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标题,丽娅怔住了。
她慢慢地俯下身,从杂志中间抽出了这张报纸,大标题下,正是安白跪在地上,牵手莫菲的照片——这张照片拍摄的十分深情完美,像梦一样的不真实,安白那雕塑感极强的五官,完美地无可挑剔,那痴情凝望的眼神入心入骨,而莫菲乌黑的长发梳得整齐,那微启的唇似有千言万语,高挑的鼻梁和光洁的额头更让她于妩媚中多了几分智慧的光彩……
——
这张报纸上的照片正是安白在台北机场下跪向莫菲求爱时的情景,当时,安白只给莫菲留了这一张,其它的都被他高价收缴了!
——
此刻,丽娅静静地看着,心情由原来的意外惊讶转为了悲伤失意,又渐渐上升为一种懊恼和气愤,是啊,看到自己的丈夫跪在地上向另外一个女人求爱,哪个女人能忍受?更何况,她和安白之间爱了那么久,爱得……那么深!
在她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安白,他像一个骑士一样挽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去花园,陪着她一起看鱼……一直等到中午坐在餐桌旁边时,他的手才松开……那天离开的时候,她悄悄问安白,“你为什么要一直拉着我的手?”安白说,“我喜欢和你玩,怕你悄悄走了,我找不到你……”
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安白似乎就一直这样牵着她的手,精心地照顾她,为她准备一切,像对待水晶娃娃一样呵护着她,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从儿时的玩伴过渡到少年时的朋友然后是长大后的情侣……直到成为夫妻……
她的心里一直以为,他们就会这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没想到,她在结婚的当天发生了车祸,一睡三年……更没有想到一直牵着她手的安白会爱上了其它女人!
……
原来再多的山盟海誓也抵不过时间无情地冲击——在她昏睡的时候,安白是清醒的,安白是孤独的,她不能让他一直为了她而坚守!
原来再深的感情也抵不住再遇爱情时的冲动和激情——她昏睡了,他们的爱情昏睡了,但是,她没有理由让安白拒绝新的爱情!
原来……原来……安白不仅爱莫菲,还向莫菲求过婚!
原来……
正当丽娅痛不欲生之时,她忽然把手中的报纸朝眼前移近了几分,然后细细地盯着莫菲的脸庞看着,凝视许久,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种异样的光芒,那光芒超越了哀痛……
————
魏晨旭的复式楼内,早晨,开餐前,魏晨旭去了安彤的卧室。
昨天,他回家后,照例来卧室照顾安彤和宝宝,当时,因为白天做了手术而有些疲惫的他并没有发现安彤的异常,但是,在今天凌晨在他知道安彤去过他的书房之后,现在再进这个卧室,却明显地觉察出了安彤的情绪。
“彤彤,起来吃早餐了!”
“……”
安彤背对着他躺在那里,没有应声,但是,他知道,她一定醒着。
等他转到她面前时,她倏地闭了眼——她这样的动作,忽然让他觉得她心无城府,很可爱……是啊,她完全可以在他一进屋的时候就假装熟睡,但是,她没有,而是在他来到她面前的时候,才紧张地闭了眼,似乎故意让他知道她装睡的事实!
因为这个想法,魏晨旭只觉得满腹的话无从说起,只慢慢地坐到了床边,轻声说道,“彤彤,不吃早餐坏处很多,你现在起来,我帮你挤好牙膏……”
“我不饿!”
说完,安彤翻身,把自己的背留给了魏晨旭。
她的声音里有十分的怨气,魏晨旭不能当作没有听到,他轻吁了口气,缓声说道,“彤彤,我想,昨天你大概去过我的书房……”
“怎么,我不可以去吗?难道,你的书房是禁地吗?”安彤倏然转身,眼睛大大地仰望着魏晨旭,质问道。
魏晨旭略略一怔,继续着温柔的口气,“不,我们是夫妻,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没有禁忌!”
“……”
每次魏晨旭用这种教化似的语调跟她说话的时候,都让安彤觉得像坠入了云雾一样地不真实,这次也一样,她甩了甩头,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思路,“好,魏晨旭,既然你说我们之间没有禁忌,那我问你,你……爱莫菲吗?”
“爱!”
“魏晨旭,你……”安彤万万没想到,魏晨旭的答案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肯定,还如此的坦然,震惊中她没有细细地追究他的答案,而是飞快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爱我吗?”
这一次魏晨旭也没有犹豫,“你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我……爱你!”
“魏晨旭,如果你只能爱一个,那你爱谁?”
听了安彤这个问题,魏晨旭低下了头,落寞地说道,“我还能选择吗?”
还能选择吗?
