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巳时,浔阳帝姬出现在了京城内,皇宫的门口,有几队人在那里等候。
浔阳帝姬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城,还有皇城城门下的一群人,一群算不上故人的故人。
她想起那日宫变,荆韩造反被镇压,然后顾陵也造反,到最后是荆楚平定叛乱,荆楚成了皇上。
宫变那夜,父皇惨死,母亲抱着她冷眼看着乱成一团的皇宫,“孩子,无论是谁当了皇帝,你都要回到云州去,他日这后宫安静下来,你就请求皇上,把你安排到云州去,你记住,不要在宫里。”
母亲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她看看城墙,抿了抿嘴巴,环视一圈人群,并没有看到她想要见的人。
“儿臣荆月见过陛下。”
浔阳帝姬虽然年纪小,但是非常懂礼仪,她遥遥的就看到了荆楚,莲步徐徐,朝着荆楚走近。
“浔阳帝姬一路奔波,辛苦了。”
荆楚唇角勾了勾,摸了摸浔阳帝姬的脑袋。
“不辛苦,儿臣回来看陛下,不辛苦。”
浔阳帝姬刻意避了皇叔这个称呼,虽然她年纪小,这个时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浔阳帝姬可是非常清楚的。
“帝姬辛苦,不妨一会儿去本宫宫中休息一下,本宫为帝姬设宴接待。”
若云笑眯眯的看着浔阳帝姬,眼中有拉拢之意。
“多谢云妃娘娘美意,我想知道,羽觅姐姐在吗?”
浔阳帝姬凑近荆楚,小声的问道,就像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小女孩对自己的叔叔撒娇一般。
“她在,好,朕让她为你设宴。”
荆楚的眼中有些许复杂色彩一掠而过,但是旋即恢复平静,他对身边服侍的宦官吩咐了几句,宦官点头,悄悄地退了下去。
所以,不过片刻,华羽觅这里就接到了旨意,说是浔阳帝姬驾临,希望清镜殿这边可以设宴接待。
所以,不过片刻,清镜殿这边就忙活了起来。
故地重来何所见?
故地重游,最容易让人想起曾经,曾经的阿月小公主,现在的浔阳帝姬又想起了她父母的爱情故事。
十五年前,烟柳江南。
曾经的刺史家小姐,如今的前朝皇后,在一次诗会上邂逅了当时的皇子,现在的前朝皇帝,青年男女,两情相悦,山盟海誓,订了终身。
父亲说他会迎娶母亲,母亲也等着父亲来娶她,可是等来的却是皇家赐亲的圣旨。
母亲惶恐,想要违抗这门圣旨,可是被逼着上了花轿,进了皇宫,成了太子妃。
入洞房的那一日,盖着盖头的母亲跪在了父亲的面前,说是已有心上人,希望太子能够成全,盖头被掀开,母亲看到父亲的面容,大惊之下才知道,原来父亲就是太子,太子就是父亲。
母亲虽然有些恼怒父亲欺骗她,硬说是京城官宦世家的公子,但是她依旧是爱着父亲的,至少,在那时候是爱着的。
父亲和母亲相伴,二人琴瑟和鸣,可并未携手终老。
父亲娶了母亲一年后皇帝病逝,父亲早早地当上了皇帝,而皇帝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于是父亲的后宫里,女人开始多了起来,多到让母亲心烦。
母亲时常因为父亲宿了别的夫人美人那里而吃味,母亲会为了这个女人怀了父亲的孩子而生气,那段时间,母亲总是在生气,和父亲争吵了几次之后,母亲的心死了,死了心的母亲就不再和父亲争吵了。
后来父亲的弟弟,七王爷荆楚尚且年轻,而且七王府还没有建好,所以荆楚暂且住在母亲的宫里,和母亲一起生活。
期间,父亲找过母亲几次,但是两人最后都闹得不欢而散。
后来,母亲怀孕了,她怀了孩子,可是父亲却很不开心,荆楚也不开心,父亲想方设法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最后果真如父亲所愿,这个孩子就是没有平安的活下来,母亲和父亲的矛盾进一步的深化了,母亲开始不关心父亲,开始冷落父亲,开始在宫中做自己的事情,虽然父亲嫔妃众多,可是母亲并没有真的去管过谁,去搭理过谁,因为一些人真的不需要母亲去放在心上。
母亲对父亲寒了心,也不怎么在乎父亲,她有几次故意的和父亲挑起矛盾,想要父亲废后,让自己离开皇宫,可是父亲没有同意,他要把母亲囚禁在自己身边,囚禁在他身边陪伴他,因为母亲是他的皇后。
后来母亲真的死心了。她要不去佛堂念经为自己死去的孩儿超度诵经,要不就博览群书,却绝不会提起父亲,就算是父亲让宣旨的公公去母亲宫中要求母亲出宫迎接他的到来,母亲也不会出门,也不会刻意打扮,而是在那里插花,淡淡道了句,“爱来不来。”
母亲的拒绝弄得父亲很尴尬,也很生气,原本父亲来到母亲宫中的次数就少,现在因为这些矛盾,父亲来母亲宫里的次数就更少了。
母亲像是一棵失去水源的小树苗,在这深宫中一点点的枯萎。
后来,有了她,有了皇上和皇后的掌上明珠,阿月小公主,也就是后来的浔阳帝姬。
因为有了浔阳帝姬的存在,所以皇后的气色在逐渐的好转,她也不像以前一样,日日的枯萎,日日的不振作,她开始学着照顾孩子,开始为浔阳帝姬的生活而担忧,开始学着教浔阳帝姬诗词歌赋,宫中礼仪,穿衣吃饭,她的生活不再枯萎,她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生机。
因为担心上一个孩子的事情重演,母亲执意不要父亲抱她,也执意不要父亲看她,只要父亲来,她一定日夜照顾自己须臾不离,她把父亲防备到了极点,在她的眼里,父亲就是个魔头,恶贯满盈杀人不眨眼,父亲看母亲这样,也很心痛,可是却已然没有办法走进母亲的心了。
她长到五岁,母亲和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母亲和父亲见面时,她能感觉到,母亲很戒备父亲,父亲想抱抱她,母亲会把自己从父亲手里抢过来,表面上看着是母亲护犊子,实际上是母亲害怕父亲怀疑父亲把父亲当成了仇人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