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婉不在意谢景安让她们兄妹做什么事,但谢景安还是将事情说了:“本王这次来檀州并未打算多做停留,很快就要启程去平州再回莫州,如今林公子身受重伤,受不得路途颠簸,本王欲留几个扈从陪林公子在此养伤,待伤好后再回莫州,林姑娘意下如何?”
第12章 女属官
林婉自然没有异议,甚至是受宠若惊感动的热泪盈眶,在谢景安连番的劝阻声中硬是又跪下去叩首行了大礼,才一脸感激的站起身,有些激动的道:“殿下如此大恩,真不知让罪女如何报答殿下。”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有些扭捏,脸颊上一片绯红,声如蚊呐道:“罪女自知身份轻贱,不配站在殿下身侧,但罪女还是斗胆求殿下一句,让罪女留在殿下身边,哪怕做个端茶倒水的粗使下人也好,让罪女报答殿下的恩德,不然罪女活着也不会心安。”
这下谢景安是结结实实的吓着了,并且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倒不是她担心林婉是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他实在不习惯身边有太多人围着他伺候,他在来檀州的路上还在琢磨回去怎么将王府下人精简一下,留出更多人手组建一些作坊,自然不可能再多收一个给他端茶倒水的下人。
不过林婉既然愿意帮他做事,本就缺人的谢景安自然不可能拒绝,微微思量了一下,在林婉忐忑羞涩的神情中问道:“林姑娘出自林家,不知在家中是否请过女先生进过学?”
林婉没想到谢景安会突然有此一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怔了一下,才带着几分犹豫道:“家父心慈,自然是让罪女念过书的,只不过是学了些女德、孝经,还看过一些山水游记,也习过字,但对学文一事所知甚浅。”
只要学过能识字会写就好,谢景安也没抱太大的期望,因此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她:“林姑娘既然读过书,那也是位女先生了,让一位女先生为本王倒茶添水,实在是暴殄天物,这样罢,本王如今刚至封地,最是需要有才之士,本王欲让林姑娘入府内帮本王办些利国利民的实事,林姑娘可愿意?”
大约是谢景安的话让她太震惊,林婉惊讶的连自称都乱了,不可置信的道:“我?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为殿下办事?就像殿下麾下的那些属官一样?”
谢景安微笑着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耸人听闻:“正是,虽然林姑娘身为女子,但宫中都尚有女官,本王麾下有几位女属官又有何不可?”
这也是谢景安的计划之一,他知道现在说出男女平等,女人可顶半边天太骇人听闻,可让他放着封地上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女人不用又觉得太可惜,这才灵机一动想到这种循序渐进的法子。
只要他麾下女属官多了,证明能力不比男子差,甚至犹有过之,那他就有充足的理由驳斥那些反对者大量启用女属官,虽然不可能发展到后世那样接近男女平等,但至少可以让这个时代的女人脱离被困在后宅的枷锁,让她们多一条活路,有了可以为自己活着的可能。
谢景安想了很多,林婉自然想不到这其中的深意,只以为谢景安真是看中了她哥哥的才能才待自己这样特殊,对谢景安越发感激,直谢了好多遍才颇为兴奋斗志昂扬的退了下去。
第13章 苏醒
隔日谢景安就又见到了赵有山,这赵有山虽是个武将,看着五大三粗甚是鲁莽,但办事却极利落,不过一个下午加晚上的时间就在城内抓了好几个舌头,亲自严刑审问了一番前来禀报。
一个晚上不曾睡觉,赵有山却不见半点疲累,铜铃大的眼睛里连血丝都没有,倒比谢景安这个睡了一晚的人看着还精神,刻意压低了声音依旧声如洪钟:“启禀殿下,末将审了一晚,那些蛮子被末将打软了骨头,什么事情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但对新粮一事却坚称没有,末将以为,一是颌曷将这件事情捂了起来,等闲之人不曾听说,二是颌曷的确没有这种新粮。”
谢景安当然知道颌曷没有,只是事情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为了让它们有个正当的来历,只能让颌曷背这个锅了。
谢景安紧皱眉头,没有说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刘主薄,刘主薄眉头也皱成一道川字,沉吟良久拱手道:“启禀殿下,赵将军所言有理,但在微臣看来,这新粮一事或有别的缘由,毕竟这新食是殿下从颌曷商人手中买来微臣亲眼所见,微臣猜测,或许颌曷也不知晓自己的土地上出了这等吃食,只观卖相以为是什么不值钱又没什么用的物什,这才误打误撞的卖到殿下手里。”
这倒是个还能说的过去的说法,谢景安向刘主薄投去一个赞扬的眼神,一锤定音:“刘主薄说的有理,依本王看唯有这个说法才能解释清楚,这等重要的吃食却不受颌曷重视反而这样贩卖到檀州,且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对大周朝却是一等一的大好事,为今之计是先要弄清楚怎么种植,产量几何,对人体可有坏处?”
谢景安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两个人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刘主薄道:“启禀殿下,微臣从前日起就将这吃食切割开来用蒸煮等法子做了喂与狗兔吃,连着两日观察下来,几种牲畜并未出现异常反应,可见其中没毒,人也可食之。”
离他封地百姓不再饿肚子的目标终于又近了一步,谢景安欣慰的点点头,又问他:“那如何种植,现下可有个章程?”
