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冬季围猎的好时节悄然而至,北唐与他国的冬猎有不同,每年先行进入皇家猎场的人是祭司。
选好址,定方位,可以猎到更丰富猎物的同时祭司也要确认周边安全隐患。
皇帝驾乘而出,必然是面面俱到。
今年本该春猎,在最合适的时期,端木家却出了大事,若非出事楚禹也不会选择冬猎。
他要证明,没有了端木家,他治理的国家也是昌盛太平!
离了端木家,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
他要让所有人看着!
柳疏狂提前一天带着人前往猎宫,同行的还有鲁文清和顾文骅,顾文骅现在是皇帝的近身护卫副统,随着那位秦大人一起负责皇帝的安全隐患,秦大人不在,他就负起了这个责任。
有顾文骅在,顾太尉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按捺住。
楚禹不想这一次冬猎出任何意外,让外面的那些人有点什么想法。
柳疏狂出发前送了一样东西进啇王府给慕惊鸿,慕惊鸿打开一看,竟是布阵图。
猎宫的地形图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每年为了隔离外来人,她都会以前设阵,设阵图只有指定的几人拥有,看上面柳疏狂给她的,就记有
跟随一起提前进入猎宫的名单,柳疏狂是想让她知道这些后替他出谋划策还是有意试探,捏着手里的布阵图和名单,慕惊鸿手放在案几上,抬头看着窗外,陷入沉吟。
楚啇那里是怎么想的?
那么好的机会,他就没有点想法?
慕惊鸿希望楚啇能站出来又不想看到有人因此重伤。
将手里的名单阅完记入心中后,来到炉边,将其烧烬。
走出门,迎着金灿的光芒来到湖心亭岸边,隔着一道湖屏,能望得见湖心亭里的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小刀雕刻着一块木头。
怅鸠并没有守在这里,慕惊鸿四下望了两眼,也并未看见,想来又是被派出去做事了。
“王爷。”
见那人不顾背后伤势靠着柱壁,仿佛不知疼般。
闻声回头的楚啇,那一瞬,使得周遭也明艳生动了起来!
“王妃可是有事?”
“王爷,明日冬猎,可有需要准备的。”
隔着一湖,慕惊鸿清声相问。
楚啇失笑道:“随王妃高兴。”
他随意。
慕惊鸿知道这事他不上心,转身就去找刘嬷嬷。
后院里,两个丫鬟正替她照料着那几只肥了许多的野兔子。
至于那几块小菜地,由几个老嬷嬷在打理,还别说,看上去已经是生机盎然了!
慕惊鸿看着都觉得舒心!
“王妃!”
碧钰和碧萝盈盈上前施礼。
刘嬷嬷也矮了矮身,“王妃。”
“刘嬷嬷,明日就去冬猎了,有些东西需要你去准备,随我来。”
“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这几日总是觉得王妃渐渐的将重要的事务全部交由刘嬷嬷,而她们二人却成了摆设,时不时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连梳妆都没有再过她们的手。
说王妃体恤她们吧,总是觉着有些怪。
或许是她们想多了。
慕惊鸿早已经拟好了单子,交到刘嬷嬷的手上,“嬷嬷带几人出去采买,务必要将这些东西采办回来,明日可能会有大用。”
接过单子的刘嬷嬷扫了眼上面所记之物,有些疑惑,这些东西不论是分开还是并在一起也没瞧出什么用处来,比如这刀具和铁针就很怪。
刘嬷嬷也不多问,就带着单子和人匆匆出门采办了。
慕惊鸿就是喜欢刘嬷嬷这一点,主子交代出去的事,不多问,只管替主子办好。
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还是浮躁了些,做事也不够稳重,行事也不够老练,这样的事,慕惊鸿自然是要交给隐妥的人去办,倒也没有嫌那两个丫鬟的意思。
平常时一些小事,还是用得上的。
……
清晨一醒,慕惊鸿就能闻到身边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味。
其实从前些天休养来看,楚啇身上的伤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留了一条长长的狰狞疤痕。
“王妃,王爷已在外面等着了,您可算是醒了!”
碧钰捧着衣裳进来,身后跟着捧水盆的碧萝,两个丫鬟的精神非常好!
