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会败在你这种人手里。”
左书灵说着，微微冷哼，瞥过视线，不再瞧她，似是不屑。
苍梧也是一笑，淡淡转身。
“你是败给了你自己。”
话落，她看向桑曦。
察觉到她的视线，桑曦眼睑微垂，盖住神情。
“此次罪行的宣判，由我主持，真的是帝尊的意思吗？”
苍梧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缓缓开口。
桑曦垂眉敛容，并未回答。
苍梧又道：“他忽然从凤家离开，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并非他说的那般简单吧？”
她语气微沉，金眸里闪动着凌厉的光芒。
桑曦依旧不语。
苍梧微微冷笑，又扫向身侧的左书灵。
“迫害同族的罪名，你逃不脱，但是南境百姓会永远记得你对南境的恩情。”
她说着，不顾左书灵惊疑的神情，微微抬手，桑曦手中的权杖，便到了她手中。
权杖离手时，水晶球一颤，发出一阵清脆的龙吟。
苍梧眼神一闪，定定望向那枚已经生了裂缝的水晶球。
这枚水晶球，跟鬼蜮之中的水晶球十分相似。
当时黑魔长者让她往球中注入灵力，检测她的力量。
看得出来那枚水晶球意味非凡，可是长老们却希望她能够用力量将其破碎。
裴云凡出现时，提及她的使命，虽未详说，却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份的不同。
看到这枚相似的水晶球，她压下心底要将其震碎的冲动，转向左书灵。
她会拿走权杖，倒是左书灵没想到的，桑曦亦是震惊了下。
只是在这地牢之中禁制的限制之下，他的修为不如苍梧，权杖一脱手，他便愈发被动了。
将他眼底的惊疑思量看在眼里，苍梧心神微动，按照当日在北境神塔之中，从祭司那里学来的咒语念了起来，试图催动权杖。
当年的北境也归弘毅大帝所有，所以理论上来讲，这些东西，都是相关联的。
她心底暗想着，权杖砸向地面的瞬间，左书灵手臂上的铁链，“刷刷”震动起来。
“你怎么会……？！”
桑曦终于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从她夺走权杖，到如今催动权杖解开地牢的捆灵索，这早已超出了他的预料。
左书灵也一脸吃惊，但很快的，二人便又恢复了平静，目光凛然的盯着她，带着警告之意。
苍梧瞥了二人一眼，淡淡一笑。
“你们不是想要我跟北帝勾结的证据吗？我便给你们好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把玩起手中的权杖。
手指一路抚上权杖之上细致的纹路，最后在托着球体的树枝上顿住。
桑曦呼吸一滞，冷声道：“你要毁了它吗？”
“不。”苍梧悠然回答，金眸睨向他，“我若真想毁它，早在那日寻你占卜之时，便已将它毁了个彻底。”
闻言，桑曦脸色又是一变。
不复原来的淡然平静，一双眼，紧紧盯着苍梧，谨防她随时出手，毁了权杖。
这根权杖，是整个摘星殿的命脉，也是掌控南境国运的命脉。
更是大帝留给后人的信念。
若是毁了它，便相当于对北境宣布，南境让步了：当年帝无辞辛苦从纷乱中守护下来的这份信念，也都不复存在了。
权杖只能由历代祭司守护，只因为祭司在继承权杖之前，都经过了重重测试，也经过了隆重仪式的加冕。
除去摘星殿中，专门负责此事的人，寻常人，根本无法触碰这根权杖。
此刻苍梧一挥手便将其夺走了，只能说，她的确知晓这其中之道。
这仰黎到底都告诉了她多少东西？！
桑曦止不住心底的震撼，看向她的眼神，越来越不解。
“何必如此惊讶？”
苍梧唇边的笑意始终淡淡，说出来的话语，却让人细思极恐。
“你们既已知晓他不惜动用禁术，也要让我获得强大力量。便该想到，他愿意为我做的，还有很多。”
她语气极轻，在这个昏暗的地牢之中，格外森冷。
桑曦脚下一踉跄，后退一步靠上了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
“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左书灵神情愤慨，美丽的蓝眸里淬满了怨毒和不甘。
“没错，我本来还打算就这么离开的。”
苍梧扫向她，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可是你们不肯信我。此事若是揭开，你们让我凤家众人如何面对世人？”
桑曦身子一震，对上她质问的眼神，紧抿着唇，不敢开口。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南境。
而凤家，只是南境的一个小家族，甚至连凤家那些人，都还算不上是南境之人。
所以他早已经决定了，要在左书灵被宣判，进了诛魔阵之后，便向广场的百姓宣告苍梧的身份：她与北帝之间的关联。
之所以让她主持今日的宣判，也是为了确保这个计划的实施。
由魔族来操作诛魔阵，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若非以此来限制她的力量，此事一旦揭发，难保她不会忽然发作，闹得两败俱伤。
