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染和容陌之间有过这事,容小夫人性子又不好,自然是要闹的。陆三夫人是怕容小夫人泄露了陆轻染的藏身地,害她被西厂抓到,所以才急着求她帮忙。
陆雪微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没有接陆三夫人的话。
来到父亲屋里,他刚喝了药,此刻还醒着。见到她来,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想要起身。
陆雪微忙上前,让父亲躺好,“爹,您有话慢慢说。”
陆昊躺回床上,看着女儿,明明有很多话,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道了一句。
“回来就好。”
一时父女俩皆红了眼,这六年发生了太多事。
“阿微,你受委屈了。爹不知她是北魏的太后,更不知你是北魏先帝的血脉,若是知道的话,定不会让你去找她,害你吃了这么多苦。”
陆雪微握住陆昊的手,“女儿知道,爹是疼女儿的。”
当初白邈生下她的时候,本是要掐死的,是父亲拦住了,而且还收养了她。以前她还怨父亲无情,不让她提母亲,竟不知这个女人给父亲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她刚生下你的时候,许是心情差,才不要你的,我一直这么想。那时候你戾气太重,我怕养不好你,反而对不住你的亲生父母,这才让你去找她。”说到这里,陆昊叹了口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把女儿推进火坑里。
明玉公主回京后,把阿微的事跟他说了,他实在后悔的很。
“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陆雪微道。
“这次你救了爹,可得罪了西厂,怕只怕……”
“没事,我是北魏公主,连皇上都不敢轻易拿我怎样的,您放心就好。”
听了陆雪微这话,陆昊这才安心了。
“眼下南晋的朝局很乱,而秦王的身体又不好,本该离开盛京避祸才是,可若他也放弃,那南晋就真的完了。”陆昊想了想,还是把这话说出来了。
“他不会。”陆雪微道,她了解顾承继,这人心里装着南晋的百姓,不会撒手不管的。
“那就好。”
从将军府出来,陆雪微坐在马车里,车行到长街上。走到一处,胡同里突然冒出另一辆马车挡在了他们前面。
马车停下,司靑来报:“公主,容家的马车,说请您去前面的万和亭说话。”
陆雪微蹙了蹙眉头,容家的马车,难道是容陌?
正好,她也想和他商量一下陆轻染的事。
“那就去万和亭吧。”
马车在堤边停下,陆雪微下了马车,却见从前面马车上下来的人不是容陌而是容乐。见到她,容乐忙跑了过来。
“长公主殿下。”
容乐要行礼,陆雪微拦住她了。
“怎么回事?”
容乐吐吐舌头, 指了指凉亭,“我嫂子想见您。”
陆雪微往凉亭看了一眼,微微蹙眉,“容乐,在本宫面前,你也敢耍小心思。”
容乐忙摇头,“可不是我要骗您,是我嫂子,她说……她说公主您不一定见她,但应该会见我哥,可我也不敢骗您,所以没把话说明白。”
“哼!”
“陆姐姐,您饶了我吧。”容乐装乖卖可怜。
陆雪微倒也不会真的生容乐的气,只是这容小夫人卖这点小心思,让她着实有些不舒服。
“你就听她的?”
“我想买一套头面,嫂子答应我给我银子。”
陆雪微气笑了,“所以你就把本宫卖了?”
容乐忙摇头,继而微微叹了一声道:“其实是我哥和嫂子因为陆三姑娘日日争吵,我嫂子那性子又是个不死不休的,所以我想也许公主能劝劝她,万一她一怒之下真的报官了,那就没法挽回了。”
因为陆家的事,害容陌为难,甚至破坏人家夫妻感情,这事确实不应该。身为陆家人,她不免也有些愧疚。
“本宫知道了。”陆雪微拍了拍容乐的肩膀,而后朝万和亭走了去。
刚走到万和亭,那容小夫人已经迎了下来,先看了她一眼,继而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长公主殿下,臣妇骗了您,还望您见谅。”
陆雪微轻瞄了她一眼,抬步走上台阶,坐在容小夫人位子对面。
“容小夫人,坐吧。”
虽是容小夫人邀请,但陆雪微一坐下,便把控了主场。而且她气势压人,也非是寻常女子能与之一较高下的。
这容小夫人穿着一身茶白缂丝牡丹对襟外裳,里面是水色抹胸长裙,戴着一套翡翠的头面,显得华贵又不过分张扬。
而她目秀眉清,不是女子的娇媚,而是多了几分英气在,给人一种清冽但大气的感觉。
旁人在陆雪微面前,或许不敢坐下,毕竟她的气场太强。但容小夫人坐下了,而且目光灼灼,没有一丝逃避或者慌乱。
陆雪微笑了笑,寻常妇人在家做女红,侍奉夫君伺候公婆,而这容小夫人却是在打理生意。既是场面上的人,自然不会露怯。
不过这般敌视她,不免失了格局。
陆雪微拿起茶壶,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而后举起来看向容小夫人:“要本宫给你倒吗?”
容小夫人也就是李婉愣了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疏忽了,连基本礼节都没有做到。她心里微微懊恼,只得起身弯腰,自陆雪微手里接过茶壶。
“不敢,公主折煞臣妇了。”
陆雪微敛眸,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容小夫人不必防着本宫。”
“臣妇没……”
陆雪微摆了一下手,轻声道:“本宫与容陌是故友,所以今天的事,便不跟夫人计较了。”
李婉能说什么,只能敬茶赔罪。
“至于轻染,确实给你们夫妻添麻烦了,本宫会尽快给她安排别的地方藏身。”
李婉默了一下,而后道:“其实臣妇今日找公主,并不是为了陆三姑娘的事。”
“哦?”
陆雪微挑眉,那不然她们之间还有什么事可说的?
李婉看向陆雪微,眸光有些颤动,犹豫了一下,才道:“臣妇代夫君还公主一样东西。”
陆雪微见李婉拿出一画轴,而后起身放到了她面前。
她拿起那卷轴打开,里面画着一位女子挎着篮子,淋在雨中,却隐隐带笑。
画者十分用心,神态拿捏的很好,画的也十分细致。
不过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是?”
“夫君珍藏在书房中的,时常拿来怀念。臣妇想,别人的东西还是还给人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