想到今日要随驾到猎宫去狩猎,心中跃雀!
以前她们伺候在慕惊鸿的身边时,并没有这个机会去这样的场面,再多的机会,以慕惊鸿当时那个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会迈出门跟着一群人进入猎宫。
是以,今天这样的机会,她们已经等待了许久。
伺候起慕惊鸿来更是加快了许多。
刘嬷嬷进来,给慕惊鸿说:“王妃,所有的东西都用马车装上了。”
“辛苦刘嬷嬷了。”
“哪里话,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刘嬷嬷恭谨的垂首站在一旁。
两个丫鬟伺候着慕惊鸿洗漱后就是让梳妆,刘嬷嬷这时候就自告奋勇的道:“王妃,老奴手艺还尚可,不如就让老奴来替王妃梳妆吧。”
慕惊鸿手拿着木梳,正要随意梳一个髻再别个玉簪就好,听见刘嬷嬷的话,慕惊鸿就将木梳交给了她。
退到一边的两丫鬟又是对视一眼,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
今日慕惊鸿穿了一身淡鹅黄衣裙,梳在脑后的发髻也别有一种敛气大方的韵味!
珠玉一般美丽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整个人如焕然一新般,叫人眼前一亮!
楚啇一身月白锦衣,如立在月华之中,深深的凝望着款步而来的美丽女子,二人站在到了一起,就是这天上地下仅有的一对,看得人赏心悦目!
楚啇的视线落在她如白雪的玉颈上,表面的细腻感更是叫人禁不住想要抚上一抚!
他的视线缓缓的滑到她的后颈骨处,那里并没有刺青。
干干净净的一片,诱着人往下偿一口!
慕惊鸿被他瞧得汗毛倒竖,手抬在唇边,轻咳,“王爷,该走了。”
楚啇扬起冶艳惊人的笑,转身间,拂开遮挡在前面的月华,一步步朝着府门走去。
慕惊鸿仿佛是看见神仙踏着仙雾而去。
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
最近这些日子自己这双眼看人都觉得不对劲了,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着了魔。
……
帝后出行,乃大事!
九门护卫军,内宫禁军皆随行。
暗地里,还有不少的影卫潜伏随驾。
慕惊鸿跟楚啇的马车落在后面一些,能见前后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东城门出去,不少的骑装护卫领在前头,清扫着阻碍。
视线往回收一些,就是各府的年轻一辈,恣意的策马谈笑!
随行的数辆马车里,也有各府的女眷。
皇后和泠妃同时伴驾,准允了各府携带的女眷增多了两三位。
一只手按了过来,慕惊鸿放下车帘,回头来看楚啇。
“王妃对此行很是期待?”
“王爷就不期待些什么?”
“本王一向随遇而安,发生什么就应对什么,没有刻意的期待也没有刻意的生事。”
楚啇含笑间从一旁拿出温热的茶水,摆上两只小杯,给她倒上一杯,递送到她的手里。
慕惊鸿接过来,喝完就放了回去。
“今年这冬猎随行的人有些多了,”楚啇又拿过那只空杯给她再倒茶,“仅说屠家,就去了好几个人。前几日在屠府发生了点事,王妃怕是不知晓,跟顾家那边有些息息相关。”
慕惊鸿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屠府内部有一样东西被顾太尉派人偷了出来,屠府的人半夜闯进了顾府欲要夺回,结果去了三十人,消失了二十人。”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慕惊鸿略一思索就恍然了起来,原来是那样东西。
也不怪屠府会这么重视,那可是他们屠府重要的东西,往后发号施令也需要那一样东西。
丢了还得了。
慕惊鸿并未听说这事,动静压得极隐密。
那么楚啇这么清楚,肯定是坐观壁上了。
怅鸠那武功,以及楚啇的身手,慕惊鸿是知晓一些的,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的只带着一个护卫入京都。
两人就能将这样的事仔细的打听了回来,本事不小!
“王妃为何这般看本王?本王告诉王妃这些也是免得事后王妃又要寻着机会出去打探,遭了歹人的暗算,本王可就得心疼了。”
慕惊鸿完全不受他的话影响,但凡他说话说得正色些,自己或许还能感动一番。
此时听他以这样戏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慕惊鸿就知道他又在寻机逗弄自个了。
这是楚啇平常时的乐趣所在!
