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原谅他,他照样风流快活,这不快活的是你。”
皇后语噎,徐氏突然意识到崔槿还在这里,想着小姑娘听多了这些不好,便让她出去玩,崔槿听话的跟着宫人出去了,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从她第一次被徐氏抱着来到皇宫,徐氏回回都要劝一劝这个皇后娘娘。
崔槿跟着宫人道偏殿,宫人怕她无聊,将永宁宫养的一只鹦鹉拿过来给她逗,那宫人将笼子放到崔槿面前的御制紫檀硬木嵌螺钿炕桌上,崔槿问道;“这是鹦鹉吗?什么时候养的,上回来怎么没有?”
那宫人道;“回小姐的话,这只鹦鹉是前些日子昭王殿下送过来给皇后娘娘解闷的。”
昭王殿下送来的,崔槿脑子一转,那宫人对着鹦鹉道;“小雪,快同崔小姐问好,说崔小姐好。”
“崔小姐好,崔小姐好。”
“她可真聪明。”崔槿对着那宫人道;“她叫小雪啊?”
“是啊。”
“这名字也是昭王殿下取得。”
“不是。”
宫人摇头;“昭王殿下送来时没有名字,皇后娘娘喜欢这只鹦鹉,便赐了名。”
“哦。”崔槿点头,对着鹦鹉道;“小雪,说,黑王八。”
“小雪,说,小雪,说。”
崔槿摇头;“不对,不对。”
“不对,不对。”
“黑王八。”
“黑王八,黑王八。”
崔槿笑道;“对了,对了。”
“对了,对了。”
崔槿捏起旁边的一块如意糕,放到笼子里喂鹦鹉,边喂便让她叫黑王八,那贪吃的鹦鹉为了吃糕点叫的欢快,一旁的宫人也不知道她说的黑王八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崔槿是随意说来教给小雪的。
崔槿正乐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崔槿转头就见程翊走了进来。
“黑王八......。”
程翊站定,负手蹙眉。
崔槿站起来道;“给八殿下请安。”
程翊走过来;“你刚刚在说些什么?”然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崔槿缩了缩脖子;“没,没什么啊。”说人家坏话被人家听见了,虽说他不知道是在说他,可还是有些心虚。
程翊见眼前的小姑娘一副犯了错的委屈模样,觉得好笑,不由自主扬起嘴角;“坐啊,站着做什么。”
“是.....是。”
宫人上前替程翊和崔槿倒了茶,程翊捏起杯盏浅啜一口;“过来看母后的。”
“嗯。”
“那怎么一个人在偏殿。”
崔槿见他没继续追问黑王八的事,松了口气;“我娘同皇后娘娘有事情要谈,就让我出来玩。”
“玩。”程翊一笑,到底还是小孩子啊。
崔槿纳闷的看他,有什么好笑的,不过还挺帅的,这人平日里绷着脸,冷冷淡淡的,没想到笑起来这么迷人。
“黑王八,黑王八。”
笼子里的鹦鹉又开始不安分了,崔槿连忙回头道;“你别乱说话,不要说话。”
“你喜欢小雪?”
“挺聪明的小家伙。”
崔槿笑笑。
“有你聪明吗?”
调侃的话语,崔槿瞬间红了脸,她知道在程翊心里自己只是个小姑娘,就如同程翊在她心里也只是个熊孩子一样。
“殿下过来给娘娘请安吗?”
那个问题不好回答,总不能真的拿自己同一只鹦鹉比,崔槿便开始转移话题。
“嗯。”
崔槿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话,索性就低头不语,也不知过了多久,皇后那边就派人来寻,说是到了午膳的时间,皇后娘娘让她过去用午膳,崔槿本来以为程翊也会跟着,毕竟这里是皇后娘娘的寝宫,程翊是皇后娘娘的儿子,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留饭是很正常的,哪知道他从偏殿出去后就直接离开了,女官同皇后说昭王来了,又走了,皇后娘娘又是一番感概儿子不贴心,这来都来了,人没见着就又走了。
用完午膳皇后又拉着徐氏说话,这回倒是没将崔槿赶出去,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谁家的小姐嫁给了谁家的公子,又聊到各自的孙子,崔槿的大哥崔令润前几年同杨府的小姐成亲,如今育有一子,名唤景同,长宁侯府小一辈就这么一个小公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的疼,只是崔令润对待这个儿子却是颇为严苛,徐氏便同皇后娘娘说起小景同的变脸,说是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撒娇耍宝的模样,往他爹怀里一方,便变成了一副严肃的模样,尝尝逗得大人哈哈大笑,皇后也说起太子的嫡子程文硕,皇家的孩子小时候总是比普通公侯的孩子要多吃些苦,且程文硕是太子的长子,又是太子妃唯一的儿子,太子妃倒不是溺爱孩子的,对程文硕也比较严厉,太子平日里忙也不经常见到那孩子,皇后每回见到那孩子都觉得那孩子特别的懂事,懂事到让人见了都心疼,才三岁的孩子,吃饭喝水都特别的谨慎。
崔槿回到问筠苑时就见窗户前的梨花木小案几上多了一个笼子,笼子里的鹦鹉头一点一点的叫着四小姐好,崔槿偏头问道;“这鹦鹉是谁送来的。”
丫鬟笑道;“回姑娘的话,这是下午时昭王府上送过来的,说是给姑娘解闷。”
昭王送过来的,难怪了,她就说这里怎么多了只鹦鹉。
崔槿走过去,逗着那鹦鹉道;“有名吗?”
