天的复赛要来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手去拉懒人沙发里的柴柴,却没有拉动——柴柴眼眶有些发红,晶莹泪水蓄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