安彤怔在那里,突然想到了她和魏晨旭那个错误、美丽、激情的夜晚,难道,他只是被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感而驱使,所以才娶了她?难道,魏晨旭娶她只是为了对她负责吗?假如,她不是他孩子的母亲,他是不是根本不会娶她,更不会爱她?
“魏晨旭,假如没有那个晚上,假如我没有怀你的孩子,你还会娶我吗?还会爱我吗?”
“……”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吗?魏晨旭,以前我以为只有我才是你生命里爱得最长久的女人,而莫菲不过是个插曲,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爱的是莫菲,过去是,现在还是,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地对待过我……你能接受我,完全是因为那个意外,你……根本就不爱我,”
“不,彤彤,我承认以前我只爱莫菲一个,但是,自从我和你结婚之后,你和孩子是我的责任,是我……”
“你是说我和孩子是你沉重的包袱,对吗?是我们阻挡了你的爱情,不是吗?要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还可以一直无所顾忌地爱莫菲,是吗?”
一直无所顾忌地爱莫菲?
是吗?
对吗?
魏晨旭扪心自问,蹙着眉说不出话来。
……
上午,魏晨旭刚刚上班走,安彤就抱着孩子,让司机接她回了娘家。她虽然爱魏晨旭,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忍受他不爱她的事实,更不能忍受,他在她面前意志坚定地说他还爱着莫菲,所以,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魏家了。
安彤离开的时候,魏家爷爷奶奶出去散步了,而林婉清在楼上的洗衣间里洗尿布,魏如恭在楼上书房,两人都没有听到她离开。
安彤回到家,只有佣人招呼她,一问才知道,她的爹地和妈咪出去了。
于是,她把孩子放到了之前就准备好的婴儿床上,拿起手机给艾丽娜打了电话,艾丽娜说她在医院检查,一会儿回来,安彤本想抱起宝宝回自己的卧室,忽然想到了丽娅一定在家,于是,就想找丽娅谈心。
“丽娅姐!”
看到卧室的门虚掩着,安彤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想,正看到丽娅对着一张报纸落泪。
“丽娅姐,你怎么了?”虽然不清楚丽娅为什么而哭,但是,正在为自己的事伤心的她看到悲伤的人,心里多了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
“没,我没有!”
看到安彤进来,丽娅连忙把报纸折起,擦着眼泪招呼道,“彤彤,你坐!”
安彤疑惑地望着她,忽然抽了报纸来看,当看到那张自己哥哥对着莫菲下跪的照片时,她的火气油然而生,“真是个无耻的女人!”
“彤彤!”
“丽娅姐,我说的没错,当初莫菲她明知我哥有你,还缠着我哥不放手,现在又大着肚子示威,分明就是无耻!”
“彤彤,不必说了,事情怎么样,我都想清楚了!”
“丽娅姐,你就是太心善了,所以她才……”
“不,彤彤,我也有错……我现在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和安白早做打算,早早地有了夫妻之实,有了孩子,他可能就不会爱上莫菲……又或者,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听了他的话,我们同乘一辆车,我不走那条路,怎么又会出车祸……现在,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昏睡了三年,安白他却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的喜怒哀乐无人分享,他的痛苦无人安慰,他……再美的爱情也敌不过岁月的隔膜,再美的爱情没有精心地呵护也会消逝……他在这个时候爱上莫菲,并不全是他的错!”
……
跟丽娅谈过之后,安彤不仅没有宽心,反而觉得心里十分地郁闷……分明就是莫菲的错……莫菲,莫菲,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头痛生气……
这时,虽然还有两天她就满月了,但是,身体毕竟还弱,加上长时间缺乏运动,所以在经过了一上午地折腾之后,身体十分地疲惫……本想直接去休息,想到儿子还睡在一楼的卧室里,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下楼。
刚走到客厅,就听到阿明招呼魏晨旭的声音,“魏先生,您来了!”
她怔在那里,没有了动作。
魏晨旭迎面走来,虽然只穿着一件休闲西装,身上却因为内心的焦急而蒸腾着一股热气,“彤彤,你怎么就这样回家了?天气这么冷,你还没有出满月,而且,宝宝这么小……”
“难得你还关心我!”
安彤站累了,顺势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宝宝在哪?我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不必了!我要在我家住!”
“彤彤,我之前说过,我们夫妻之间以和为贵,有事情可以慢慢谈……特别是这个时候,你不能……”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彤彤!”
“魏晨旭,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我的妻子和孩子在外面,我怎么能安心呢?”
妻子和孩子?
听到这两个词安彤心头忽然燃起了无名之火,“魏晨旭,你不必把妻子和孩子挂在嘴边——没有了妻子和孩子,你可以安心地追求自己的爱情了……你还想怎么样?”
“彤彤,你说什么?”
