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很快回复。
蒋闻一个电话拨过去了。
李成轩似乎毫不意外蒋闻会找自己,语气轻松:“喂,蒋导。”
“成轩,打电话给你,是想说下许乔的事——”
他还没说完,李成轩就接腔了:“是不是许乔给您添麻烦了?”
蒋闻挑了下眉。
电话那头李成轩声音听上去十分诚恳:“真不好意思蒋导,人是我介绍过去的,我给您说声抱歉。许乔啊,大家批评他没实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多担待。”
蒋闻脸上表情意味不明:“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道谢的。”
“什么?”李成轩疑惑,心里漫上来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谢谢你把许乔介绍来,他很合我心意。”
“呃。”李成轩怔了下,拿不准蒋闻是在说反话还是什么,干笑了一声,“您的意思是?”
蒋闻翘着二郎腿,脸上一副我就是要膈应你的表情:“他真的很好。你介绍他来这个人情我领了,谢谢了啊。”
李成轩:“……?”
第6章 侵略
走出片场,许乔以为时间已经够晚了,没想到隔壁《百鬼》剧组还灯火通明,看样子短时间内收不了工。
一眼看过去,里头的道具师、场务们都是满脸疲倦,演员更甚。这么熬夜不怕把人给熬坏了?
李飞飞顺着许乔目光看过去,啧啧两声,感叹道:“人家真是通宵拍戏连轴转啊,幸好我爱豆身体好体力好,不然天天这么拍戏,怕是要累出病来。”
他爱豆自然就是许乔下午在更衣间撞见的徐斯奕了。
“我没徐斯奕好看吗?”许乔睨他一眼,打了个哈欠问道。
李飞飞毫不犹豫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好看是好看,但是远香近臭,距离产生美。”
……
“不会用成语你就别用。”许乔懒洋洋回了句。
李飞飞嘿嘿两声,凑到他跟前:“哥,你是开窍了吗?我看今天蒋导看你那表情,真是笑得合不拢嘴的。”
许乔手插在兜里往酒店走,这条路上没什么人,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几个片场里有人声隐隐约约传过来。
一旁李飞飞喋喋不休:“我要是跟杨姐说你今天的表现,她不亲眼看见肯定都不信。演技简直突飞猛进。”
夜空中月明星稀,冬日的夜冷的出奇,风往脖子里钻,冰冰的,毛刺刺的。嘴里呵出雾蒙蒙的白气,飘到眼前,夜空也变得朦胧起来。
曾经那个一对着镜头,就紧张的手脚不知道怎么摆放,永远学不好表情管理的少年,已经在一次次的穿书世界中消失了。
他看过赤色江河边腐烂人尸上绽放的曼珠沙华,也听过极北之地少女们吟唱的祷告歌。当过走卒贩夫,也站上过权力巅峰。曾受千万人膜拜供奉,也曾被迫站到整个世界的对立面……
一个个瑰丽奇谲的世界。人情冷暖,世间百态,恐怕没有人体验得比他更多了。
那些作为不同人、拥有不同身份的经历,让许乔轻而易举就能把握到一个角色最内层的心理状态和行为举止,这大概就是李飞飞口中所谓的“演技”。
见许乔不说话,李飞飞声音低了下来,有点颓丧地开口嘟囔:“总感觉哥有哪里不一样了。”
许乔低问:“是吗。”
李飞飞点头,一向迟钝的他也觉得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他摆弄着手机,片刻后又活蹦乱跳起来:“哥,今天我给你拍了不少照呢,回去挑几张发微博。我看看哪张比较好,这张看剧本的绝了,光线正好,这张打瞌睡的也好萌!!完了完了,选择困难症,哥哥真是每张都好看……”
听他絮絮叨叨的,许乔又打了个哈欠:“你随便挑两张给我吧。”
别管糊不糊的,营业还是要营业的。
两人说着话,身后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寒冬呜咽的风中有些不清晰。许乔听到声音停下,刚要转身就撞上一堵温热的墙,垂在身侧的胳膊被身后人顺势握住。
李飞飞听到动静往许乔这儿看,触及来人时一下瞪大了眼,整个人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惶恐,表情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徐——”
许乔转过头,鼻尖擦过那人瘦削的下巴。一股棱角分明的朗姆酒香围了过来,极具侵略性地占据了许乔的鼻腔。
这香味中夹杂着与姜混合烈烈的微辣烟熏感,带着浓浓男性荷尔蒙味道,辛辣又被蜂蜜调和出温暖的调子,在硬气中透露一丝孩子气。
抬起眼,许乔对上了一张毫不掩饰锋芒的脸庞。
是徐斯奕。
他微垂下头看着自己,这样的角度让他那生的极为漂亮的眉骨显得更加精致,眉骨与鼻梁间的弧度美妙的像出自雕塑大师的手。
一旁的李飞飞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自家爱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晕乎乎,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许乔动了动胳膊,示意他松开。这人力道很大,胳膊被捏得有些疼了。
徐斯奕看着他,松开了手:“抱歉。”
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伴随着略显辛辣的淡淡香水味,极具存在感地传了过来,从他口中吐露出的每个音节,都带着能撩拨得人心脏发酥的魅力。
有那么一瞬间,许乔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但很快他就将这种莫名的感觉抛之脑后。
此前,他和这个叫徐斯奕的人并没有任何交集。
许乔嘴角勾起礼貌又疏离的弧度:“您有什么事吗?”
