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能装电话的人家还只是一部分。
有了电话号码,想查到住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廖静文的提议使得张燕再次迟疑了。
直接过去找廖世清?
是不是太给他脸了?
张燕犹犹豫豫的,手里的话筒没放下,也没去拨号码。
程慧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没拒绝就是有那么想法嘛。
程慧站起身,笑呵呵的说:“我先回去了,免得影响你们一家子在电话里敞开心扉。”
程慧最后这把柴,把张燕的心彻底烧着了。
她家没有碍眼的人影响她打电话,廖世清那儿会不会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
再说了,在电话里怎么能敞开心扉?
还是面对面的谈,更方便沟通!
张燕把手中的话筒放下去,站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今天就不多留你了,等我忙完这阵儿,再去你家拿茶叶。”
“行,到时候我教你怎么泡熟普。”
大家都住一个大院儿,送人送到门口就行了。
把程慧这个外人送走,张燕和廖静文母女开始合计怎么去见廖世清。
“妈,我爸没在家这一年,你也吃了苦受了罪,但我爸受的罪更多,人都残废了呢。所以,你见到他以后,能不能稍微让着点儿他?”
张燕在廖静文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巴掌:“我有你说的那么不讲理吗?他又不是没做错事儿,好端端的无故失踪,也不想想我要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
“对对,我爸是有错,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们得向前看。
过去的事儿不追究也不说了,您跟我爸好好地敞开心扉的聊一聊,聊开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地过,你照顾我爸,我照顾你俩,这样多好?”
张燕斜一眼廖静文,嘀咕道:“指望你有什么用,你早晚要嫁人,到了公婆家,哪还有空理我俩,还不是我跟你爸凑合着过。”
廖静文听了心中大喜,亲妈这是还想跟亲爸继续往下过呢!
廖静文赶紧抱住张燕,撒娇道:“爸妈对我这么好,我才不舍得嫁人呢。”
“嫁人肯定要嫁,真把你留成老闺女,我跟你爸就被人家看笑话了。等这事儿过去了,妈抽出空来给你物色个好人家。”
廖静文嘴里“嗯啊嗯啊”的应着,心里却有着自己的主意。
她要嫁的目标一直没变过,现在的努力也是为了获得那个人的青睐。
能做的生意那么多,为什么她非要做豆干?
就是为了跟夏小芹争一个高低!
廖静文的性格,和亲妈张燕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在感情里夹杂了其他的成分,不纯粹。
……
真情难得,所以才令人感动。
廖世清一边饮着粗茶听歌,一边品味歌里的真情,心里正沉醉着呢,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廖世清皱了皱眉,他不该有访客,敲门的人一定是不速之客。
廖世清现在不想见碍眼的人,他示意拜伦不要开门。
敲门的人敲了几下便停下来了,廖世清眯上眼睛继续听歌。
大约过了两首歌的时间,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喊刘姨接电话。”廖世清对拜伦道。
拜伦立即领悟了老板的意思。
知道家里电话的人不多,但凡拨电话来的,都是有事儿的人。
这些人中,有老板想过问的事儿,比如夏小姐和小秦总,都是老板不想错过的电话。
还有老板不想过问的事儿,比如张家拨来的电话。
拜伦作为一名合格的秘书,必须时时刻刻为老板解忧,走心的为老板筛选出可以接的电话。
拜伦把保姆刘姨喊到堂屋,让她负责接电话。
刘姨是拜伦尽心“培训”过得,知道该怎么应对电话那一头的人。
“喂?”刘姨拿起电话,问,“谁啊?”
“是个女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高昂的惊呼,虽然隔着电话线,声音失真了,但廖世清还是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毕竟俩人同床共枕了18年,对彼此都很熟悉。
廖世清摇摇头,表示他不想接。
刘姨懂了,再一次隔着话筒问道:“你找谁啊?”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张燕厉声问道。
刘姨把声音拔高一些,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打我家电话,还反问我是谁,电话费不要钱啊?”
刘姨说罢,听到话筒里传来廖静文的低声劝解和要话筒的声音,俩人争得还挺厉害,刘姨都听到电话机主人心疼的警告声了。
刘姨刚准备再说一句,电话忽然“嘟嘟嘟”的断掉了。
刘姨愣了愣,心想,这对母女该不是把人家电话机给抢坏了吧?
“老板?”
“你去忙吧,等会儿有人敲门,把门打开就是了。”
“哎、好。”
刘姨完成了临时工作,继续去厨房准备晚饭。
拜伦垂着头问:“老板,要不要做些准备?”
“人都找上门了,再做准备,是不是显得自欺欺人了?没事儿,你警醒点儿,该撵人的时候直接撵人就成。”
廖世清不屑伪装,所以,廖静文和张燕登门时,看到的是西装衬衣穿在身,羊绒毛毯盖着腿的廖老板。
没有寒酸的衣着和磨出油光的拐杖,廖世清穿的比出入政府办公大楼的张志平还要体面,身下的轮椅精巧又舒适,比大院儿里老领导的轮椅配置都要好。
身边负责照顾的是一位黄发蓝眼的外国人,厨房里有保姆做饭,屋里的摆设虽然陈旧,但能看出是原屋主的东西,廖世清如果想换掉,肯定有能力换成更好地。
接电话的女人不是沈舒,是保姆,廖世清过得也很好,不缺吃不缺穿,这两点,都让张燕既失望又高兴。
当然,高兴是大过失望的。
张燕从心底不愿意看到沈舒和廖世清纠缠。
张燕目光幽怨的瞪一眼廖世清,嗔怪道:“回来了也不去找我们,你是真不要我们母女了?”
廖静文就怕张燕的炮筒子性格,赶紧补救道:“爸,我妈可担心您了,今天刚知道您身体不好,赶紧就来看您了。”
“是吗?那天你舅舅回去没告诉你们啊?呵呵,我以为他会说呐。”
廖静文尴尬的笑笑,也没法解释张志平为什么没说。
廖世清也没想听廖静文圆谎,他捧着茶缸喝一口,品着舌尖的苦涩,幽幽开口道:“老张,你这话问的没道理,离婚又不是我提的。我一个被离婚的人,有权利回答这个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