这个时候,安彤已经被心里的大火包围了,她完全不管不顾了,只带着怒气起身,走到魏晨旭面前大声地说道,“我说什么,你不清楚吗?我说,没有了我,你可以去爱你的莫菲了,晚上,你不必照顾我和孩子了,你可以自由自在地和莫菲聊天了!”
“彤彤!”
“你……不是蔚蓝的大海吗?她不是你怀里的小鱼儿吗?你们可以……”
“够了!安彤!那是过去……”接着,魏晨旭语调悲伤地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我的隐私,你自己知道也就罢了,何苦要这样地说出来!”
“怎么,我说莫菲你心疼了?我就是要说她——她就是一个勾引别人丈夫的坏女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卑鄙无耻地勾引男人……”
“啪”不等安彤说完,魏晨旭扬起手掌,打在了她的脸上。
看到安彤脸上那红红的指印,他的心更痛了,他生平第一次打女人,却打得是自己的女人,他既为打了自己的女人而痛惜,更为自己的女人这样……事非不明而痛惜!
“魏晨旭,你居然为了莫菲打我……”
“魏,你为什么打人?”
艾丽娜一边责问着,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刚才她和安驰一进门就听到了女儿安彤的声音,毕竟她是一个外国人,没有能完全听清安彤的话,但是,等来到客厅,却看到魏晨旭扬起手掌打了安彤,这一幕让她十分地生气担心。
“妈咪!”见到自己的妈咪,安彤的委屈更是比天大,扑到艾丽娜的怀里哭了起来。
那边,安驰黑着脸走过来,他一进门就听到了安彤的话,不等他有所判断,就看到女儿受辱,这让作父亲的他完全失去了判断的意识,只一腔怒气地质问道,“魏晨旭,你敢在我的家里打人,还有没有道理?”
魏晨旭怔了一下,沉了声喊道,“爸!”
“爹地,魏晨旭他说他爱莫菲,他……还每天晚上和莫菲在网上暧昧的聊天……他……”
“住口!”魏晨旭大喝一声,在安彤污蔑他心中那份纯真的感情的时候,他的修养到了极限,“安彤,现在当着爹地和妈咪的面,你把刚才的话做个解释!”
“我……”听了他的话,安彤怯了几分,躲到了艾丽娜怀里不再出来。
站在一旁的安驰看到魏晨旭对自己的女儿吼叫,心里更加生气了,他安驰的女儿从小是当作公主来养的,怎么能容忍别人这样对待?
“魏晨旭,你的事,你自己不解释,为何要欺负我的女儿?”
魏晨旭把自己的视线从安彤身上移开,站得端正,掷地有声地说道,“好,我解释——爸爸,妈妈,刚才安彤所说的事,完全是污蔑,我和莫菲以前是知己,现在是普通朋友,特别是我和安彤结婚后,莫菲更是和我保持着距离,我们从未有过任何不当的关系!”
“知己?你和莫菲是知己?”
“是,但是,那是以前,是在莫菲爱上安白以前!”
仅管魏晨旭说的是事实,但是,这个时候,安驰却认为他在为自己开脱。
“也就是说,你和莫菲之间还是有过不一般的关系?”
“爸,您非得这样说吗?莫菲是个好女孩,我们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逾越之事!”
“爹地,魏晨旭亲口说的,他爱莫菲……”
“安彤!”魏晨旭凛冽地目光再次射向了安彤,亏得他把她当作自己的女人一样尽心地呵护了这么久,这个时候,她不辨事非也就罢了,可是,这拆自己丈夫墙角,把自己丈夫逼到绝境的事,她也会做!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爱上安彤,原来,她真的有这么大的缺点——不知轻重,肆意妄为,毫无羞耻心!
这瞬间的发现,让魏晨旭的心情沉到了海底,他不知道如何能再浮上海面呼吸,他和莫菲之间终是错过了,但是,他和安彤之间,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既然她非得要他一个答案,那么,他就给她一个答案。
于是,魏晨旭只憋着一口气说道,“安彤,既然你非要把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弄得人尽皆知,那我不妨在这里告诉你——这段时间以来,我被你的母爱打动,被孩子所牵引,我一直在努力尝试着接受你的爱,努力地做一个好丈夫,做一个好爸爸……这些,你应该十分地清楚……关于我和……我的事,今天早晨,我想和你谈,你不谈,却在我转身之后,不招呼一声就回娘家……现在,又这样信口开河,无所顾忌地中伤莫菲,伤害我……你的所作所为,完全失了一个妻子的本分……你的行为让我震惊,我发现,你根本不值得我爱,更不配作我孩子的母亲……所以,今天,当着爸爸妈妈的面,我要告诉你,我要和你离婚!”