闲暇时,最喜欢口没遮拦。
“王爷记着接下来要小心些。”
别到时候怪自己没有提醒。
楚啇轻笑,眼眸里的光闪着灿亮!
“多谢王妃提醒!”
……
猎宫。
傍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落脚猎宫各殿。
慕惊鸿下了马车就看见场上奔驰而过的马队,迫不及待要驰骋一场的都是一些年轻些的公子哥!
众随行官员们都随着皇帝朝着玄龙殿去,分派的宫殿也有排列前后。
慕惊鸿和楚啇所住的芜浣殿距离玄龙殿仅有两殿之隔,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安排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
下人们都搬着各自主子的东西进殿,忙碌着。
慕惊鸿看着已经开掌灯的宫殿,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盏盏启明灯……
“王妃若是不累,到前边走走,待时辰到了,也该回来用膳了。”
楚啇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脚步放缓让她跟着。
对这里,慕惊鸿比对方恐怕还要熟悉。
地形,样貌!
每一处,自己也都曾摸索过的。
慕惊鸿安静的跟在楚啇的身边,来到一条清水小河前,那边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儿欣赏美景。
冬季的猎宫其实没有什么好景致,春猎时,那盎然的春机,才是真正的怡人沁心。
“拜见啇王,啇王妃!”
好几个红着脸的闺秀走过来,盈盈施礼。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少女,已盯着这边神情呆滞,不必问,也知是身边人的缘故。
慕惊鸿顿时有些兴致缺缺,好几个女儿家看得丢了魂,神情呆滞。
不用多久,怕这猎宫里的风言风语就要吹起来了,蓝颜祸水!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转身道:“我有些累了,王爷自便。”
楚啇一愣,看着她大步往回走,无奈的一笑。
结果这一笑,愣是将那些男男女女看直了眼!
怅鸠冷漠的护在楚啇的面前,瞬间让美人王爷黑了脸,这是做什么,当他是女人吗。
“王妃,是鲁府的兰夫人过来了。”
刚走回到芜浣殿,刘嬷嬷就已经先上前来禀报。
人在里面了?
“您和王爷刚走,兰夫人就过来了。”
慕惊鸿快步迈进了殿门,看见站在殿中的两位少夫人,含笑道:“兰夫人和江少夫人来得快,我这边也都未清扫干净,茶水伺候不到,两位也莫要见怪。”
“见过啇王妃!”
两人屈膝行礼。
慕惊鸿一摆手,金墨兰就笑着道:“是臣妇来得冒昧,望啇王妃莫要怪罪!”
“怎会,请坐吧。”
慕惊鸿示意二人落座,两个丫鬟立即上前来倒茶。
金墨兰四下打量着这里边的布置,又没有看见楚啇一起回殿,有些好奇,却也没问出口。
鲁宛清抿了口茶,看向慕惊鸿有些欲言又止。
江相婵的事牵累到了江府,江中书跟顾太尉的关系瞬间变得恶劣起来,这次进猎宫,不知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顾皇后是慕惊鸿的表妹,有些话鲁宛清也是不该打听相问。
与鲁宛清不同,金墨兰就直接了许多,“前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正阳殿上刺客横行,那日臣妇瞧见啇王满身是血,便有心要去助一臂之力,奈何鲁家家眷众多,臣妇一时也护不到位,还望啇王妃能够见谅。”
慕惊鸿微微笑道:“兰夫人客气了,当时情况混乱,兰夫人虽会些手脚功夫,当时离我那边的距离有些远,想要相助也是有心无力。好在王爷没有伤及性命,现在身上伤势也好了许多!”
“如此,臣妇就放心了……”金墨兰语声虽轻慢,却隐隐有一种真诚关心你的感觉在。
慕惊鸿看着面前的温茶,心里想着金墨兰急着过来跟自己示好又是为那般,难不成她仍然心存试探?
或是为了鲁宛清?
江家未失势,江相婵仍是贵妃之位,无须忧心。
江中书尚且还从容以对,鲁宛清这个做为儿媳的就先操上心了?岂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继而,慕惊鸿就想到了自己。
杞人忧天,有些时候也能未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