他目光略过徐斯奕,看到不远处停着辆外形低调的保姆车,引擎还开着,在夜色中微微嗡鸣,显然是在等这人。
徐斯奕看到眼前许乔柔软的发丝和夜色融为一团,少年目光沉静如同月夜下的海面,不掺杂任何情绪。
手伸进口袋里,再拿出时,徐斯奕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多着张房卡。
他将房卡递给许乔:“你的?更衣间捡到的。”
白天,许乔在自己的更衣间宽衣解带,昏黄灯光下肌肤白腻,还有这张掉落的房卡。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都少不了会觉得是刻意的邀请。
但徐斯奕笃定眼前这个人没这意思。
许乔注视着这张房卡,微蹙眉摸摸自己口袋,里头放的好好的房卡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抿了抿唇,从徐斯奕手中接过这张房卡,许乔重新放进口袋:“谢谢。”
“斯奕啊,你好了没?”保姆车里有人探出头朝徐斯奕喊道。
徐斯奕将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拉高些挡住下半张脸,朝许乔和李飞飞道:“经纪人在等我,先走了。”
看着徐斯奕离开的背影,李飞飞半晌才回过神,压根没在意自家哥哥怎么和徐斯奕有的交集,懊恼地哀嚎一声:“啊啊啊忘了要签名了。”
坐进保姆车,徐斯奕经纪人莫成弘朝窗外看了眼,问道:“那是追光组合的许乔?”
徐斯奕嗯了一声,扣上安全带,发出清脆的一声“喀哒”。
“他怎么跟你扯上关系了。”莫成弘扶了扶眼镜,“少跟这种人来往,被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
徐斯奕阖上双眼,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重复了句:“这种人?”
莫成弘瞥他一眼:“你也不想想,以你的人气,跟谁走近点都算是扶贫。许乔我也不是不知道,一个花瓶,谁知道想使什么手段从你这儿捞点好处。”
徐斯奕睁开眼,皱了皱眉:“别想多了,只是还个东西。”
*
后面几天,只要是有许乔在的戏,不管是拍摄效率还是视觉享受都提升了一大截。再加上贴心的冬日姜汤,和时不时的小点心,整个剧组对许乔的好感度可谓直线上升。
精修的定妆照也由《聊将》剧组官微发布了。
一组六张图,红衣少年望向镜头,衣袖和裙摆几乎要透过屏幕飘出来。
图上他或眉目沉郁阴狠,或笑容颓靡艳丽。
每一张图上,都用工整的小楷写下了锦儿在原著里的经典台词。
“我生来就待在这醉欢阁,看倚门献笑,迎来送往。”
“当妓子有何不好?挥金如土,呼奴唤婢,有什么不好?”
“为何你从来不肯将目光放到我身上?”
……
从上回许乔醉酒这事儿后,他就几乎没了消息。定妆照一出来,登时不少黑粉和原书粉涌了进来。
「口区,服装辣眼睛,廉价的那股子味怎么挡都挡不住。」
「难得有戏拍,还是个青楼小倌,啧啧。」
「小剧组垃圾演员也就能拍出这种又丑又俗的定妆照了。」
「我不明白说这套定妆照丑的人是什么心态……光线构图啥的我也不懂,但是第一感受不会骗人。我觉得是美的,不但美,而且美的极具风情,纵然审美这种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丑未免过于苛刻。」
定妆照这种生硬的大平光大白底,很难拍的好看,但照片中的红衣少年,美的太过有攻击性和侵略性。
「有一说一,这个颜我是服气的。」
「我就只站在书粉角度说话,许乔这个扮相真的挺还原的。」
「本书法系学生歪个楼,图上的小楷写的真好!运笔灵动巧妙,字字错落有致,越看越有韵味。」
这条评论被官微点赞并回复了:小楷是锦儿的扮演者@许乔写的哦~
「……呵,你以为我会信??」
大中午的阳光正好,许乔端着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周围三三两两坐着不少休息的演员。
腿上兜着个热水袋,许乔细长的手指划过评论,脸色没什么变化,把手机还给李飞飞,重新翻起了剧本。
李飞飞坐在许乔旁边,看着微博底下的评论,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剧开播了,让他们傻眼去。”
经过许乔这几天的优良表现,李飞飞膨胀了。
他看着专心背台词的许乔,犹豫了下说道:“哥,过两天没你的戏,咱们回公司一趟吧。杨姐那边说让我们回去谈谈解约的事儿。”
许乔翻着剧本的手一顿,长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徐斯奕的香水原型是潘海利根兽首系列里的狮子——咆哮的拉德克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