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你怎么来了,还没吃午饭吧?”
弟弟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做点肉菜,哪知一向喜欢喝两杯的徐海南一脸急色,根本顾不上吃午饭。
“大哥,家里出事了,妈叫你赶紧回去!”
徐海东一顿,宝镜奶奶大概还是铁了心要找他要三千块?可若万一不是呢,他忧心忡忡,顾不上吃饭,骑上自行车就跟着徐海南走了。
两家就隔了一栋墙,张鹏在屋里听得清楚,微圆的脸垮着,简直要和徐海东一样愁。
小镜子她姑姑厉害着呢,该不会是要把他们在农机厂外摆摊的事儿说给小镜子她爸听吧?张鹏从锅里摸了两个包子,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宝镜自然不是在外公家。
平房买下了几天,李淑琴请人拿石灰粉了墙,又弄了水泥地,还定了些桌椅板凳和餐具。三间破平房看上去挺整洁大方,母女俩才将海昌两夫妻请到店外。
“弟妹,事情吧也给你说了,你瞧我有工作,宝镜要上学,店里不找个放心的人看着也不行……活儿不重,其他事都有人做,你就负责收钱行不?”
堂婶迟疑,徐海昌却急了,“月琼,做人可不能没良心,嫂子的忙咱得帮!”
王月琼轻轻瞪了他一眼,这个傻子,明明是堂哥家有意帮补,他还当淑琴嫂真缺人帮忙。哥嫂已经帮他们一家很多了,想到女儿宝珍要在城里读书,靠海昌烧锅炉的工资的确很紧巴,自己的身体常年气虚,除了靠哥嫂的怜悯,又能去哪里找到一份工作呢?
王月琼暗自叹息,鼓起勇气应了下来。
“我会看好店的,嫂子放心。”
堂婶十分腼腆怯弱,宝镜心知以她的性子是鼓了大勇气才应下,十分高兴堂婶能迈出这一步。
李淑琴则牵了她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看看第一个月做下来生意如何,我再给你算工资,还有宝镜提得那什么分红!”
四个人站在还没开张的店外,正兴致勃勃展望未来,张鹏来了。
“小镜子,你小叔叔把你爸爸叫回乡下了,你要回去看看不?”
难道是开店的事情被宝镜奶奶发现了?李淑琴心中一急,宝镜却握住了她的手。
“妈妈,这时候你回去干什么?”
肯定是小姑的事在徐家村闹开了,老家一团乱,妈妈怀着身孕被推挤出了意外可没处讲理。
女儿不赞同,李淑琴也慢慢冷静下来。
是啊,若是丈夫仍旧愚孝,不替小家考虑,不管她在不在场,又有什么用呢?李淑琴将手放到小腹上,无奈和担忧在心中交织,她终是慢慢下了决心:小镜儿刚满十二岁,却要为这个家操心,背着自己和丈夫在农机厂外面摆摊,吃了多少苦呀?徐海东要是再分不清轻重,那就连小镜儿都不如,她将来恐怕也不能全然倚靠他了。
妈妈明明担心着爸爸,却又有顾虑。
宝镜不由得叹气,“还是我回去一趟吧。”
老爸,你现在肩膀上可扛着咱一家四口呢,千万不要再耳根子软了!小姑徐海霞现在应该极为不好过吧,想到她对自己做的一切,宝镜不由幸灾乐祸,还真迫切想瞧瞧现场直播。
第五十章 愚孝不愚,身世疑云
毕竟是徐家丑事,宝镜虽不在意张鹏看热闹,就是担心会污染张鹏幼小正直的心灵。
“我让李三叔送我回去吧。”
闲置的东方大卡只能将她送到大路的尽头,饶是有段小路需要步行,宝镜到达徐家村时天色尚早。村子里徐姓长辈不少,她一路甜甜叫叔婶哥嫂,淳朴的乡民们对着有礼貌的小姑娘却不由目光躲闪。
“小镜回来了?你奶奶家正乱着,去三爷爷家玩不?”
善良的徐三太爷想叫宝镜避开乱糟糟的脏事儿,她装作啥也不懂的懵懂迟钝,婉拒了徐三太爷的好意。
远远瞧见奶奶家的泥土砖围墙外,里里外外围了有小三层看热闹的村民,宝镜也不急,反正土砖围墙只有半人高,她也不急着进去,躲在人群后看墙内进展。
土围墙内,爷爷徐老根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坐在矮板凳上,脚下老大一堆旱烟灰烬。
小姑徐海霞跪在院子中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小姑父邹建波趾高气昂,小姑的婆婆正在院子里叉腰大骂,围观的村民证实被她的经典国骂引来。不见小叔徐海南和徐奶奶,只有徐海东面带愧色,正在劝着小姑父:
“建波,毕竟是夫妻一场,看在晓伟的面上,给阿霞留条退路吧……你要是实在不想过,离婚也成。”
他话音刚落,躲在屋里装死人的徐奶奶忍不住跳了出来:“离婚?不行,我们老徐家丢不起这个人!”
徐老根也不赞同,徐海东十分无奈,妹夫将事情闹大了,两口子又怎么过得下去?离婚才是小妹唯一的出路,奈何二老都不同意。
邹建波狞笑,“大哥,我邹建波虽然不算个人物,但我承认,整个徐家就你最有出息,你人品作为也当得起一声大哥。别说我不顾晓伟的情面,徐海霞不仅要和人私奔,还卷走了家里一千块的存款,想要我妈不要再骂,您不如先叫徐海霞把一千块拿出来!”
徐老太一阵阵发晕,被抓奸后徐海霞一言不发,她还是刚听说女儿还拿走了邹家的存款,徐老太想起自己压箱底的两千元,不禁急怒攻心。
“阿霞,你把钱都弄哪里去了?你快说啊!听妈的话,咱把钱拿回来,你还和晓伟爸好好过日子行不?”
儿子戴了绿帽子固然丢人,事情都发生,晓伟奶奶最想把家里的存款找回来,这才和儿子闹上了徐家村,此时不禁停下了骂声仔细听着。
不仅是她,围观的村民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徐海霞不吭声,徐老太忍不住抽了她两下。
后者终于缓慢抬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本来就不美貌,不过几天更像老了好几岁,唯有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尽是怨毒。
“钱?我没有钱,钱都不见了……大哥,你为啥不将古铜镜让我卖掉,卖掉了我就有钱了!”
她不恨怂恿她的情人黄继生,也不恨发现奸情后殴打虐待她的丈夫,居然恨起了徐海东!
假如大哥一开始就同意卖掉古铜镜,她和黄继生早转手赚了几千块,此时或许已在南方快活无比了,又怎会落入今天的境地……人群外,宝镜已经给她小姑的神逻辑跪下,啥样的厚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徐老太一阵嚎哭,“养个儿子有出息了,却不拉扯弟妹,活该我老徐家让人看笑话,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