“有名吗?有名吗?”
那鹦鹉一直重复着有名吗?崔槿道;“笨鸟。”
那鹦鹉又欢快道;“笨鸟,笨鸟。”
崔槿一下子乐了,这只鹦鹉还蛮有趣的。
崔槿转身往屋里去,双柳问道;“姑娘,不给这只鹦鹉起个名字吗?还是姑娘不喜欢?”
崔槿回头看了眼那只可怜巴巴的鹦鹉,笑了笑道;“就叫小雨吧。”
皇后娘娘那只鹦鹉叫小雪,都是从昭王那里出来的,占皇后娘娘点便宜,叫小雨。
崔槿到里面沐浴换了身衣服便去给老夫人请安去了,老夫人住的院子是静逸堂离崔槿的问筠苑并不是甚远,出了院子,穿过一处假山,走过荷花池,再走一小会便到了,崔槿这会去正好赶着吃晚饭的点,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热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希望家里的这些小辈能多陪陪她的,这也是老夫人喜欢崔槿的原因,家里的男孩子不好腻着老夫人,几个小姐,大小姐崔榆两年前就出嫁了,剩下的崔桐文文静静的,即使在老夫人这里也不大说话,崔栀倒是爱说话,就是坐不住,而且她爹不是老夫人亲生儿子,她也算不得老夫人的亲孙女,就只有崔槿,爱说话,爱撒娇,嘴巴甜,会讨喜,老夫人最喜欢的就是她了,挂在嘴上的说崔槿孝顺,有什么好东西总想着她,都说感情是培养的,老夫人对崔槿好,崔槿心里面对老夫人也是有感情的。
崔槿到静逸堂时正巧王妈妈在吩咐摆饭,老夫人见崔槿去了忙命人多加副碗筷,问她今日在皇宫玩的好不好,皇后娘娘有没有让人弄好吃的给她吃,崔槿一一答了。
晚饭后,老夫人又拉着崔槿下棋,大历女子自六七岁入书院,除了女则,女戒等书外,还要学习琴棋书画,书院设有多个才能,每年可根据兴趣自行选择学习主要才能和次要才能,只是有一项规定,选了就要考过,考不过就要重考,这一点受到了崔小姑娘的严重吐槽,她在现代时就算是考试不及格那也顶多是丢人罢了,又不用重考,等到了大学时才有不过要重考,原以为到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每天吃吃喝喝混吃等死就好,哪知道还是要上学,外面的书院也就罢了,家里面还设有小学堂,最关键的,从小开始考试不过就要重考,好在这里考试全凭夫子做主,她嘴巴甜,长相讨喜,考试前贿赂贿赂夫子也就过了,有些夫子虽然老顽固,可大多都有颗柔软的心,且极少遇到崔槿这种爱撒娇,会哄人的小姑娘,所以这些年崔槿的每次考试都是有惊无险的过了。
第9章 困倦
老夫人年轻时自然也是入过书院的,如现代大部分人学过的知识虽然大多忘了,但像下棋这种打发时间的偶尔拿出来玩玩的还是会的,且老夫人的棋艺还是不错的,对于这为数不多能拿的出手的才艺,老夫人经常拉着崔槿下棋,崔槿也算是尽得老夫人真传了,虽然算不得多精通,但好歹应付考试是够了。
下棋作为书院每年的必要考试科目,最起码崔槿可以不用贿赂夫子就过了。
可凡事有得必有失,崔槿的棋艺尽得老夫人真传,那棋品也尽得老夫人真传,走三步赖两步,一般人都不乐意同崔槿下棋,便是向来温润的崔家大公子崔令润也不太有耐心同妹妹下棋,崔槿极其偶尔的棋瘾小犯了一把,便也只有老夫人和恋妹晚期患者崔二公子才能陪她痛痛快快的下半天。
从老夫人那里下完棋回来天已经大黑了,崔槿沿着小道一路走回去,快到问筠苑时就见小丫鬟紫巧站在院门口伸长脖子往这边看,院门口灯笼大亮,崔槿一眼就看见了她,显然紫巧也看见了崔槿这边的亮光,这边两个灯笼的光亮自然比不上院门口的清晰,小丫鬟看见光亮就眯起眼睛仔细辨认这边是不是自家姑娘,崔槿这边又往前走了两步,就见那小丫鬟欢天喜地的飞奔了过来,那模样,俨然是看见了救星的模样。
“姑娘,您可回来了,三小姐已经来好久了。”
“你们没同她说我今晚是在祖母那里用膳的吗?”崔槿以为崔栀今晚是过来蹭饭的。
“说了,可三小姐似是心情不好,脸色煞白煞白的,问她身边的沛香也说不知道。”
“不知道?”崔槿挑眉。
“嗯。”紫巧点点头,又道;“不过沛香说今日三小姐要出门,恰好书院那边派人来,说是考试结果出来了,三小姐就接过去了,看了结果后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回头在屋子里闷了半天,然后就收拾两身衣服到我们这里来了,恰好姑娘前脚刚走,三小姐后脚就来了,晚饭也没吃,奴婢让人准备了饭菜,三小姐一口也没动。”