而他会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也是因为知晓苍梧的性子。
她对帝无辞的情谊，并没有她所表现的那么淡薄。而且，她不会对凤家不管不顾。
真的揭发了，她也绝对会选择放弃自己。
拿准了她这一点，桑曦才会如此淡定从容。
只是没料到，苍梧早已知晓此事，如今还夺了他的权杖，直接提及。
尽管这地牢之中禁制重重，却毕竟过了这么多年，比起当年，力量削弱了不少。
她手中又握着权杖，若是她动怒，直接将他二人杀死在此处也未可知。
看着桑曦神色纠结，心中矛盾重重，苍梧冷笑渐甚。
“你是不是在想，我会不会杀你们灭口？”
她一语道破桑曦的心思，让桑曦心底又是一惊，双眸一眯，紧紧盯住她。
“虽然我与他是因利益结识，可我从始至终，都未想过要对他，对他的境地，做任何不轨之事。但我承的从来只有他的情，就算他如今真心对付我，我也不会还手。”
苍梧说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嘲弄起来：“可你们算老几？”
感受到她话语中的杀气，桑曦跟左书灵心底一紧，不由自主地屏紧了呼吸。
手中艰难捏起一道灵力，警惕地瞪着她。
左书灵的罪行已定，杀了桑曦，完全可以将这个罪名，也一并推到她的身上。
冥笑跟帝无辞闭关，至今没有露面。
世人又只知此事是帝尊亲自授权苍梧来办的，即便追查起来，她也完全可以脱身。
左书灵和桑曦也是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对于完全掌握了主动权的苍梧，十分警觉。
苍梧一双金眸，在昏暗的地牢之中，闪动着冰冷的光芒。
她很少跟人动真格，只因她的身后，有了要守护的人。
所以最多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说是动手欺负谁，还真的少见。
可没有想到的是，却被桑曦利用这一点，来设计她。
真当她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下的？
冷冷看着二人戒备的姿态，苍梧心底冷笑不断，眼中更是毫无温度。
“我敬你忠心护主，也不愿见他为难。你若立誓此事作罢，我也可放你一条生路。”
她冷漠睨着桑曦，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桑曦唇瓣紧抿，左书灵原本答应桑曦接受宣判，便是打算一命换一命了。
可是眼前的局势，完全逆转，她忽然便慌了。
蓝眸死死瞪向桑曦，暗含警告。
可是她忘了，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风光的左书灵了，她的这点警告，毫无威胁。
听到她开口，桑曦渐渐镇定下来，盯着她，一字一字问道，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神情。
“你既已知晓北帝的计划，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不伤到南境？”
“云生的身体不大妙，我要带他回鬼蜮的。”苍梧随意开口，语气慵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足以打消桑曦的所有顾虑。
因为知晓她的为人，所以敢利用。
如今也是因为知晓她的为人，所以才敢接受谈判。
他抬起手，二话不说便立了誓。
自顶上一道天光闪过，没入他的手腕之中。
法则降临，若是违背，他将落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听得那一道毒誓，左书灵整个人面如死灰，脱力地滑下，却被捆灵索捆住，直直地朝前栽了出去。
“对于女孩子，我素来不怎么记仇。”
苍梧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她身形高挑，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只是我答应过沙海众人，不得不除了你。”
说着，她扫了眼桑曦。
桑曦忙上前一步，将左书灵扶起。
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波折，左书灵也并非是脆弱不堪之人。
只是软了方才那一瞬，心下便只剩下了恨意。
走在后头，死死瞪着苍梧的背影，眼神怨毒。
“对了。”即将走出地牢，苍梧步子一顿，忽然开口。
桑曦本能地绷紧了身子，不真正跟她交手，真的不会知道，这个女人会这么可怕。
苍梧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微微一怔，随即扬唇一笑，一扫方才的冷漠无情，面容染上了几分邪魅。
“我只是想起来左姑娘曾用过的一个好东西，想亲自见识一下，你紧张个什么劲？”
桑曦面上有些尴尬，不自然地错开了眼。
从未有人敢这般打趣他，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