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爪子已经不肿了,但手指还有点红红亮亮的。
白缪好奇地望着他,他今日不去上值吗?
方才醒来没见到人,她以为佘舟野早走了,还想着一会儿没人管,自己出去扑扑蝴蝶玩。
她在桃止山的时候就很喜欢捉蝴蝶,以前常常拉着他去扑。
她一边砸吧着奶,一边想着出去扑蝴蝶的可行性,结果,小爪子突然疼了一下。
“嗷——喵呜~!”
小毛刷戳到了她爪子上的小针眼,小妖怪一下子将爪爪从他手里挣脱走,整个脚脚都缩起来,像一只吃得太胖后,只看得见肚子看不见脚的胖白鼠。
佘舟野愣了一下,用手揉了揉她下巴,安抚道:“对不起啊,不痛不痛,我给吹吹。”
他回想着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母亲为他吹伤口的记忆,低头小心地捧起小妖怪的爪子,珍视地吹了吹。
佘舟野呼吸凉凉的,带着淡淡苦竹清香的气息。
猫格外怕凉,更怕被吹耳朵,白缪呆愣愣地看着他,漏下来的风让她耳朵都抖了抖。
这个感觉太可怕了,大冬天被人吹,你一口仙气送走猫猫得了。
白缪瞪着眼,猫下巴挤得死紧,在佘舟野再一次准备吹爪爪的那一刻,她抬起完好的那只小肉垫,“啪叽”贴在他唇上堵着。
再吹!
再吹她生气了!
佘舟野低头,看着自己嘴巴前踩着的小爪子,尚带着软软的奶香气,他突然有一种想含进嘴巴里,咬一口的冲动。
会嗷嗷哭很久吧
眸子里的情绪更深了些,他保持着被小爪子捂嘴的姿势,眼帘半合,垂着眼睛看她。
更想咬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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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府里绣娘来送冬衣了。”
临近年关,府里先制了几套大人和老夫人的冬衣,然后才是侍卫、管家和丫鬟小厮的衣裳。
佘舟野听到送冬衣来,起先没有什么反应,他对穿衣需求不高,过往送什么来便穿什么。
丫鬟和绣娘们捧着衣裳进来,伺候他试穿。
“大人,衣裳穿着如何,可有哪不舒坦需要改动的地方。”阿蕾借着帮绣娘试衣裳的机会凑上前来。
虽然她是竹里馆的一等侍女,但平常她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近大人的身的。
阿蕾做好了昨夜伺候大人的准备,她本就是老夫人放在大人身边的丫鬟,老夫人也有给他准备通房丫头的打算。
然而昨夜她想借着给香炉加碳加香料的机会进屋,却被门口的孟侍卫挡了回来。
到底是谁抢了她的机会。
阿蕾暗自咬牙,察觉大人的眼神看过来,转眼面带羞涩,欲说还休地与他对视。
佘舟野看着面前丫鬟的衣裳,皱了皱眉。
他才想起来,小妖怪没有衣服穿。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变成人,她什么也不懂,到时候总不能让她光着到处跑。
穿他的衣裳也不合适。
新年里府里丫鬟的衣裳份例倒是要下来了,新衣裳是现成有的,但他不愿意。
料子和款式虽然还行,但是,他养的小妖怪,怎么能穿丫鬟的衣裳。
长公主没给他当哥哥的机会,所以佘家在佘舟野这一辈,没有亲生的妹妹,他不知道怎么养女孩子。
但佘舟野想了想,他见过姑姑家的女孩儿的穿衣打扮,平日出行奢侈到要用羊脂白玉和南海珍珠做禁步。他养的小妖怪不能比其他家养的小姐差。
别的小姐有的,他的小妖怪都得有,别人没有的,他的小妖怪得有更多!
现赶制是来不及了,但他有钱,佘家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积累的财富。
还有他娘邵阳长公主留下来的嫁妆,邵阳长公主是个受先帝和太后疼爱的公主,嫁妆丰厚。
所以,虽然他住竹屋,但佘首辅其实是个有钱少年。
以前他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但现在,他想花钱了!