崔槿了然,小姑娘八成是考试没过,又要离家出走了,崔槿有些头疼,崔三姑娘从六岁入定熙书院,第一次考试没过就有一个离家出走的习惯,以前都是收拾东西去她外祖家,后来有一回被她外祖家的表妹嘲笑,便不去她外祖家了,每回考试不过都收拾东西赖在她这里不走,不过考试没过的心情,崔槿也是可以理解的。
崔槿进屋就见崔三姑娘缩在黄花梨双月洞美人榻上,双手抱膝,目光凄惨哀怨,崔槿走到她面前,叹了口气问道;“哪个没过。”
崔三姑娘吸了吸鼻子,鼻头发酸,崔槿又道;“哪个过了。”
崔三姑娘从嗓子里嘤出一个音节,伸出一个手掌,崔槿一愣;“过了五个,不会吧?”以她的水平过不了那么多啊。
果然崔三姑娘的手掌在空气中晃荡了几下,撇了撇嘴;“不是五个,是没有,没有过的,一个都没过。”
双柳过来替崔槿脱了披肩,崔槿坐到她身旁,崔栀看着她撇嘴;“我很伤心。”
崔槿点头;“我知道。”
“我心里不平衡。”
“为什么?”
崔栀哀怨道;“凭什么,咱们上学时都是一起玩的,我平日里还比你用功些呢,凭什么每次你都能过,我就过不了。”
崔槿拍了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七年了,你该习惯了。”
崔栀小姑娘从六岁入定熙书院,到现在七年了,年年考,年年过不了。
崔栀哭丧着脸,对着崔槿道;“阿槿你知道吗?我每回从考试前一天就开始睡不着,考试那几天就更睡不着了,尤其是考完出来就像是魂不附体,考后三天一直做梦还在考试,我都这样了,夫子为什么还不让我过。”
“哎哎,乖啊乖,不哭,下回就过了。”
崔槿一边拍着崔栀的背安慰她,一边心想这好像也怨不着夫子,崔栀每年考试都是在考前一天意识到马上要考试了,然后精神高度紧张,一直持续道考试过了三天后才放松下来,然后在领结果的时候达到崩溃。
不像自己,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是知道的,所以每回考试前三天她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开始挨家挨户拜访夫子去了,这才得以每回平平安安的过了。
“哎呀,我怎么办啊,我娘要是知道我考试又没过一定会打死我的。”
崔栀张着嘴巴干嚎。
“不会的不会的,三婶还是很明事理的,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再说了,你都七年考试没过过了,三婶也早就习惯了。”
韩氏还是很心疼女儿的,每回崔栀考试不过就离家出走,虽然只是名头上的离家出走,以前还真正的离家到了外祖家,这几年连家门都没出,只是离了三房而已,韩氏还是很心疼女儿,怕女儿离开了自己的院子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见着崔栀心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她,要真因为这事打死她,那崔栀早死了。
“明明夫子们高抬贵手我就过了,为什么不让我过,为什么不让我过。”
崔栀开始痛心疾首的控诉着夫子们的种种恶行,崔槿点头附和着,末了就见崔栀仰天长叹;“宋俊名、陆浩思、符修远、周博、曹德宇、姚建义,你们好样的,我记住你们了。”
果然,人愤怒的时候力量是最强大的,从来没有记住过夫子名字的崔三姑娘今日竟然一子不差的将所有授课夫子的名字说出来了。
“崔槿。”
“到。”
“去,给我倒杯水。”
心里极度不平衡的崔三姑娘开始疯狂的摧残崔四姑娘,先是让她倒水,布菜,捶背,然后占据崔四姑娘的大床,往上面一躺,就呼呼大睡去了,总算把这熊孩子哄睡了,崔槿长舒了口气,双柳看着床上四肢伸展的崔栀,轻声说道;“姑娘,要不要奴婢们轻手轻脚的将三姑娘往里面挪一挪。”好歹给她们家姑娘留点地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