说到这个刘主薄脸色一暗,面露惭愧之色,摇头道:“微臣无能,还未曾知晓如何种植。”
谢景安看他一脸羞愧,忙安慰道:“这本就是新鲜吃食,你能确定其中无毒已是大功一件,本王又岂能怪你?再者这次远行,所带能用之人不多,待回到莫州,本王信你自然能确定出个章程。”
有谢景安这么一句话,刘主薄顿时一扫刚才的颓废,变得精神焕发一脸跃跃欲试,就连赵有山也一脸憧憬向往,只是片刻后脸色又黯然下来,想必是想起了自己的职责,轻易离不开檀州。
打发掉这两人,谢景安就起身出了花厅,例行一日去看林言。
算起来林言昏迷已经好几日了,虽然谢景安为怕引起太大怀疑不敢给他喂药太多,一天只一次,但是他年轻身体底子好,再加上从来没用过抗生素,不会有耐药性,即便他的确伤势不轻,但也该醒了。
谢景安一边心里嘀咕着,一边有些担心的进了他住的房间,结果刚跨过门槛,一抬眼就撞进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里,昏迷了这么几日,林言总算醒了。
第14章 翻案
因为昏睡这几日,除了吃些药喂些水,连稀粥都不曾吃几口,哪怕扈从尽量小心的用小勺喂,也大多从嘴角露了出来,因此林言越发的形销骨立,两侧脸颊都凹了进去,好在林言一双眼睛透亮,让人看的出是个年轻人。
好不容易等到林言醒来,谢景安甚是高兴,看到林言勉强撑着手掌起来要行礼,连忙快走两步按住他,和颜悦色的笑道:“你身有重伤,就莫行这些虚礼,早日养好身子为本王办事才是正经,本王已将令妹接来安置在这临时行宫里,听说你病的很重极为忧心,你可要现下见见?”
林言固执的要起身,却被谢景安一双手按的动弹不得,只好改为拱手算是行了礼,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子道:“多谢殿下的恩德,罪民一定早日养好伤为殿下效命,日后罪民这条贱命就是殿下的,殿下让罪民往东,罪民绝不往西。”
听到林言这几句话,顿时让谢景安想起了他那个妹妹林婉,这两兄妹还真相像,也不知是林家家风使然,还是祖上基因自带。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还没多久的现代人,谢景安实在听不习惯这种话,连忙打断他道:“什么恩德,不过是小事一桩,本王原只是好意,让你这样一说倒像是以恩挟人,若你真有心报答,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出口,只用心将本王交代与你的事办妥,便是报答本王的恩情了,至于这差事,你也不要担心,不是什么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事,反倒是一心为民功的天大功德。”
这句话若是放在一般人口中,只会让人觉得大言不惭,只是放在谢景安身上,除了让林言颇为震惊外,心里还有丝怪异。
这种感觉他早在第一次见到谢景安时就有了,他获罪前是东宫太子的宿卫,对这位三皇子顺王所知不多,但也听的不少,跟着太子更是没少照面。
但在他的印象中,这位顺王可是个混不吝的人物,当着太子的面就能和比同自己小几岁的五皇子打起架来,甚至还做过殴打御史的混账事,就这么一位天不怕地不怕,仿佛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却口口声声一心为民,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虽不可思议,林言却潜意识的相信了,他也知道皇室中人的话皆不可信,可不知怎么看着谢景安真诚的神情,恳切的眼神,他就在心里觉得,顺王没有在骗人。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林言沉吟了良久,才带着几分郑重道:“殿下相信罪民,罪民自不会负殿下所托,请殿下等罪民半个月,罪民一定养好身体,为殿下做这等为封地黎民的大功德。”
林言的语气和表情太过郑重和坚定,谢景安被唬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了片刻又笑着道:“什么罪民不罪民的,你家获罪的事本王知晓,是朝中人将修河堤的银子贪了,以至于你二叔变卖家财也没能抵住洪水决堤,淹了两州,至数万人无家可归,变为流民,这原也不是你二叔的错,他只是当了替罪羔羊,现下本王人微言轻,无法替你林家翻案,可你等着,等本王将这十三个州经营的团花似锦,百姓安居乐业,本王就替你林家翻案,定让那等害了你林家的国中蛀虫从朝中除名,还要让他遗臭万年。”
第15章 八百里加急
谢景安这几句话语气看似轻飘飘,但对林言来说,却重俞千金,哪怕他平日轻易不喜形于色,这会儿也忍不住面露动容,有热泪盈眶之感。
自他家获罪后除了少数几个至交好友想办法走动了一番,其他上至尊师,下至姻亲,哪个不是能躲就躲,就连昔日对他甚是看重的太子也在事后不曾说过只言片语,更别说为他家上书求情,他在流放到檀州后都以为只能这样了,没想到会峰回路转,失了一个太子,却有一个顺王更看重他的本事,还语出惊人说出这等骇人听闻的话来。
林言顿时生出一种千里马遇伯乐之感,他蹉跎这些年,大难不死,终是让他等到了明主。
林言恨不得现下就起身跪拜,只是他才有起身的意思,谢景安就察觉到了将他一按,斥责道:“你重伤未愈,本王好不容易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就好端端躺着不要折腾了,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报答本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