“行了,这样就很好,不用再改。”
佘舟野扯下身上新做的外裳,迫不及待地抱起他的小猫咪想去买新衣裳新首饰。
如果她喜欢,再买些银食盆、玉澡盆。
他也可以自己选了就行,但是,小妖怪虽然是妖怪,但好歹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有自己的喜好。
这样想着,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带着猫招摇过市的行为是应该被允许的。
阿蕾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刚刚靠近大人,还没来得及和他多说话,让他将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就见他抱着一个白糯糯的小团子走了。
“! ! !”
“那是什么!”阿蕾怔怔道。
旁边有人以为她在和自己说话,回她:“那是一只猫吧?好小好可爱啊,原来大人也养猫。”
“大人竟然养了只白猫只有小姐们才会养这玩意儿吧,是哪家小姐的吗?”
“可能是表小姐的吧。”
表小姐......
阿蕾低头,眼底泛起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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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为沟通南北边的要冲,金陵城江北的漕运码头十分繁华,其中左所大街的布行和染坊行业最为发达。
每年佘老夫人都会在这里定一批时兴的布料送人。
道路宽敞,孟含驾轻就熟地驾着马车穿过集市,将佘舟野送到布行前。
布行后半条街是染坊,这条小街上大半是成衣、胭脂、首饰铺子。
佘舟野看着最热闹的成衣铺子停下脚步。
里面多是出来买衣裳首饰的女眷,叽叽喳喳的,他不适合进去。
若他随行带着女眷还好些,不至于太唐突,但他现在就带着另一个大老爷们和一只猫。
若他执意带着人进去扫荡一圈,也不是不行。
但得做好明日上朝被女眷们的父兄、丈夫们群殴的准备。
那群大老爷们大概不敢群殴他,但他们足够无耻,能脱掉鞋,丢掉帽子,在他舅舅面前一边哭一边撞柱给他看。
真男人佘首辅不屑于流泪,正面刚他搞不过这群老贼,他只能背后找他们小辈工作上的错,狠狠折磨他们的小辈。
让这群熊孩子下值回家去哭,去折腾他们老的。
首辅不是怂了,首辅只是讲究策略,所以他带着孟含和白缪饶到了布行后门。
与此同时,那家热闹的成衣铺子里突然有人往外看了一眼。
“誒~谢圆,那是佘大人吗?”
男人提步走进小巷,高瘦沉稳的背影转眼不见。
柜台前正挑选珠花的姑娘拿起荷包的手骤然停止,她微微侧头往外看去,眼眸动了动。
“表哥”
“表哥来这里做什么...”
“你表哥来这里能做什么,肯定是给人买衣裳首饰,不会是你要有嫂嫂了,你还不知道吧。”
谢圆平时一处玩的姐妹们不动声色地打探。
她抿了抿唇,忽略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微微笑道:“表哥的事,我不太清楚,今日有些不适,我先回府了。”
说完,她眨眨眼,给了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拉着自己的侍女告辞。
布行后院和染坊相通,只隔着一个小小的过道,旁边是座雕着红色漆画栅栏的二层小楼。
谢圆追到小楼旁就没再过去,她理了理裙摆,转身走进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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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店最好的料子,我全要了,素纱有吗。”
店里雇的伙计一听,这是来惹事的。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抬头一看,对方穿的料子却是自己惹不起的,连忙把东家请了出来。
东家自认行商这么多年,什么大官没见过,年纪这么轻,气势这么足的却是头一回见。
竟然张口就要买素纱。
他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为了讨姑娘欢心,来打肿脸充胖子的,结果是个看起来清贵又稳重的公子。
他看着年少,十七八的年龄,生得十分漂亮,穿着半新不旧的绯红绣鱼锦袍,却让人不敢小瞧。
明明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东家被他冷静看着,忍不住畏惧。
“素纱有吗,我想给我的小”妖怪....他停顿了一下。
“想送人衣裳。”
公子抱着猫,现在脸上难得带了点与气质不符的稚气,这让东家稍微能喘口气。
佘舟野见他擦汗不说话,摸了摸白缪小小的猫脑袋,示意孟含将金子亮出来。
东家眼里只有钱了,看在钱的份上,他现在什么也不怕,连忙招呼他:“这位小爷,小店里不敢卖这种东西,但是您说送人,最近南海的商船过来,店里刚到了一批好货。”
佘舟野饶有兴趣地看了他。
白缪在他怀里,恰恰能看到他眼皮子动了一下,仿佛在说,爷有的是钱,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